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太殘忍了
道德修養與人文精神的課程上，西格瑪又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在諾倫人族所有學院的人文精神相關課程中，有一個絕對無法無視的議題，那就是貴族階層在人類文明進程中所發生的作用。
從歷史悠久令人神往的第一帝國的龐大分封貴族體系，到大帝國崩塌后由十二位大公爵建立、全盤繼承舊有分封貴族體系的北方王朝，以及銳意改革、強化中央集權削弱大貴族力量的神圣帝國…無論歲月流轉，時光變遷，貴族階層總是人類國度中不可缺少的一股力量。
而現在，擺出一副公知嘴臉的某人，正深入淺出地批評著神圣帝國的傳統貴族勢力。
wan書ロ巴，a→ns※◎om“忘卻是一種可怕的習慣，就像傳統貴族們，其實一生都生活在煩惱之中吧。血脈的延續和家族的榮耀，從先祖手中繼承，也要平安地傳給子孫…這樣的執念一代代傳了下來，甚至讓他們已經忘卻了貴族這個身份所承載的責任，變得偏執和執著，忘了他們曾經發誓要守護的東西…”西格瑪站在講臺前，手中持著一根教鞭，淡然道，“所以，新興貴族的崛起不是沒有理由的，來自皇帝陛下的猜忌，來自新興勢力的競爭，以及傳統貴族們的忘卻…包括受害者在內的三方一起挖掘著一座墳墓，一座屬于傳統貴族的墳墓。”
女孩兒們先是震驚于西格瑪居然開始講人話了，然后開始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在座的諸位，為數不少的人都是來自傳統貴族家庭吧。想想你們從小受著什么樣的教育，受著父輩什么樣的影響？”西格瑪伸出教鞭來。一一指著在座的女孩兒們，“你們的父輩究竟在干什么？他們已經忘記了。自身與家族的榮耀來自于先祖無懼的戰斗和勇敢的犧牲，他們忘記了，守住祖先的榮耀并將其留給后人的唯一方式是以同樣的無懼和勇敢繼續堆砌榮耀的殿堂，現在的他們，只是在勾心斗角，在斤斤計較，沉湎于虛偽的榮光之中…”
也許是感同身受，也許是西格瑪話中的欺騙性太強，女孩兒們紛紛若有所思。慢慢地點頭，似乎是認同了西格瑪的話。
“他們整天在思考一些無聊的事情。”西格瑪深吸了口氣，“比如說——老婆不生兒子我是該去跟女官生個私生子還是派人暗殺了她后娶了女兒生兒子，我的下屬暗殺了我的唯一繼承人我應該暗殺了他的兒子還是暗殺了他后把他老婆搶過來再生一個兒子，生兒子生的太多為了防止這群狗逼崽子因爭繼承權對大兒子出手不如將他們慢慢培養成對大兒子死心塌地瘋狂愛慕的基佬…”
這段話說得太快，以至于女孩兒們還在下意識地點頭…
然后少女們猛然變色，紛紛拍桌抗議怒罵道：“我們的家族才不會做這種蠢事呢！”
“不會嗎？”西格瑪訝然道，“實在讓令人失望了，我還以為這就是傳統貴族這群驢日的令人愉悅和羨慕的日常生活呢。這種喪失的生活實際上很適合我…咳咳，我是說這種喪失的生活是值得批判和認真研究的！”
女孩兒們在心中猛然掀桌——那些糟糕的內容中有一絲一毫值得羨慕的地方嗎？你是從哪里聽到這么奇怪的流言的啊！
等到她們察覺到西格瑪蕩笑的表情時，才發現自己又被這個滿身槽點的惡魔教師給耍了——這家伙總是用奇怪的觀點和令人無語的神展開來侵蝕別人的三觀。
不過沒關系——女孩兒們相視了一眼，怒火慢慢斂去。繼而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然后她們瞇起眼睛，盯著西格瑪。眼神中傳遞出了“看你丫能蹦噠幾時”的得意神情。
今天足足一上午的時間，她們都與妮娜待在一起。規劃和完成了大量的戰斗對策——按照妮娜同學的話來說，獵殺猛虎和獵殺山雞的難度是不同的。對付無良老師這種戰斗力極高的無節操生物，更需要充足的耐心、嚴密的環節和周密的計劃。
很快她們就要執行計劃的第一環了。
想要對抗力量和攻擊性極其強大的獵物，首先要做的，就是消磨他的力氣，干擾他的注意，分散他的精力，疲憊他的心靈。
課間休息時，演技最好的夏莉同學當仁不讓地開始打頭陣，為戰友們示范一下正確的展開方式，她臉上掛著溫柔中帶著一點點羞澀的笑容，像是一頭快樂的小鹿，向著西格瑪小步跑過去，掀起的氣流微微揚起她的裙擺，少女的笑容像是秋日中溫暖的光。
