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5 九部的定海神針
1968年1月6日，農歷臘月初七，小寒。
紅星機械廠，楊小濤辦公室。
桌子上，兩大摞資料報告分列左右，中間一人將手上的報告看完，然后做出批改，隨后放在一旁。
然后隨手從一摞上拿下來一份，繼續批改。
不遠處，婁曉娥正整理著地方上遞交上來的資料，一旁劉麗雪正幫著整理檔案。
如今，婁曉娥跟劉麗雪都成了楊小濤的秘書，兩人也是忙的團團轉，據說連看電影的機會都推了。
當然，對于劉麗雪成為楊小濤的秘書，楊小濤還是很好奇的。
因為這是陳老給他調配過來的。
而這時候，楊小濤才知道劉麗雪的背后靠山有多大。
別看楊小濤靠著厚臉皮認了個大伯。
可人家生來就有個親叔叔。
同時也明白，為啥以前紅星機械廠有點動靜，上級領導都知道的那么快呢。
如今更是安排到他身邊，楊小濤倒沒覺得的這是監視。
相反覺得這是一種機會。
一種表現出自己立場的機會。
這時，走廊里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然后就看到門推開，三道人影走進來。
“楊部，洪主任跟李廠長來了。”
王浩的聲音傳來，桌前被文件掩埋的楊小濤猛地抬頭。
“老洪，老李，你們可來了！”
“這兩天，就等你們呢！”
兩人正是從西北趕回來的老洪兩人。
見楊小濤上前，李成軍聽了卻是笑道，“楊總，不，應該是楊部了，我們來的路上就聽說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楊小濤聽了連忙擺手，“大事那是接連不斷啊，我這忙的辦公室門都出不去了！”
“老洪，你來了，咱們這個班子就算是齊了，我這就省心了啊！”
“你少來！”
老洪聽了一副害怕樣子，“什么叫你省心了，我可不是來給你當牛做馬的啊！”
“不不不，這牛馬什么的不用你當，你把后勤這一塊搞定就行了！”
楊小濤趕緊說著，然后從抽屜里拿出那份任命書，直接塞到老洪手里，“這玩意你自己保管好！”
老洪看了眼任命書，雖然神色不動，但心里卻是莫名激動。
終于，不用虛度年華了！
楊小濤卻是感覺肩膀上一松。
自從九部建立后，他這肩膀上的重擔一直壓著，那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
什么分廠擴建的事，什么人員的調度，什么車間里的協調，還有各個研究所的安排…
這段時間，要不是有李洪峰劉懷民他們幫忙，下面的各個主任等出力，想要運轉起來得難死個人。
就是如此，他現在每天坐在辦公室里的工作就是簽字。
還是那種得了解，得寫處理意見的那種。
這還不止。
新來的第一書記李洪峰給他的感覺就是‘生硬’。
入職第一天就要求九部樹立艱苦樸素的作風，說的楊小濤一愣一愣的。
他們紅星機械廠一直都是這樣的好不好？
還有浪費問題，這幾天開會的時候，也說過幾次。
如果是別人，楊小濤或許會懟回去。
可偏偏這位第一書記，就是以身作則，新發的棉衣說是要捐出去，安排的車子被拒絕，吃飯從來都是窩窩頭，菜就一份素菜。
以至于他們幾個每次吃飯湊到一起的時候，看著對方盤子里的飯菜，再看看自己飯碗里的，就有種羞愧感。
對待這種以身作則的人，楊小濤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可，可楊小濤覺得吧，這明明可以有好生活的，怎么也不至于自找苦吃吧。
但這話他又不敢說出來，因為楊小濤清楚，對方的心，還在南邊的大山里。
這種感覺，就像是軸承連接處，缺了潤滑油似的，摩的難受。
這種感覺，不僅是楊小濤有，就是劉懷民、楊佑寧等人也有。
此外，車間里的工人也有。
用他們的話來說，自己憑辛苦的掙到手的好日子，為啥非要去吃苦？
那不是大傻子嗎？
這種感覺，或許李洪峰也意識到了，或許沒意識到。
但楊小濤清楚，這樣下去遲早會造成隔閡，偏偏他還不能提。
如今，老洪來了，楊小濤終于松了口氣。
因為這老洪，就是他選擇的潤滑油啊。
“來來，屋子里坐！”
“曉娥，去把李書記劉書記楊廠長他們都叫過來！”
婁曉娥笑著跑出去，楊小濤讓兩人坐下，隨后開始倒水，拿煙。
“嫂子他們還好？我跟秋葉說起過你要回來，她還掛念著張老師呢！”
“家里的小子還想著他虎子哥呢！”
老洪將任命狀仔細放好，這才爽朗笑著，“我讓她回來，她說放不下那邊的學生，就沒回來！”
“等這邊安穩了，再說！”
“至于虎子啊，這會兒在特戰隊里，對了，回來的時候赫總說了，讓老梁通個話，說下兩支特戰隊的事！”
楊小濤聽了拍著大腿，“巧了啊，老梁昨天也說起這事。”
“說是九部下，最好統一協調！”
李成軍聽了點頭，“這事對頭，以前還好說，現在成了九部，咱們再搞兩支隊伍，就有些不合適了！”
楊小濤嗯了一聲，隨后看向李成軍，“李叔，我爸聽說你要回來，可是想你了啊，要不是那邊走不開，說啥都要過來！”
楊小濤又對李成軍說道，李成軍聽了也有些懷念七機部的同事，“這好說，等我去找他！”
三人說話時候，李洪峰劉懷民幾人走進來。
老洪兩人立馬起身，李洪峰卻是先一步上前，來到老洪身邊抬起手來。
“首長好！”
眾人看的一愣，老洪卻是上前，輕輕將李洪峰的手放下。
“洪峰同志，好久不見！”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
“首長.”
