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瀾回身一看,發現剛才已經離去的轎子又返了回來,而掀開窗幔看向他的人,不是俞則閎是誰?
杜塵瀾連忙回身行禮,“下官杜塵瀾拜見首輔大人!”
小三子也連忙行禮,首輔大人,其實之前他也不常見。
“不必多禮!杜修撰這是從御書房出來?得了皇上的召見?”俞則閎打量了一眼杜塵瀾,而后將目光落在杜塵瀾手中的書上。
“回大人!皇上召見,說是許久未經筵,今日起了興致,便叫下官前去日講。”杜塵瀾恭敬地回道。
“經筵日講?翰林院不是有侍講和侍讀嗎?皇上特地召見你一個史官修撰,來日講?”俞則閎語調突然揚高,尾音還帶著幾分疑惑。
“這下官就不知了,或許皇上還想考校一番下官的學問?帝王的心思,也不是下官能揣測的,下官只是謹遵圣命!”杜塵瀾微微一笑,語氣卻十分犀利。
這次俞則閎見著他的態度,與上次截然不同。上次似乎還想將家中閨女說給他,今日絕口不提,甚至還十分冷淡。這俞則閎,確實讓人猜不透。
但杜塵瀾卻憑借派去俞府的暗探,查探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心中雖有懷疑,卻無確鑿證據。且此人十分小心,此次不一定能成事,只能先試探了再說。
因此,在皇上面前舉薦俞則閎,便是一次試探。
剛才俞則閎所言,卻是有挑撥之嫌。這宮里的秘密,一般都守不住,再私密之事,往往也會有不少知情人。更何況,現在這里還有四名轎夫和一個內侍在,這話傳出去實在容易。
若是這話傳出去,只怕翰林院的侍讀和侍講都會對他有些成見。縱然面上看不出,但必定會記在心中。雖說此事已經傳開了,但從俞則閎嘴里說出來,造成的后果完全不同。
將才杜塵瀾就是表明態度,這是皇命,難道他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俞則閎聞言倒是沒動怒,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杜塵瀾,忽兒笑了。
“少年人不必這般鋒芒畢露,外圓內方才是為官之道。本官覺得你前程遠大,假以時日,必定能在朝堂上擁有一席之地。”俞則閎突然又和顏悅色起來,仿佛很看好杜塵瀾,對其十分滿意。
“下官惶恐,不敢!不敢!”杜塵瀾連忙躬身回道。
這樣的話,他若是真的受了,不出明日,整個宮里都會流傳他夜郎自大、矜驕自傲的話來。
“也不必過于自謙,皇上欽點的狀元郎,如何會差?本官聽聞你這幾日在翰林院當值很是用心,于學士對你是贊不絕口,他對你如此用心,你可要努力進取,不要讓他失望啊!”
俞則閎笑著摸了摸胡須,此子確實聰慧,只可惜 俞則閎心思百轉千回,想起剛才皇上派人來東閣請他去御書房議事一事。
之前他行事不上心,皇上對他越來越不滿,已是許久都不曾叫他議事。不過自從數月前他轉變態度之后,皇上看他倒是順眼了不少。
然而,邊關被夜襲一事,皇上是不想聲張的,起碼在明日早朝之前。
能叫他過去議事,他也并不覺得皇上是多信任他,不過是束手無策罷了!他收到邊關傳來的消息之后,便一直在等著,他倒要看看,皇上會忍到什么時候才會召見他。
他已經想好了對策,甚至已經想好了去邊關的人選。趁此機會,將此人塞進去,即便有些突兀,但絕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皇上召見,比他預想的時間要早一些。
然而杜塵瀾卻出現在此處,還是在杜塵瀾出了御書房之后,皇上才召見自己,難保不是杜塵瀾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才導致皇上想到了他,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再推出此人,不但很刻意,還會引起皇上的懷疑。更甚至,他突然覺得杜塵瀾也開始懷疑他了。
不管如何,等去了御書房,便會揭曉。若是杜塵瀾當真對皇上提起了他,那杜塵瀾的用意是什么?向他示好,是想娶他的閨女,還是想拉攏他?又或者,是開始懷疑他了,想試探他?
一切皆有可能,總之,等去了御書房,便能知曉。俞則閎打算等面圣之后,再決定自己的計劃要不要調整。
“多謝大人教誨,下官亦不會辜負于大人的期望。日后一定恪盡職守,為朝廷和皇上效力!”
“嗯!本官受皇上召見,便不與你多說了。”俞則閎放下窗幔,轎夫得了示意,便架起轎子,向御書房的方向而去。
杜塵瀾看著轎子逐漸遠去,便轉身往翰林院的方向走去。
俞則閎叫住他,只是為了勉勵幾句?杜塵瀾不這么認為,他自己回憶著剛才自己的回話,是否有露出什么端倪。
小三子看了一眼杜塵瀾,見杜塵瀾正在沉思,便將視線轉了回來。
他在宮里行走多年,他的直覺是,四喜與杜塵瀾,絕對認識。
“臣俞則閎恭請皇上圣安!”
“平身!”皇上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俞則閎,他第一個知會的,便是俞則閎。他得在確認俞則閎能相處好人選之外,再定下其他人選。
“謝皇上!”俞則閎抬眼掃了一下皇上的臉上,便立刻低下了頭。
“這兩日聽聞愛卿身子有些不適,不知可有痊愈?”皇上將視線移向俞則閎的膝蓋,柔聲問道。
對皇上突如其來的關心,俞則閎并未感覺到異常。
“回稟皇上!這都是老毛病了,這兩日用了冰盆,想是受了寒,膝蓋便有些隱隱作痛起來。請了大夫,已經好多了。多謝皇上體恤,竟還派了轎子來接,臣不勝榮幸!”
皇上若真的關心他,便不會不知他這病不能根治。
“為何不請御醫?朕已經知會過梁院判,聽說他最近偶得一張良方,倒不如試上一試,待會兒就來給你診治。”
“多謝皇上!”俞則閎訝異地看向皇上,沒想到皇上對他還花了些心思。
“愛卿這兩日身子不適,朕也覺得頭痛不已。”皇上撫了撫額,而后便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