雙手捧著名貴的便攜水壺，女孩兒笑著湊上前，完美無瑕的笑容，大方中的一點點嬌羞，這影后級的演技令密切觀察這一幕的女孩兒們齊聲贊嘆——不愧是老師欽點的心機婊。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師，這是人家中午時親手榨的檸檬水，解解渴吧！”
“好啊。”西格瑪斜眼望著她，似笑非笑地將杯子接過，先聞了下氣味，在確定了里面沒有什么毒性不大純粹是惡心人生理排泄物之后，很自信地喝了一口，隨口道，“不過夏莉同學，你也得吸取一下教訓啊，我應該說過吧，同樣的招數對為濕是沒有用的，你…”
話還沒說完，他望著水杯，神色一動：“咦，居然什么都沒添加？還是說…”
他先是伸出舌頭舔了舔杯沿：“這里也沒有抹上毒藥…”
又探過身子，嗅了嗅夏莉身上的香味：“也不是什么‘飲料中添加的藥物沒有什么毒性但是與另一種東西混合后就會變成最猛烈的毒素’之類的展開…”
百思不得其解的西格瑪轉頭看向夏莉：“…你搞什么？”
——這一瞬間，觀望著這一切的女孩兒們雖然知道這是夏莉的演技和計劃，但看到西格瑪此刻的表現和那一句非常自然的“你搞什么”的詢問。大家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了同一個想法：這丫果然是個感情白癡，注定孤獨一生的那種。
接下來。就是夏莉同學飆演技的時刻了。
從西格瑪說出第一句話開始，女孩兒臉上的期待和笑容就變成了蒼白的怔然。然后，西格瑪每做一件事情，每說一句話，少女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直到西格瑪問出那一句“你搞什么”時，淚水已經漸漸充盈了她的眼眶。
西格瑪望著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的夏莉，本能地覺得事情要糟。
“老…老師…”夏莉顫聲道，“人家只是覺得。昨天晚上似乎對老師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所以想要稍微道一下歉，想要用這種方式懇請老師的原諒，為什么…為什么老師會覺得，我在里面放了什么毒藥呢？難道在老師心中，我只是一個笑里藏刀、永遠帶著虛偽面具的愛騙人的陰險女人嗎？我明明知道錯了，為什么，為什么老師還要懷疑我…”
女孩兒們捂住了心口，嬌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眼淚像掉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而下。
聽講席的少女們交頭接耳，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劇本臺詞用剛好能讓惡魔老師聽到的聲音竊竊私語道：“真差勁啊…居然讓女孩子哭泣。”
“人渣啊，竟然踐踏女孩子的心意和純潔的心靈。”
“媽媽說，總是讓女孩子傷心哭泣的男人。會被一萬頭地行龍踩死的。”
“我覺得，老師肯定沒有女朋友，這種差勁的男人。怎么會有女孩兒看得上他？”
糟、糟糕了！
西格瑪的眼角在抽搐，看著近在咫尺、淚灑沾襟的女孩兒。死靈法師一陣蛋疼。
眼前的少女小聲哭泣著，一邊用手拭淚。一邊用微微發紅的大眼睛哀怨地看著他，哀怨又彷徨，像極了即將被人渣男友拔鳥走人的弱氣少女。
所以說，糟糕了！明明知道她在演戲，但還是覺得很內疚！還是很想安慰她！別哭啊魂淡！受害者明明是我啊！還有你們這群圍觀黨！你們的臺詞很令我火大啊！
夏莉注意到了西格瑪表情的糾結和些許手足無措，心說計劃通，她又斜眼去看妮娜的表情，狗頭軍師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對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示意繼續補刀。
