文浩見他神情有幾分怪異,微微有些奇怪,坐下來又望了望舌象,心頭不由一沉,又伸手翻看了他的眼瞼,正要說話,龔銘輕輕咳嗽了兩聲:“杜老弟,這天寒地凍的,老哥我這老胳膊老腿可經不起,長話短說,反正他這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說完咱們就回去,也讓蒲兄弟好好歇息。”
杜文浩若有所悟,點點頭:“嗯…,這病是…是傷寒發熱…,沒關系,吃兩副藥就好了…”
錢不收點點頭:“老朽也這樣認為的。既然兩位都診察過來,那咱們先回去吧。——蒲老漢,我這代了清熱解表的藥,你給孩子服下,記住,微微發汗便停止服藥,切不可大汗!等我們回去會診之后,明日一早,你叫你兒媳婦來我堂里重新揀藥。我們走了!”
幾人起身出門,杜文浩走到門口,又站住了,想了想,從懷里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炕上,對蒲老漢道:“這錢拿去買些米面,葛根就不要再吃了,尤其是不要再給病人吃。他…他證屬血枯,時常流血不止,而葛根可以增快血脈流速,會進一步加劇出血,他現在要盡可能避免流血,否則…,嗯…這個,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不要再吃葛根就行了。”
“多謝大夫!多謝了!”蒲老漢拿著那幾塊碎銀,感激地連連點頭:“上回錢神醫就說了別吃葛根了,可這也是沒法子,家里窮,今年收成不好秋后打下的糧食省著吃也不夠吃的,還得留一些過年,所以只能吃葛根將就了。”
龐雨琴也摸出塊碎銀,大概有一兩多重塞在蒲老漢手心里:“喏這也有點碎銀,拿去買米面。杜先生的話要記住了。”
“這…,這真么好啊!”
錢不收、憨頭和龔銘也給銀錢,唯獨雪霏兒,漲紅著臉訕訕道:“我爹不讓我帶錢…”
杜文浩拍了她的肩膀:“有份心就行了。咱們走吧。”
出了院子上了馬車,等出了村口雨琴這才問杜文浩道:“先生,他的病很重嗎?”
雪兒插話道:“肯定是地了。瞧他們吞吞吐吐故作輕松那樣就知道。”
杜文浩點點頭:“非常重。已屬癥。隨便一個傷風咳嗽都有可能要他地命!”
“那嚴重啊?那怎么不馬上下方開藥搶救呢?”
杜文浩和錢不收、龔銘相互看了一眼。都苦笑搖頭。銘道:“唉!這虛勞要是好治。錢神醫早就治好了怎么會來找我們兩呢?只是。病重如斯們兩…。至少我是沒轍地了看杜老弟你了。”
杜文浩苦笑道:“你們兩位都沒辦法。我更沒轍!”
龐雨琴道:“那就是說患地是不治之癥了?這虛勞血枯到底是什么病啊?”
虛勞血枯就是西醫的再生障礙性貧血,是人體骨髓造血干細胞及造血微環境受損,導致造血功能衰竭的一種綜合癥,按區分標準不同,可分急性和慢性,重型和中型、輕型。
杜文浩當然不可能用西醫角度來解釋,想了想,道:“虛勞血枯是某種原因導致病人的心肝脾腎受損,從而導致精血無法滋生,《黃帝內經就說了:‘精氣內奪則積虛成損,積損成勞。’特別是脾腎兩臟受損所致虛勞最為嚴重,因為腎主骨生髓,腎藏精,而血為精所化。另外,脾也生血,所謂血者水谷之精也,生化于脾。所以腎精虧損,精髓就不充,而髓虛的話,精血也就不能再生。一旦人的腎陽不足,就不能溫陽其他臟腑,所以,只要腎出了毛病,滋生精血的功能受損,心肝脾都會受損而成虛勞。脾臟受損也是這個道理。”
雪霏兒和龐雨琴聽得云里霧里的,問道:“那會死嗎?”
“當然會!心主血,肝藏血,脾統血,這三臟受損,就會出現血虛、出血和血瘀。氣血不能攝血,陰虛內熱,以及外感發熱,熱傷血絡,或迫血妄行,皆可引起出血。所以他才會鼻口經常出血和便血,而失血過多導致嚴重的貧血又會使他時常頭昏甚至昏厥。三臟受損導致氣血兩虛,精氣內奪,容易招致感染,因為虛勞使人的抵抗疾病的能力大幅下降,輕易一個受涼傷風,都會引起肺部等的嚴重感染,這種并發感染是虛勞血枯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二女還是聽得似懂非懂,龐雨琴道:“那…,還有救嗎?”
杜文浩搖搖頭:“很難,他病得很重了,已經并發肺部感染,對一般人來說,咳嗽不算什么,很容易治,但對重癥虛勞血枯患者,咳嗽就能要他的命,而且,他出血很嚴重,失血太多,身體極度貧血,時常昏厥,一旦出現休克,必死無。
剛才我查看他眼瞼,發現顏面皮下出血、
血,這是即將顱內出血的先兆,一旦顱內出血,也那么多可能導致他死亡的原因存在,如何解救?”
