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前科的飛機

　　艙門外，張騏駿站在客梯車之上斜靠著扶手，呼吸著早晨還有些微涼的清風，晨間還有些霧氣，鉆入鼻腔之中感覺絲絲冷意，讓得由于早起還有些混亂的大腦稍微清醒些了。

　　他年紀也不大，早起的話同樣困意縈繞，總需要吹吹冷風醒醒神。

　　緩和一段時間后，張騏駿往客艙里探了下腦袋，尋找機場的地服人員。客艙中除了乘務人員卻是沒有發現到有地服人員的存在。

　　眼見機長露頭，在客艙中的乘務長問了一句：“機長，能不能開一下燈光啊。”

　　現在飛機還沒有通電，客艙之中只有緊急燈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現在時間還早，外面還沒有全亮，連著整個客艙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看不見東西乘務員們也干不來活兒，全都坐在客艙前面的座椅上玩手機。

　　張騏駿撇撇嘴道：“這飛機還沒通電，一會兒就好。”

　　說著，張騏駿朝駕駛艙嚷嚷道：“徐清，還沒有通電嗎？”

　　“快了，在啟動APU了。”駕駛艙中傳來徐清的回答聲。

　　“聽到沒，快了。”張騏駿朝乘務長說道：“對了，你們看到地服沒啊？”

　　“地服？沒見著啊，你們看見沒？”乘務長搖搖頭，接著去問其她乘務員。回應她的皆是沒有看到。

　　張騏駿埋怨：“機組都來了，地服沒來，真是NM離譜。算了，我自己打電話去了。”

　　張騏駿并沒有這邊機場的現場電話，只能先撥打了公司的簽派電話：“我是星飛8342的機長張騏駿，你幫我聯系一下W市的現場讓他們通知上客。”

　　簽派那邊查了一下星飛8342的信息，看到起飛時間，有些奇怪：“機長，現在離起飛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會不會太早了。”

　　“你們給我們安排的好位置，登機口和停機位對角邊，擺渡車過來的時候順便還可以讓乘客逛半圈機場，真是用心良苦啊。”張騏駿一通陰陽怪氣，嗆得簽派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吧，我這邊會通知機場的。”張騏駿說的也有道理，簽派沒法子只能順著張騏駿的意思。

　　“那麻煩你了。”張騏駿掛了電話，在艙門外扭了幾下腰，準備再吹會兒風就回去。

　　張騏駿做了會兒扭腰動作，一轉身正好看見徐清在艙門口。

　　“咋啦？準備好了？”張騏駿目光轉移到徐清身后的艙內，明明還沒有光亮啊。

　　徐清指著駕駛艙的方向，說道：“APU好像壞了。”

　　“你說什么？”張騏駿聽得一愣，一不注意差點兒把老腰給閃了：“不是......那機務呢？”

　　徐清指著機頭下面：“他們可能在下面，我正準備下去找找呢。”

　　徐清說著穿好反光背心，要下機坪就必須穿反光背心，這是硬性規定。

　　“DD單上沒寫APU有問題吧。”張騏駿揉揉太陽穴，心情有些煩躁。他們剛剛過來的路上，已經可以在網上看電子資料，上面DD單上并沒有記錄APU有什么問題。

　　APU是輔助的動力組件，可以供氣供電，是飛機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旦缺少APU將會對航班運行產生巨大影響。倒不是說沒有APU就不能運行航班，而是會憑空多很多限制，操作起來也麻煩得很。

　　“DD單上確實沒有APU故障的描述，過來的時候我也看了。”徐清穿好反光背心，剛準備下去，機務倒是上來了。

　　張騏駿一看機務來了，抓住機務的手就跟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激動道：“APU壞了......兄弟，搞得定不？”

　　“搞不定！”機務大哥面無表情地丟下這句話，接著反手抓住張騏駿的手，語重心長道：“不是我們不賣力，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啟動了三次都啟動不了，感覺不是小問題。”

　　“合著你們已經來過了，剛剛怎么沒見你們啊？”徐清在客梯上好奇道。

　　機務臉上盡是無奈：“我們來得早，上機啟動APU，怎么弄都不行，就去其它地方尋求支援，沒想到離開期間，你們正好來了。”

