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泗霖頓時恍然大悟,“也對!您祖籍就在靖原府,之前參加鄉試后,應該和杜師弟一起去的鹿鳴宴。這么算來,您和杜師弟早就是同年了。”
柯震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是啊!在下可是對杜師弟印象深刻,早就領教過杜師弟的才學和口才了。”
杜塵瀾心中微微不悅,此人可真是胡攪蠻纏,他與對方并無干系。那柯雯瓊都是兒時見過兩次,他可識趣得很,盡量減少與那姑娘碰上,他們二人之間也就是見過兩次的關系。
柯震安見著他說話就明朝暗諷,這讓他心中十分不爽,合著誰都要上趕著捧他們柯氏的臭腳不成?
杜塵瀾自認面對柯震安時,并未露出什么諂媚的姿態,對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還是不能與柯師兄比,柯師兄不但才學了得,還見多識廣,與師弟我探討學問,更是對答如流,學識和見識都不是在下能比得上的。更何況師兄人品豁達,從不拘小節,在下與師兄一見如故,與鹿鳴宴上相談甚歡,乃至于相見恨晚吶!”
杜塵瀾笑顏逐開,好似正與柯震安相交甚篤,很是投契。
余下幾人不禁暗中驚訝,這杜塵瀾確定說的是這位柯震安師兄?京城誰人不知柯震安人品倒是沒多壞,但心眼卻不大。還人品豁達,不拘小節?
柯震安臉色微沉,這杜塵瀾仗著有幾分口才,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偏偏又叫人要挑不出錯來。他覺得剛才那話,就是在內涵他,他怎么聽都覺得別扭。
余泗霖就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冷凝的氣氛,不由得與其他幾人相視一眼,今日重要的日子,也不好鬧得臺江,于是便開始笑著打圓場。
“柯師兄,這會兒人多起來了,咱們還是尋了位子坐下吧!”
“是啊!鑒良,日后大家都還是同年了,有的是機會交流。”一旁之人也紛紛勸道。
其實大多數世家子都是理智的,即便看不上杜塵瀾的出身,但他們卻并未表現出來。畢竟是狀元郎,日后前程差不了。
再者,皇上對杜塵瀾的態度十分微妙,好似對此子十分看重。族中早已吩咐過,對杜塵瀾此子,先觀望一番再說。
杜塵瀾朝著眾人笑了笑,而后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和柯師兄之間是否有什么誤會?”余泗霖著實好奇,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向杜塵瀾詢問道。
“并未有什么誤會,或許是先前我說話有哪里不當,讓他有些反感?我也只是猜測,或許他就是那樣的性子。”
杜塵瀾當然不可能和余泗霖說真話,他與余泗霖還沒這么熟,更何況關乎到女子的聲譽,他不好多說。
余泗霖明顯不信,但也明白只能問到這里,若是其中有什么不想旁人知曉的,杜塵瀾當然不會說。交淺言深,乃是人情練達的大忌。
杜塵瀾打量了一眼布置,與往常的文會并無不同,但上首的位子多了好幾個。其實瓊林宴就是結交官員和同年的好時機,為了日后入官場做準備的。
此次殿試,一共中了二百九十九名進士,這在大郡朝算來,已經算是多的一次了。
如今朝中官員,不論是高品級,還是低品級,都是偏向年邁。年輕且有能耐的官員,還是少之又少。因此,朝廷急需青年官員,此次會試的要求還稍微放了放。
皇上本是打得這主意,誰想出題的官員卻給出了好幾道難題,不然過會試的舉人會比現在多不少。
杜塵瀾已然落座,與他共用一席的,便是第二名榜眼徐朝光。
杜塵瀾與此人不熟,他們二人不過是點頭之交,但每次徐朝光對他都是笑臉相迎,起碼是個顧臉面的。
或許,這與對方的出身有關。據說家里是耕讀傳家,自然也就沒了世家子的傲氣。
“杜師弟年少就中了狀元,真是令為兄羨慕不已。之前就聽說過杜師弟的大名,在這京城,誰人不識杜塵瀾?”徐朝光一臉感慨地說道。
杜塵瀾連忙擺手,“師兄快別取笑在下了,不過是之前參加了幾次文會,大伙兒都成了熟識罷了!師兄有真才實學,這才厚積薄發,師弟不過是比師兄多了幾分運氣。”
其實按照慣例,在朝中大臣們的心中,徐朝光才是狀元郎的最佳人選。
“師弟可莫要自謙,為兄對師弟倒是由衷地佩服。之前聽過一些閑言碎語,還當師弟性子冷,不好接近。如今一看,師弟品性溫良,哪里是不好接近?也不知為何會傳出這等傳言,傳聞不可信吶!”
徐朝光頓時咧嘴一笑,仿佛這才發現杜塵瀾的真實性情。
杜塵瀾隨后微笑著說道:“不過是些捕風捉影之事,就當個樂子吧!”
“還是師弟人品豁達!對了,杜師弟,你可曾聽說,今日首輔大人也會來?”徐朝光湊近杜塵瀾身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杜塵瀾有些驚訝,俞則閎乃是本朝首輔,出自京城世家之一,俞氏。
俞氏前朝便是書香門第,而后族人爭氣,入了朝堂之后,更是如魚得水。族中在朝堂的官員可不少,其中外放也占了不少數。
不過,近幾年,俞氏比之前落魄了許多,慢慢沉寂了下來。
首輔本應該是權傾朝野的內閣官員,所有奏折都是在內閣翻閱過后,才會呈給皇上。
票擬權是每個在朝官員都眼紅的存在,只可惜小小的內閣,還分為了好幾個派系。由此可見,皇上的日子很不好過。
然而,本朝卻有個例外,那就是攝政王。本朝權勢滔天的是攝政王,內閣有許多官員是他的爪牙。因此,俞則閎雖貴為首輔,卻還是要受攝政王和其他勢力的掣肘。
“喏?你看!來了!”徐朝光朝著另一方努了努下巴,杜塵瀾立刻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一名身著緋色官袍,胸前繡著仙鶴補子的干癟老者,走了過來。
“這就是首輔大人?”一旁的余泗霖也還是頭一次見,他仔細打量了一眼,瘦瘦小小,身上的官服有些偏大,罩著干瘦的身軀,顯得更加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