龐雨琴急了:“杜先生,你一定有辦法的!想想辦法啊!他們好可憐的,尤其是那兩個孩子,他要死了,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你好好想想辦法,你會華佗神技,據說華佗就能劈開腦袋給人治病,治好了又縫上,人照樣好好的,你一定也會這神技,他就算顱內出血,你也能治好,對嗎?”
杜文浩苦笑:“你真把我當華佗了?他這病沒辦法用華佗開顱療傷術治療的,因為不僅是顱內出血,什么地方的出血太多了都可能會死的。你別著急,我和兩位大夫好好琢磨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辦法。”
龐雨琴和雪)兒立即安靜下來,免得打擾他們會診。
捋了捋白胡須,瞧向錢不收:“錢大夫,你怎么看?”
錢不收隨著牛的前行而晃蕩著身子,也捋著胡子慢慢說道:“這病患老朽治療大約兩月有余,最初辨證為肝腎陰虧、虛火內生。方用八珍湯,補氣補血。但是,沒什么效果,尤其是壯熱不退,出血不止,很是讓人頭痛!”
正說到這里,忽聽著外面聲嘈雜,還有人疾呼道:“喂!前面牛車讓讓路,我們趕著進城救命呢!”
另一人道:“兄,他血流了這么多,能不能挺到濟世堂找錢神醫啊?”
一聽這話,幾個人都吃驚,撩開門簾往外一看,只見后面跟上來一輛牛車,幾個大漢焦急地用柳條使勁抽打那牛讓它快點走。可老牛依舊不緊不慢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憨忙叫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病了?我師父錢神醫就在車上!”
“啊!”那幾人又驚又喜急聲道:“醫在這里?太好了!救命啊神醫,我兄弟受傷了!”
一這話,幾個人都跳下了車。
憨頭當先跑過去問:“哪傷著了?怎么回事?”
“大腿!我們是三棵柳村團練的人,農閑了,哥幾個練武切磋武藝,失手傷著了,一劍正刺在我兄弟大腿上,流了很多血,怎么都止不住,錢神醫在哪里?”
錢不收幾人已經跑過來了:“人呢?”
“在車上!”
掀開車簾子,只見一個農漢躺在上面,傷者右大腿內側幫著一條繃帶,但顯然無法止住血,鮮紅的血液仍然不停從繃帶滲出。看出血部位,正是股動脈所在!這漢子面色蒼白,掐著自己的大腿,嘴里直哼哼:“大哥…,我…,我怎么這么冷啊…!好冷…,好冷啊…”
杜文浩心頭一沉,股動脈斷裂,傷者會因大失血休克很快死亡,再不止血,鐵定完蛋。
錢不收道:“敷藥了沒有?”
“敷了金瘡藥,但止不住血!快救救他吧!”
憨頭對錢不收急聲道:“這荒郊野外的,又沒藥又沒刀具,師父,怎么辦?”
錢不收急聲道:“快去找些來小薊、地榆什么的止血藥來止血吧!”
“哦!”憨頭轉身要去找藥。
搖頭道:“血流的太多,又傷到主脈,這些藥只怕不管用!”
錢不收嘆了口氣,低聲道:“是啊,傷到大腿主脈,再好的金創藥只怕都沒效果!人已經快厥脫了,只能盡盡人事了。”
杜文浩沉聲道:“我出診箱有止血藥!讓我來處理!”
那幾個農漢不認識杜文浩,忙伸手攔住了,問道:“你別亂動!還是讓錢神醫來!”
錢不收急道:“他是我師父!快!讓我師父處理!再遲就要死人了!”
那壯漢一聽是神醫的師父,那絕對錯不了,急忙讓開。
龐雨琴已經跑回牛車幫杜文浩把出診箱拿來了,杜文浩打開箱子,從箱子里取出三七粉。
“快!拿水來給他灌服!”杜文浩將紙包打開,倒了一些在傷者的嘴里,牛車上帶有水壺,忙拿過來給傷著灌下。
杜文浩撕開傷者褲腿擦看了一下,急忙摸到傷者腹股溝間中央的股動脈,左右拇指上下相疊,使勁按壓住,道:“沒錯,很可能傷到大腿主脈了,我出診箱也沒有手術器械,只能先暫時處理傷口,等回去再手術處理!”轉頭對龐雨琴道:“快,剪開繃帶,將三七粉倒入傷口!”
沒聽說過著三七粉,忙問道:“這藥能行嗎?”
“比一般的金創藥都好!”
龐雨琴剪開繃帶,只見傷口的血還在汨汨外涌,嚇得臉都白了,強穩心神,將三七粉往傷口上倒,可是,很快便被傷口涌出的血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