夏莉心中發出了得意的笑容，表面上依然哀哀切切，聲音婉轉哀怨，低泣道：“人家明明覺得，老師其實是個善良細心的好男人，雖然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小丫頭對您做了過分的事情，但您卻手下留情，給了我們挽回錯誤的機會，實際上是為了我們好…我覺得，您一定是想趁機改正我們的某些缺點，讓我們成為更加優秀的人，雖然方法有些奇怪，但您所秉持的卻是一顆善良的心，我明明很喜歡這樣的老師，為什么，為什么您竟然…”
西格瑪突然道：“等等！你剛剛說什么？你喜歡我？”
…老娘說了這么多為什么只在乎倒數第二句啊！
夏莉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抬頭一看，剛巧看到某人雙眼放光的模樣：“夏莉同學，你說你喜歡我？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你察覺到了老師的良苦用心嗎？所以之前對老師的惡劣印象一掃而空？滿腔的憤怒和憎惡全部變成了愛意？乃至瘋狂地迷戀上了老師？是這樣嗎？所以你才特意為我準備了這一杯檸檬汁？”
…夏莉很想回答否，但是如果否認的話，這杯檸檬汁的動機就變得不純正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忍辱負重道：“是的，在發現老師沒有那么壞時，我漸漸改變了對老師的看法和印象，覺得自己有點喜歡您了，但是，沒想到您…”
“啊啊，真是抱歉啦，下回要記得把心中的感情大聲說出來哦。”西格瑪毫無誠意地道了一句歉，話題中心又以微妙的速度迅速偏轉，“請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老師的？不要覺得害羞，大聲說出來，啊，真傷腦筋啊，我這四處沾花惹草吸引女孩子的體質，啊，罪過罪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很奇怪啊，我明明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夏莉同學為什么會對我抱有好感？究竟是哪一個事件增加了好感值？你能詳細闡述一下嗎？”
十分鐘之后，第二小節課開始，夏莉面無表情地趴在桌子上，一副被人玩壞的模樣：“妮…妮娜同學，我覺得我失去了身為少女的很重要的東西…”
這十分鐘以來，為了應付突然燃起來的某人，不讓他有抓住話柄的機會，夏莉只能忍辱負重地附和西格瑪的話語，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花癡一般的腦殘女學生。
妮娜推了推眼鏡，冷聲道：“意料之外的發展，顯然我們低估了他的無恥程度…以及對戀愛的渴望程度，真是可憐啊，這種人。”
旁邊的珍妮弗小聲問道：“那計劃還要繼續實施嗎？”
妮娜和夏莉同時冷聲道：“當然要繼續實施。”
少女打了個寒噤：“那我們豈不是會遇到和夏莉一樣的情況？如果老師問我們這么羞恥的問題，我們應該怎么回答？”
妮娜和夏莉繼續異口同聲：“當然是順著他的話哄他！”
珍妮弗低喝道：“喂！妮娜同學也就罷了，夏莉同學，你純粹是抱著‘不能只死我一個’的想法才說出那種話的吧！”
“然而這個方法依舊有效，甚至有效程度加倍。”妮娜冷冷道，“大家輪流上陣，通過這種方式麻痹他的戒備，然后中間可以偶爾夾雜一場真正的偷襲暗殺，令他緊張兮兮到疲勞，只有這樣，他才會犯錯，我們才能有機會！”
珍妮弗苦惱道：“總感覺是我們自己送上門讓他來進行語言性騷擾的…”
“哄男人而已，反正你們早晚要學會這個技能。”妮娜的鏡片閃過一道寒光，低笑道，“現在先哄著他，騙他說你們已經開始喜歡他了，他就算心知你們在演戲，還是會覺得很高興——等我們計劃成功，堂堂正正擊敗他之后，你們再一個個告訴他，當時的話只是在騙他而已，這種強力的補刀，一定會讓他爽到天上…”
兩位少女同時打了個寒噤，有些憐憫地望著繼續胡說八道的西格瑪。
好殘忍…
ps：啊，聽說這兩天廣州有傳說中的廣交會——當灑家聽到“廣交會”這個名字時，第一反應居然是“我擦好色情的名字這究竟是干什么的啊”，然后我就默默地留下了眼淚，我…我的純潔和無邪是什么時候消失不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