李洪峰還要說話，老洪卻是擺擺手，“這里沒有什么首長了，那都是過去的。”
“現在，咱們這里只有一個老洪，為革命建設的老洪。”
李洪峰點頭，“好！”
“能夠繼續跟您在一起戰斗，我這心，知足了。”
“應該也放心了吧。”
楊小濤突然在一旁插話，“老洪，你可不知道，咱們這位第一書記心里老想著第一線，對咱們九部的信心可是不足啊。”
聽楊小濤這樣說，李洪峰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承認，“那是先前，對咱們九部了解的不多。”
“現在我就知道一個，那就是把九部這輛火車，跑的更快，更穩當。”
“而且，有了您加入，我這信心更是十足啊。”
楊小濤在一旁笑道，“看看，老洪，你這人氣可以啊。”
“我看你可以再找幾個人幫忙啊，畢竟咱們現在可是家大業大啊。”
說到這里，李洪峰也是跟著點頭。
因為這九部，是真的家大業大。
“你少打我的主意，我這人來給你干活，你還想著買一送多啊，哪有這好事。”
“買一送一也行啊！”
“我去你的吧。”
眾人笑著，隨后老洪看向劉懷民。
“劉書記！”
“老洪，別，叫我老劉就行！”
“好，老劉，今后咱們一起共事了，有啥事，盡管說，我這人唯一的好處，就是臉皮厚，不怕人說。”
老洪豪爽的說著，劉懷民對此是敬佩有加，同時他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別說跟面前的這位比，就是跟李洪峰比起來都差了一截。
這段時間，李洪峰處理起組織上的事務那是游刃有余。
不愧是統籌十多萬人的領導。
面前的這位，更是做過數十萬人的后勤工作。
這，這真沒法比啊。
“老洪，我們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老洪用力點頭，握著手，神色中帶著感激。
“對對對，咱們自己人就別客氣了，除了叫他以外！”
楊佑寧在一旁笑著，畢竟幾個人年紀都差不多，唯有楊小濤的年紀，跟他們的孩子一個年齡段。
可偏偏楊小濤又最大，稱呼起來確實為難。
楊小濤翻個白眼，“你們隨意就好，反正我家老人都叫我小名！”
老洪聽了哈哈笑著，“小濤！”
他在楊家莊住過一段時間，自然清楚楊小濤的小名。
想到這里，老洪又想起楊家莊的村民，那段歲月，是他最艱難的時候。
幸好有楊小濤，有楊太爺他們。
“有時間，我回趟楊家莊看看！”
楊小濤聽了立馬點頭，“這好說。”
“等忙過這一陣，我陪你回去！”
老洪再次笑起來。
眾人見面，辦公室里都是熱鬧。
楊佑寧拍著手，“這樣，我提議啊，今中午咱們聚一聚啊！”
“讓楊小濤同志做個東，咱們幾個先好好熱鬧熱鬧，也算是為同志們接風洗塵，如何？”
“哎哎，老楊，你提議的，不應該你做東嗎？”
楊小濤立馬喊著，楊佑寧卻是雙手一攤，“沒辦法，誰讓你是大戶呢！”
“要不大家舉手表決？”
“好，我贊同，咱們這位楊部老早就是大戶了啊。”
老洪立馬開口，站到劉懷民楊佑寧的陣線去。
李洪峰也舉起手來，“我也同意，聽同志們說楊部做的辣椒醬好吃著呢，正好嘗嘗。”
劉懷民哈哈笑著，“不止是辣椒醬呢，還有豆腐乳，那才下飯呢。”
身邊的李成軍也默默舉起手來，臉上還帶著得意笑容，一副我什么都不說，我就管吃的樣子。
楊小濤翻個白眼，“你們一個個的都商量好了，還舉啥手啊，多此一舉！”
眾人一聽，立馬笑起來。
“走走，咱們去邊吃邊聊。”
說完，楊佑寧帶著眾人離開。
楊小濤回頭看向婁曉娥兩人，“桌上的文件分一下，后勤的事都送去洪主任辦公室啊。”
前頭走的老洪聽了對著身邊的李洪峰說道，“看看，吃他一頓飯，還得干活啊。”
李洪峰立馬點頭，“這還是好的，昨天還跑去七機部躲了一天呢，今天好容易堵住了。”
“呦呵，這是偷懶啊，得多點個肉菜。”
“必須的啊。”
前面一幾人哄笑著，楊小濤在后面背著手無所謂。
只要桌上的文件少點，請頓飯算啥。
很快，幾人就來到會客廳，過了一會兒，陳宮和王國棟聞訊進來，楊小濤又是一番介紹。
劉懷民跟楊佑寧也在一旁補充著，他們也都知道老洪未來在九部的定位，作為同一個戰壕的戰友，信任是最重要的。
當然，眼下短短時間的接觸，他們就發現老洪身上的獨特魅力。
也明白，為什么楊小濤要請這位出山了。
毫不客氣的說，老洪，就是九部的定海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