　　“怪不得。”徐清恍然大悟，正常機務應該在機組之前就來了，這次他們上飛機以來都沒見機務，心里還奇怪來著。

　　“那就是昨晚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不行了，什么運氣啊！”張騏駿嗶嗶道：“不對啊，我讓上客了，擺渡車估計都在路上了。”

　　張騏駿忽然仰起頭，眨巴著大眼睛，萌感十足地問徐清：“你熱不？”

　　徐清眉毛都擠成一團了，滿腦袋的問號：“哥，你說啥子？”

　　強烈的困惑讓徐清這個標準的東部沿海小青年竟然飆出了西南方言，晨間微風中，兩個相差不過五歲的年輕人一眼萬年，雙目交接中沒有火花四射只有滿屏的疑惑。

　　“哎喲，應該憋不死人。”機務倒是心思玲瓏，一點就透，只是說的話實在不敢恭維。

　　“憋不死人？你們在說啥啊！”徐清疑惑的目光定格在機務身上，機長跟機務是在打啞謎嗎？

　　機務：“最近天氣都不熱，只要不延誤，乘客應該不會造反。”

　　“乘客？”徐清抓住關鍵點，一下子就搞明白了。沒有APU就沒有氣源，也就沒有空調，待會兒上客了，不到兩百人窩在客艙里，沒有空調的話，如果天氣再熱，那不得跟蒸籠一樣，誰受得了？

　　幸虧近來W市氣溫不高，而且起飛時間正好在早上，如果在午間，太陽直曬上去，就算氣溫不高，也架不住這么曬。要知道，每個人都是不斷向外發射紅外線的，而且沒有空調，空氣流通不好，時間長了容易憋得難受。

　　“你們沒有地面空調車嗎？”徐清問機務。

　　現在飛機停在遠機位，如果停在廊橋邊反而就簡單了。一般來說，廊橋都配有地面電源和空調，接電接氣就方便很多了。如今，停機位附近啥都沒有，飛機連外接電源都沒有，現在消耗的還是自身的電瓶電。

　　“不是兒，你們通知地面電源車沒？”徐清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給飛機找一個地面電源嗎？總不能讓飛機一直只有緊急燈光吧。

　　地面空調車相對較少，地面電源車則是比較常見了，大多數的機場都有配備，W市機場規模也不小了，地面電源車應該是有的。

　　剛剛張騏駿都說擺渡車估計已經在路上了，不能讓乘客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連電都沒通的飛機吧，這樣顯得太不專業了。

　　機務擺擺手：“剛剛就已經通知了，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哦哦！”徐清這才松了一口氣，瞟了眼手表，離起飛時間還有五十分鐘，有點兒埋怨張騏駿：“哥，你這動作也太快了，萬一我們這邊沒弄好，擺渡車就來了，讓他們在車子上等著不成？哥，現在都還有五十分鐘，你這樣讓咱們很被動啊。”

　　張騏駿自知理虧，嘴里小聲嘟囔：“還不是想早好早走？那要不我聯系一下讓擺渡車回去？”

　　“都上車了，哪里還有回去的道理，還不如讓他們在車上等呢！”這時候徐清就站在道德制高點化身鍵盤俠對著張騏駿一通批判。其實張騏駿也沒有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就是有點兒心急而已，要是知道APU有問題，張騏駿肯定不會這么早上客的。

　　關鍵昨晚飛過來的時候還沒問題，怎么飛機過個夜APU就不行了，有道理不，找誰說理去！

　　APU抽風，誰都沒有預料到。

　　“還是盼著地面電源車早到吧，哎，地面空調車呢？怎么說！”徐清再次將話題牽回了地面空調車上。如果有地面空調車解決了客艙的空調問題，其它倒還是不算太麻煩，就是用地面氣源車做個交輸引氣起動發動機就行。

　　“地面空調車就別想了，咱們國內機場就沒幾個有。”機務一下子給徐清潑了冷水。

　　張騏駿插了一句話：“地面氣源車一起喊了吧，一會兒有起動許可了，省著還要等地面氣源車。”

