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妹往事(二)

　　“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我的哥哥秦倫，好像根本就沒有善良面呢？”秦媚眼中光芒一閃，臉上看似甜美的笑容，卻隱隱多了一絲深入骨髓的痛楚。

　　希爾四人陷入了沉默，秦倫和喬伊是什么樣子，他們很清楚。

　　喬伊殘忍暴虐就不用多說了，基本只有戴上了面具的格蘭特能比擬。而秦倫同樣說不上善良，最初的時候，他那種冷酷無情到沒有原則底線的做法，連其他殺人魔都抱有深深的警惕。

　　當然，這種事情說奇怪也不算太奇怪。假如秦倫是由野獸撫養長大，比如狼孩什么的，那么沒有人類的道德倫理觀念也情有可原。

　　可問題是，秦倫盡管在少年時代遭遇過很多虐待和慘事，但是在兒童福利院，精神病院，也并非完全沒有得到過溫暖和愛。在分裂人格當中，不應該看不到一丁點的善良面。

　　“那是因為我們兩兄妹的遺傳基因有突變因子，左腦跟普通人有一定區別。”秦媚平淡地說道，“人類的左腦能夠儲存知識，掌控判斷、思考等邏輯思維能力。我們兄妹的左腦比正常人更發達，學習知識更快，邏輯推理更縝密和嚴謹。”

　　“曾經有科學家認為我們這種人是未來人類的半進化者，之所以是半進化者，那是因為這種進化是有代價的。邏輯思維能力屬于理性，它的強化壓抑了右腦關于感性的某些區域，導致情感缺失，現代醫學將我們這類人稱為情感缺失癥患者。”

　　秦媚說到這里，明眸流轉，巧笑著說道，“當然，情感缺失癥患者因為是先天性疾病，所以它能夠通過后天教育來彌補。如果說正常人在善惡方面，是一道杠桿挑起了兩頭，可以在具體條件下互相轉化。那么我們是不同的，因為我們從誕生開始，內心情感就像一個圓，沒有兩端。

　　三觀確立之前，內心會是一個兩層的同心圓。內層是先天本質，外層是后天形成的善惡。而三觀確立之后，善惡就無法再轉化。哪怕本質是惡，但是有后天教育的道德倫理包裹，至少會有原則和底線。這樣表現出來的行為，就跟正常人沒有區別了。”

　　秦媚說著嘆了口氣，“我所說的情感缺失癥患者可以被治愈，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接受了正面的后天教育，那么等三觀確立后，我們兄妹就是正常人。內心情感有善有惡，不再是毫無原則底線的冷血動物。”

　　希爾等人臉帶異色，面面相覷。他們在秦媚說到一大半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全信了。秦倫一直以來的詭異表現，現在終于有了一個全面的解釋。

　　同時，他們也對現在那個秦倫的主人格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秦媚說過，情感缺失可以被后天治愈，但是需要正面的后天教育。而秦倫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根本就是一個悲劇，哪有什么正面教育。

　　“我的哥哥在被那對夫婦收養之前，內心無善無惡。等發生了那場慘劇之后，他的內心就變成了純粹的惡。后來在兒童福利院時，有過被善之外衣包裹的機會，但由于再次殺掉了一個人渣，善之外衣被徹底撕碎，從此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隨著秦媚的敘說，希爾等人不勝噓吁，大多被勾起自己的記憶。他們這幾個人都有過不堪回首的記憶，秦倫的遭遇能得到理解和共鳴。

　　秦媚掃了一眼眾人，忽然驕傲地笑道：“但我的哥哥卻是一個天才，在兒童福利院的那幾年，他本能地意識到現代社會不會允許一個純惡的存在。于是，他潛意識中的求生本能將自己的主人格給埋葬了，然后分化出了一個替身，這就是以前那個秦倫！”

　　其他幾個殺人魔聽得目瞪口呆，浮想聯翩。

　　這也太夸張了，難道說秦倫的精神問題是他有意識地自我催眠？那家伙十二三歲就已經這么妖孽了？后面自學心理學，恐怕是理論聯系實際吧，難怪一大群心理學家都拿他沒辦法！

　　“哥哥想要掩蓋殺人惡念，但保留住人格的其他方面，這就形成了秦倫的人格。”秦媚目光閃爍，輕聲說道，“只不過，哥哥那時候畢竟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不成熟的想法讓他失誤了。不僅形成了絕對理性的秦倫，還產生了殘忍暴虐的喬伊·福斯特！

　　秦倫的存在讓人類社會可以接受，但時不時會冒出來的喬伊，就不是世人可以容忍了。于是，我的哥哥還是失敗了，最后進了聯邦91區。而等我有能力營救他時，91區的那棟建筑卻消失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現在這個秦倫才是你的哥哥，而以前那個只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希爾皺著眉，緊盯著秦媚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要過來接觸我們，是想讓我們放棄幫助以前那個秦倫嗎？”

　　“不，我認為那個為了讓我幸福，選擇以身相代，替我走上不歸路的哥哥，已經在他八歲的時候死掉了。”秦媚的笑容帶上了一絲難言的苦澀，“現在這個帶有毀滅傾向的哥哥，自然不是真正的哥哥。那個無情到沒有底線的秦倫，同樣也不是。”

