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高鶴聞言不假思索地回道:“若只是河道,那主要材料多半是淤泥,夯實了再加固。框架多用木裝固定,也算牢固,但年頭不能太長,必須得隔上兩年就修建一次。可若是江道,江水水流湍急,水壓也不小,因此,一般會選用條石做主框架,用木樁做樁基。粘合的材料也大有講究,若是不牢固,便十分容易被江水沖垮。”
杜高鶴頓了頓,接著道:“條石之間一般用石錠或鐵錠連接,還得用石灰、糯米、桐油等來勾縫。工序有些繁瑣,但勝在牢固。怎么?你是懷疑偷工減料?”
他抬起雙眼,看向杜塵瀾,又道:“修堤壩和碼頭,原本就有利可圖。其實偷工減料一事,每次都有可能會發生。水至清則無魚,不過不可過于貪婪。”
杜高鶴別有深意地看了杜塵瀾一眼,杜塵瀾天資聰慧,但老三性子實誠,只怕不會教。他怕杜塵瀾閱歷不豐,太過注重是非曲直,得罪了人也不知。
“我自然明白這其中道理,朝廷也是清楚的,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要是膽大妄為,從中謀取暴利,那可就不成了。這堤壩和碼頭建造得如何,他們自己心里清楚。”
劉天祥當年是知府,修建碼頭等都是由他負責。這等工程在限定的時間內完工,還在朝中獲得了贊譽,為劉天祥升任京官奠定了基礎。
杜高鶴聞言怔楞了一瞬,隨后在屋內轉悠了好幾圈,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事證據不足,就憑那四名百姓的家眷,還是就憑杜塵瀾的一面之詞?
“當年碼頭修建完畢之后,朝廷自然是派了官員去勘驗的。咱們毫無證據,怕是不能成事。更何況,此事會得罪劉天祥,或許還牽連不上柯以正!”
杜高鶴搖頭,若瀾哥兒說的屬實,那劉天祥就是中飽私囊。可劉天祥在朝中有靠山,且來歷還不小,若是一擊不成,反而惹怒了對方。人家現在已經成為京官,雖說還是四品,但身份卻大不相同了。
“證據?那不是咱們要做的事兒,只需放出風聲即可。最近朝中有些動向,柯以正正好撞上來,想必有不少人對此事感興趣。”
杜塵瀾勾唇一笑,柯氏查太后一脈的官員。攝政王正愁找不到機會呢!這樣的大事,怎可能會放過?即便柯以正是清白的,當年未參與此事,那也能讓對方自顧不暇,那還有精力去管大姑父那檔子事兒?
再者,此事還牽扯上劉天祥,不正是一舉兩得嗎?
“此事祖父不必操心,已經涉及到朝中多方派系,孫兒自會處理。再等幾日吧!大姑母是頭一次來京城,還未好好出游過,就趁這段時日在京城散散心。”
杜塵瀾說著就起身,準備回去布置此事。
杜高鶴有些發愣,柯以正要二十萬兩銀子,還要見瀾哥兒,可見是有所圖謀。可瀾哥兒見都不見,就要將對方置于死地?
“既然那柯以正要見你,你是不是該見見?”
“不必了,左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見了只會自尋煩惱。祖父!那孫兒就先告退了!”杜塵瀾朝著杜高鶴行了一禮,隨后轉身看想杜淳楓。
“父親可是還有事與祖父商量?那兒子就先回院子了。”杜塵瀾見自家父親沒起身,便知是還有話沒說完。
“啊!你先回去吧!我與你祖父還有些事兒要談。”杜淳楓剛才看著兒子對朝堂之爭如此輕描淡寫,動輒就要人家的性命,不禁有些嚇住了。
若是此事屬實,那身為府同知的柯以正,當真能置身事外嗎?
“那兒子就先回去了!”杜塵瀾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給你的你就拿著,不知道長者賜不可辭嗎?”杜高鶴高喊了一聲,接著將手中的荷包拋想了杜塵瀾。
若說剛才他還有些猶豫,那現在他是心甘情愿地交出,雖然還是有些舍不得。
杜塵瀾立刻轉身接過,不禁哭笑不得,老爺子難道覺得他背后長了眼睛?
他嘆了口氣,道:“既然祖父信得過孫兒,那孫兒就暫且保管此物吧!您放心,這筆銀子我不會動,我不缺銀子!這刻章,還是族長信物,我可不敢動。”
“哼!當然是暫時保管,難道你還想將族長信物據為己有?就是給你取銀子用的。有了難處,只管用就是。老夫說話算話,也不是舍不得這點銀子。”
杜高鶴的嘴角不撇著,眼神盯著荷包的樣子,無法讓杜塵瀾相信是舍得的。不過他也能理解,畢竟之前杜氏這般困難都沒想著拿出來,還要便宜他這個過繼的嗣子,想來心中也是不甘心的。
“哎呀!娘娘?您怎么了?”碧柔上前拍了拍廖太后的背脊,心中焦急萬分。
“來人,快去請太醫!”碧柔朝殿外嚷著,這里是佛堂,娘娘吩咐過,宮人無事不可靠近佛堂,因此,這里現在只他一人伺候。
“別喊!別喊太醫!”廖太后突然一把抓住了碧柔的胳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指尖微微泛白,讓碧柔痛呼了一聲。
“娘娘!您到底怎么了?為何不能叫太醫?”碧柔很是不解,娘娘都難受成這樣了,還不能叫太醫 “讓你莫瞎叫喚,你聽著便是!”廖氏剛說完,就覺得喉間一股酸水又用了上來,立刻又抱著痰盂吐了起來。
碧柔很是無奈,只得輕撫廖太后的背脊,企圖讓她好受些。
大約一刻鐘之后,廖太后才癱軟著身子,被碧柔扶坐在椅子上。
“娘娘可是昨兒個著了涼?奴婢就說不可貪食,吃了這么多的涼瓜,今兒就吐成這樣。”碧柔臉上滿是心疼,娘娘雖身子骨不康健的,但這樣還是頭一遭。
廖太后望著頂部的拂塵,心中突然涌現出了一股恐慌。
過了一會兒,她推開碧柔,開始破口大罵起來,“那個賤人,真是個賤人,到底還是著了她的道。”
“娘娘,您怎么了?”碧柔不明所以,為何娘娘突然如此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