　　發動機起動一要電，二要氣，平常時候，APU可以同時供電供氣，現在APU沒有了，只能要靠外部幫助。

　　地面電源車供電，地面氣源車供氣，二者缺一不可。使用地面電源車和嗲面氣源車起動好一臺發動機之后，再用交輸引氣的方法起動另一臺發動機。

　　“地面氣源車喊上了，一會兒就在旁邊等著。”機務回答。

　　徐清一下子就接受到了機務的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歪著嘴，試探道：“意思是APU修不好了？”

　　“搞不定，保留吧估計。”機務倒是老實得很。

　　不是說沒有APU飛機就不能飛，按照MEL，沒有APU是可以放行的，只是有些限制而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牽扯到交流電源數量的問題。

　　在SOP的非正常程序章節和QRH中都有提到，一旦飛機只有兩套交流電源就必須就近機場著陸。

　　737上正常情況下有三套交流電源，即一號發動機驅動的發電機和二號發動機驅動的發電機以及APU提供的電源。

　　APU可以在接近四萬英尺的高度供電，注意是單獨供電，如果還要同時供氣，高度限制就要往下降很多。

　　四萬英尺差不多就是737得升限了，所以一般時候APU可以在全高度提供電力。

　　如果APU不可用，那么飛機只有一號和二號發動機驅動的發電機兩交流電源，萬一再有哪個發動機的發電機出問題了，那飛機就必須就近備降了。

　　“算了，要保留就快點，盡量減少乘客在客艙的時間，別讓乘客等......我去，怎么就來了。”張騏駿嘴上說著，眼角余光瞥見一輛擺渡車已經在視線之內。

　　張騏駿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這才多久，距離他聯系簽派才過去十多分鐘，怎么擺渡車就來了。這擺渡車是裝了渦輪增壓不成？

　　這時候張騏駿的手機響了，張騏駿點開一看號碼是簽派席的號碼，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簽派的聲音：“機長，我通知機場的時候，機場說擺渡車就已經出去了，估計一會兒擺渡車就能到。”

　　張騏駿苦笑不得：“不是一會兒擺渡車到，是已經到了。”

　　“機長，那挺好呀，你先忙吧。”簽派倒是挺開心，樂呵呵地掛了電話，心滿意足地覺著自己任務完成得很好。

　　張騏駿仰天長嘆，這W市機場還會“搶答”了，其它機場不拿根鞭子在屁股后面抽著都不出力的。好家伙，在W市機場，都一次遇見這么勤奮的機場。

　　就算心里有火，也只能硬憋著。

　　“乘務長！”張騏駿扯著嗓子一聲吼。

　　乘務長從門口探出腦袋，見著張騏駿氣勢洶洶地往她這邊走過來，好奇道：“機長，怎么了？是上客了？”

　　“能上客嗎？讓乘客在客艙摸瞎啊！在客梯口堵著，別讓乘客上來。”張騏駿一雙眸子環顧四周，就瞅著地面電源車了，只要有地面電源了，一切都好說。

　　可是看了一圈，地面電源車的影子都沒有。

　　張騏駿眼看擺渡車愈來愈近，此時太陽初升，柔和之光灑落在張騏駿富有棱角的臉龐上，映襯得他如同充滿美感的雕塑，然而現在這個雕塑卻在發抖。

　　氣抖冷！

　　他指著下面滿臉懵逼的機務，義正言辭道：“老哥，待會兒我們攔不住，你可要幫忙，現在的情況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別想逃脫。”

　　說實話，不到兩百人的乘客中萬一有一兩個脾氣暴的。我都來飛機下了，憑什么不讓我上去？

　　連往發動機投硬幣的都有，連開緊急出口納涼的都有，強闖飛機的可真說不好。這次乘務組全是女的，就一個安全員是男的，萬一出問題了，機務大哥搭把手也是無奈之舉。

　　現在地面電源車還沒到，待會兒如果要保留APU故障還要填各種單子，同時還需要貼標簽，麻煩事兒可不少。

　　擺渡車快到飛機下面的時候，徐清和張騏駿趕緊回艙內，他們可不是兼職乘務員。

　　張騏駿剛進艙內沒多久，電話又響了，這次還是簽派，只是換了個人，也沒啥大事，就是說航路天氣不太好，注意油量和繞飛。

　　航路天氣不好這種事時常發生，張騏駿倒不是很放在心上。

　　航路上有危險天氣很正常，天下之大，有一些危險天氣不是很正常？只要按照規定進行繞飛就行。關于危險天氣的繞飛，各個航空公司都有明確的規定，不是說想怎么繞就怎么繞的。而且不同的高度對繞飛間隔的要求也不一樣，這些規定張騏駿已經是爛熟于心，倒是沒啥心里負擔。