　　“不過，讓我高興的是隨著情感和閱歷的豐富，他正逐漸恢復到八歲以前的人格狀態。這樣要不了多久，哥哥就會養成到完美狀態了！”

　　秦媚瞇著眼睛，臉色紅撲撲地有點小興奮，讓眾人看得一陣無語，首次見面就認識到了她的兄控本質。

　　“她看起來應該是來幫忙的。”漢森突然轉換到了團隊頻道，將秦媚隔離出了討論范圍。

　　“我同意，以格蘭特之前提出的兩個辦法，第一個無法實行。現在這個秦倫不僅邏輯思維縝密，而且人格完整，很難再出現認知差錯。”蘭德沉吟著說道，“而第二個辦法…想要重現秦倫患病時的悲劇場景，就離不開秦媚的信息支持。”

　　當初在地球聯邦，秦倫的悲劇被媒體輿論大肆宣傳過，希爾等人都多少知道一些。不過，媒體報道從來都是添油加醋，真實情況很難說。

　　造成秦倫目前這種人格的標志性事件，一共有兩個。一個是他八歲時，殺死了虐待他們兄妹的福斯特夫婦。第二個是他十二歲時，在兒童福利院殺死了想要猥褻他的男護理。

　　這兩個事件曾經被媒體大肆報道，然而真正見過當時情況，并知道事件細節的人卻寥寥無幾。第一個事件，活下來的人只有秦倫兄妹，第二次事件除了秦倫本人，其他人都是間接猜測。

　　原本格蘭特的提議，大家只能憑著媒體報道做布置，效果怎么樣就只有天知道了。但現在有了秦媚本人，那么起碼第一次事件就可以完整重現，有了成功的基礎。

　　秦媚見大家突然眉來眼去，卻一直沒有說話，頓時知道這幾人在團隊頻道商量。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不再發言。

　　實際上，就算這幾人不跟她合作也無所謂，最多是各干各的。只是以前那個秦倫似乎很信任這幾個同伴，有他們的幫忙，事情會更順利。

　　“秦媚小姐，你的來意，我們明白了！”半晌之后，希爾代表其他三人說道，“不過，請原諒，我們還無法信任你，所以…”

　　“所以？”秦媚明眸流轉，希爾的回復并不出乎意料，她來之前就想到了。這幫人能跟秦倫湊到一起，本身就不是能夠輕信別人的人。

　　“所以我們可以接受你的幫助，但是這次的行動要由我們來主導！”希爾頓了一下，便謹慎地繼續說道。

　　“可以！”秦媚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不過，這個回答卻反而讓希爾在心中嘆了口氣，這位主跟她哥哥一樣，果然都不好伺候。

　　秦媚能在輪回者當中達到高階，又能從超弦空間追到破碎星空，可見實力和心智之高。但這樣的人，卻毫不猶豫地將行動主導權交給別人，可見心中并無誠意。

　　別說這是為了自己的哥哥，所以做出了自我犧牲。在強者眼中，越是為了自己重視的親人和同伴，那就更應該去爭取行動的主導權，而不是交給別人。

　　“只能跟她進行信息方面的交流，解決方案要靠我們自己！”希爾很快就跟其他人在團隊頻道達成了一致意見。

　　“那么…能將你們童年時的那次慘劇告訴我們嗎，要具體的細節！”既然在表面上達成了合作，希爾的話題終于轉到了最重要的方面。

　　“那次悲劇改變了我們兄妹的人生，不到非重現不可的時候，我不想談論。”秦媚目光一閃，款款笑道，“還是先商量其他事情吧。比如：我們是下一個任務世界就行動呢，還是等到以前那個哥哥回歸以后？”

　　“我們的目的既然是讓秦倫的人格分裂癥再次加重，那么最好就是現在行動！”格蘭特沉聲說道，“那家伙本來就夠糟了，我不想看見一個更糟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必須進入一個跟地球聯邦相似程度很高的平行鏡像時空！”秦媚的眼睛瞇成了一道月牙，笑得跟小狐貍一樣，“你們應該還不知道一件事情吧，破碎星空一般不會讓使徒進入跟他們出生世界很相似的鏡像時空！”

　　“有這回事嗎？”希爾等人面面相覷。

　　“不會啊，我跟秦倫就去過二戰世界！”格蘭特聳了聳肩，轉頭問道，“希爾，你以前去過的幻魔世界，似乎起始階段也是在法國巴黎吧？”

　　“嗯！”希爾肯定地點了點頭，“盡管時空點比地球聯邦要早一些，但絕對是地球的平行時空！”

　　“是嗎？”秦媚挑了挑柳眉，她還真沒想到會有這種回答。

　　不過，少女很快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別看她年紀小，但作為一名曾經的高階輪回者，她對超弦空間和破碎星空的認識，反而要比希爾等人更多更深。

　　“那么…你們經歷過的幻魔世界，以及二戰世界，有沒有什么共同點呢？”秦媚笑嘻嘻地繼續問道。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