　　徐清和張騏駿鉆進駕駛艙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駕駛艙里越來越悶，兩人遂是將各自一側的窗戶拉開，通風之后才覺得稍微舒適些。現在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以后溫度將越來越高，他們還是早走為妙。

　　機務說得不錯，就在徐清和張騏駿進了駕駛艙沒多久，地面電源車就到了。有了地面電源車，接通地面電源之后，徐清就可以正常操作了。張騏駿沒啥事兒，親自出駕駛艙跟乘務長說可以上客了。地面電源車來了沒多久，地面氣源車也來了。現在還用不到地面氣源車，氣源車就在一邊待命。

　　徐清進行駕駛艙準備倒是相當快速，其中做完駕駛艙準備之后還抽空下去領了油單。

　　期間，張騏駿查了航班信息，即便沒有艙單，他依然可以看到乘客的總數。

　　“滿客啊！”張騏駿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收回口袋里，往座椅背上靠了靠，偏著頭打量起絡繹不絕的上客人群。

　　徐清準備飛機的時候，張騏駿閑得無聊，順手要了電子放行，同時聯系現場：“現場，星飛8342，你幫我看一下人齊了沒。”

　　一般是在起飛前十五分鐘才能關閉登機口，當然每個機場的規定可能有些差別，但是應該大同小異。

　　廊橋比遠機位的優勢在于，如果起飛前十五分鐘還有人沒到，后面沒到的人就可以直接截載，關閉登機口，之后清點人數后就可以關艙門了。

　　遠機位就有很大的不同了，其中關鍵就是登機口到飛機這段時間的延遲。

　　只要人不齊，只有在起飛前十五分中，登機口才會關閉，這時候擺渡車才能出發。這時候，擺渡車到飛機上，乘客再登機的話時間很有可能超過十五分鐘，這就是為什么遠機位經常會延誤的原因之一。

　　擺渡車本來就是稀缺資源，像星飛8342這次航班一共一百七十多個人，已經接近滿客了。一輛擺渡車是裝不下的，需要兩輛擺渡車。當第一輛擺渡車人滿之后就可以離開了，但是第二輛擺渡車就不行。第二輛擺渡車需要等到人齊一起走或者起飛前十五分鐘，登機口關閉。

　　就算只有一個人沒來，第二輛擺渡車全車的人都要等著。因為萬一第二輛擺渡車走了，那個人又來了，機場還要額外抽調一輛車過來，非常耗時耗力。

　　當然，那人如果是在登機口關閉之后再來，那就怪不得機場和航空公司了。

　　張騏駿只能祈禱沒有扯后腿的人，可以讓另一輛擺渡車早點兒出發。要是有人拖到最后時刻到登機口，或者干脆不來了，那就歇菜了。從登機口到飛機停機位需要二十幾分鐘，到達之后再登機有需要十幾分鐘，他們至少要延誤二十多分鐘。

　　而且地面氣源起動發動機的程序相對于正常起動程序還是要復雜一些，所需要的時間自然也長一些，如此算下來，延誤半個小時以上那是妥妥的。

　　好在天佑星飛，這次的乘客中沒有拖后腿的，剛剛登機口那邊傳來消息，所有人已經上擺渡車，擺渡車應該已經出發了。

　　從上飛機到現在，終于聽到一個好消息了，讓張騏駿長出了一口氣。

　　張騏駿在一邊盤算怎么加快進度，徐清則是兢兢業業地干著自己的事兒，他不管張騏駿，反正張騏駿喜歡在副駕駛全部做完之后再檢查。

　　剛剛張騏駿要了電子放行，在徐清準備完成之前，電子放行就已經到了。張騏駿看電子放行來了，只是掃了一眼，手上并沒有動作。剛剛心血來潮要了個電子放行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還要他回復電子放行和在放行頻率復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以做，但是沒必要，多一點兒勞動都是不行滴！

　　徐清看張騏駿只是瞟了眼打印出來的電子放行，后面根本沒動作，心中苦笑。自己已經算比較懶了，怎么還有比自己更懶的，不說回復了，連看一眼電子放行都欠奉，也是開了眼界了。

　　或許在張騏駿眼里，機長在駕駛艙就應該這么端著，雜事瑣事都讓副駕駛干了，自己最后核實一下就行了。

　　機長不出力，那就只能徐清全攬下了。

　　徐清完成駕駛艙準備之后，撕下電子放行的紙條，開始大聲念出電子放行的內容，同時開始按照電子放行修改飛機參數。

　　徐清大聲念電子放行可不僅僅是念給自己聽，也是念給左邊的“老大爺”聽。只是這時候張騏駿都是在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徐清在說啥。

　　核實好CDU里的離場跑道和離場程序和電子放行一致，同時起始高度和應答機也重新設置了一下，確認無誤后，徐清還需要聯系放行頻率進行復誦。

　　原本的K市機場是少數幾個不需要復誦的大機場。注意，這里的復誦指語音復誦，即便在K市依舊要求在CDU上進行電子放行的確認。

　　徐清調好放行頻率，報告道：“星飛8342，復誦PDC。”

　　“星飛8342，請講！”

　　“可以放行到N市，使用跑道04L，浠水07D離場，起始高度1200米，應答機3503，星飛8342。”徐清說道。

　　放行：“星飛8342，復誦正確，準備好報。”

　　“準備......”徐清打算回準備好報，可是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瞟見張騏駿不知何時湊近過來，徐清猝不及防，嚇得一哆嗦。

　　就見張騏駿輕聲說了兩個字，流控！

　　原來張騏駿剛剛想起來公司簽派說航路天氣不好，航路天氣不好的話是有可能導致流量控制的，別到時候關了艙門報準備好了，結果放行再說有延誤那就完蛋了。

　　如果有延誤，就算乘客上完了，他就不急著關艙門。現在飛機沒空調，艙門開著好歹還能透透氣。萬一要是關了艙門，結果有延誤，這沒空調，艙門又關了，乘客不得憋死？到時候還得二次開艙，一旦二次開艙，公司肯定是要唧唧歪歪地調查，盡是麻煩事兒。

　　所以，他現在要事先了解有沒有流控，以便為后面關不關艙門的決斷作為參考。

　　說實話，徐清運行經驗欠缺，還真就沒想到這一環。航班運行可不僅僅就是飛行一項，不是說你飛得好就一定是一個好機長。機長是要兼顧方方面面的問題的，民航之中規矩甚多，一不小心就要掉坑里，機長必須要有統籌全局的眼光才行。

　　徐清在飛行上或者準確來說是在特情上的經驗可能比大部分機長都深厚，但是在一些飛行細節或者運行經驗就顯得相形見絀了，只能說徐清要走的路還很漫長。不過經過張騏駿的提醒，徐清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關節，連忙改口：“準備.....好報......還有我想請問一下去N市有流控嗎？”

　　放行管制稍等了一會兒，估計是去查了，等了一小會兒，終于說話了：“星飛8342，去N市那邊有些小流控，你們準備好了，我就幫你們申請時間。”

　　徐清這時候又瞟了一眼張騏駿，張騏駿又示意徐清問一下流控原因和大概時間。

　　“請問一下流控是什么原因嗎？還有大約要等多久啊！”徐清問道：“我這邊方便跟乘客解釋一下。”

　　徐清所說的情況倒是相當常見，飛機延誤很正常，乘客們也見怪不怪了。但是乘客們還是非常討厭那種沒有緣由的，沒有時間的等待。只要能給他們一個延誤的理由和大約的等待時間，對安撫乘客還是相當有幫助的。

　　放行管制自是知道其中關節，倒也不隱瞞，當時就說：“流控原因是航路天氣，至于時間嘛，應該不會很長，二十分鐘左右吧。去N市的，你是排第二個，不會很久的。”

　　“哦哦，那謝謝你了。”徐清感謝道。

　　張騏駿則是重新躺回了座椅上，長出一口氣：“還好就是二十多分鐘，不算很長。”

　　這時候機務進來駕駛艙，拿了個標簽貼在APU的啟動電門旁邊。張騏駿隨口問道：“保留了？這邊弄不了？”

　　“來不及，也沒器材，等回了N市本部基地在修吧。”機務弄好標簽，將機務本遞給機長：“我們按照MEL放行了，這個你簽下字。”

　　“哦哦，好的。”張騏駿點點頭，這點兒他倒是不意外。APU這種玩意兒就是個小型發動機，一旦出了問題，維修起來很是麻煩，不僅需要時間，還需要器材。W市機場不過是星飛航空的一個過夜機場而已，連分基地都沒有，這邊根本就沒有維修APU的器材，而且時間上也不允許。只能按著MEL保留放行，等飛機回了N市機場，那邊是星飛航空的大本營，維修起來也方便許多。

　　沒有APU也可以繼續航班運行，這點兒張騏駿當然知道，甚至MEL上關于保留APU故障的限制，他同樣清清楚楚，不過在簽字確認之前，他還是習慣性地翻了下機務本的記錄，看看前序航班有沒有遇到什么問題。

　　按照航空公司要求，如果飛行員在航班運行過程中遇到飛機故障問題，在航班結束之后不僅要告知機務哪里出現問題，現象是什么之類外，還需要在機務本上填寫關于故障問題的描述，而且是中英文雙語。

　　張騏駿的習慣就是翻一下機務本中前序航班有沒有報告什么故障問題，以便他有所準備。當然他肯定不可能全都看一便，只是將最近幾天的記錄看一下就行。

　　檢查機務本的故障記錄并非是硬性要求，只是張騏駿的個人習慣而已。

　　張騏駿往前翻，果然在昨天晚上過來的航班記錄中并沒有關于APU的描述，再往前翻還是沒有故障記錄，再翻，還是沒有......

　　他一連翻到了五天之前，都是沒有故障報告的，想著應該差不多了，就準備簽字確認。就在此時，一陣風吹進來，他那邊的窗戶是開著的，風兒灌進來，正好吹起了機務本。張騏駿恰好發現，再往前一頁的航班好像有故障記錄。

　　張騏駿按下了想要簽字確認的念頭，再往前翻了一頁，果不其然，這次從N市前往Z市的航班中有故障記錄。

　　其實有故障記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飛機偶爾出現個問題是很常見的，只要按照規定維修好就行。張騏駿看機務本的故障記錄也不是說有故障記錄的飛機就不安全，我就不飛了。如果按照這個想法，基本就沒有飛機能滿足他的要求了。

　　他翻看機務本的故障記錄完全就是個人習慣，還有就是防微杜漸，因為有些小問題是找不到原因的。

　　比如之前他飛過一架飛機，前序航班報告起飛過程中起飛形態警告響了，但是機組檢查起飛形態并沒有問題，最后懷疑是減速板接觸不了，導致飛機以為起飛過程中減速板不在下卡位，所以有起飛形態警告。

　　這種偶爾接觸不良的情況不是沒有，張騏駿看了故障記錄后在起飛簡令特意說了這件事，接過他們竟然再次遇到了起飛形態的假警告。

　　比如有些飛機貨艙傳感器有時候抽風，起飛過程中，貨艙門的指示燈會間歇性亮，但其實貨艙門一直關得好好的。

　　這種事兒如果沒個準備，還是挺嚇人的，要是看了故障記錄，知道這架飛機以前有過此類情況，心里有所準備，也就免得陡然遇見，心里慌神了。

　　如果是其它故障記錄，張騏駿可能也就是一掃而過，但是前幾天N市去Z市的故障記錄卻是事關電氣系統，這在APU不工作，已經失去一個交流電源的背景下，讓張騏駿更加地敏感。

　　張騏駿指著故障記錄，示意給機務看，轉頭詢問機務：“這架飛機之前發動機驅動的發電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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