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林若愚皺了皺眉頭“確是不好。”想了想,又笑:“她也是傻鉆了牛角尖,入選不容易,落選還不簡單?不拘哪里出個小錯就好,母親還能跟著她一塊兒去選不成。這丫頭,平時挺機靈的,怎么輪到自己的事反變笨了。難怪人說關心則亂。”
郭氏撇撇嘴:“你說的輕巧。枉費妹妹對你一番心意。她這般委屈,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
馮氏的算盤路人皆知,這個不怪她輕狂,因為滿京城這樣打算的人太多了。大潮流大趨勢。可郭氏看不上。用女兒婚姻換取兒子的前程,這是男子無能的表現。
“你要是個男人,就給句明白話。”她認真的道“沒得帶累了妹妹一輩子受委屈!”
林若愚驚愕之極,他還真沒想到這個。他,他連鄉試都沒中,現在才是個秀才好吧。居然母親和妹妹都操心到那么遠去了,況且,儲君懸位,幾個皇子將來還不定結果如何。未必是良人。
“我跟她說去。”林若愚找出外面大衣裳換上,一邊系腰帶一邊道:“這事得辦的不落痕跡。母親是這個意思,父親也定是這么想的。不能讓他們知道,特別是父親,他精明的很。你千萬小心,尤其是下人面前不能露半點風聲。”
郭氏高興的上前幫忙:“放心好了。你院里的幾個丫頭笨的要死。一瞞一個準。保管沒事。”
林若愚想想也笑,道:“可不是,自從我們家來了郭青天,什么疑難案件都斷的一清二楚。”
說這話是有原因的。郭氏新嫁,院中下人難免不服管教,沒幾天就出來點狀況,什么東西丟了胡亂攀咬的,什么差事沒辦好無人認賬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若處理不好便是新婦能力不足。
郭盈盈全然不將這些小伎倆放在眼里,東西丟了?順藤摸瓜,隔離審查,沒一個時辰就找了出來,無人認賬?衣服鞋子查一查,房里房外轉一圈,立刻找到供詞漏洞,真兇無所遁跡。
不到半個月,郭家神捕揚名,再沒人敢給她搗亂。
林若愚笑道:“屋里交給你我放心,神捕威名在,何人敢搗亂?我去了,別讓丫頭們知曉。父親不在京中,母親想不到我們私下謀劃的。只要面上不露,等事情已成定局,他們也無可奈何。”說罷,匆匆而去。
郭氏拿過她最喜歡的《洗冤集錄》,邊看邊等人。不多久,林若愚的大丫鬟暖萍拎著一個食盒進來:“大奶,這是廚房熬的燕窩粥,您和大爺用點宵夜吧。”放下盒子端出碗碟,她驚訝的看了看:“咦,大爺呢?”
“出去了。”郭氏淡淡道。
“這么晚,可是去太太哪兒了。”暖萍笑著道“還是去了書房,粥恐放久恐涼了,奴婢給大爺送去。”
郭氏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幾眼,道:“暖萍,你不是剛從太太哪里來?怎么還問?”
暖萍一驚,笑容勉強:“奶奶如何知道。”
郭氏嗤笑:“我當然知道。”
暖萍笑容幾乎掛不住,強笑道:“奶奶又再和奴婢開玩笑。”
“誰和你玩笑了。”郭氏面孔一板,冷笑“我犯不著和你開玩笑。你是不是從太太那兒來的,一問便知。還想隱瞞?你明知大爺沒去太太處,還詢問于我,分明是居心叵測!”見暖萍想分辨什么,她一揮手:“我犯不著聽你解釋。你只要知道,在我面前是說不了謊的。至于你愛騙誰我管不著,只別犯到我手上。”
沒見過這么笨的丫頭。大廚房是公中出錢,宵夜根本不會準備燕窩粥這樣的補品。要么是太太們小廚房備的,要么就是自己出錢出貨讓大廚房加工。再者,大太太院里種著桂花,暖香的頭發絲上落了米粒大小的一朵,還有她的鞋子,大廚房的路程和這里相隔甚遠,不會這么干凈。再有,燕窩湯的濃稠度不是剛從鍋上端下來,她應該是和馮氏說了不少時間的話耽擱了。說話的內容用腳后跟想都知道…
“洪媽媽。”她徑直喚道“暖萍一路走辛苦了,帶她下去歇著,別讓她再亂跑。都快嫁人的姑娘了,成天跑東跑西的,成什么體統!”
聽見‘嫁人’二字,暖萍臉色刷白,一動不動的被郭氏的乳母帶了下去。
“奶奶。”洪媽媽稍后回來,對郭氏耳語:“這個暖萍心思不正。”
郭氏笑:“這還用說?這屋里有幾個心思正的?不妨事,讓她們鬧,鬧的林若愚煩了,自然會稀罕我這兒的清凈。再說,就她們那拙劣手段,掰開來講牙都能笑掉。”
“話不是這么說。”洪媽媽擔憂道“暖萍是太太給的,倘若做了屋里人,還不一心向著太太。大爺身邊的人總得是姑娘自己人才好。”
郭氏大笑:“媽媽,這你就不知道了,男人不能慣著,屋里得亂一亂,他才知道齊家不易。就暖萍那稻草腦袋,林若愚吃幾回就得膩,他口味刁著呢。媽媽,我再說一遍,我身邊的丫頭決不許當大爺的通房。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洪媽媽不理解:“姑娘,這是為何,姑娘捏著她們的身契,誰敢有二心?是自己人豈不好?”
郭氏意味深長的道:“二心不是一紙契書能約束的,身契管不了人心。這世上有太多值得豁出命去爭的東西,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賣身契?所以,不若干脆連背叛的可能都不給的好。我用不著靠通房拉攏男人,太太給的,老太太給的,無所謂。”
“姑娘…”洪媽媽焦慮的換回了舊時稱呼“姑娘已經成親了,可不能再像閨中那般不在意。這夫妻間不同他人,姑娘若是將姑爺推遠了,這將來的日子可難過。頭一個,小少爺什么時候出來,大太太眼盯著緊呢!”
郭氏不在意的拿起《洗冤集錄》,繼續翻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歸將來都是一堆黃土埋骨頭,死人骨頭我都看過,這些有什么要緊的。”
“姑娘!這話可不能再說!”洪媽媽急的不行“被姑爺聽見還了得!”又急她毫不在意,只得暗自警醒,一定要將幾個不安分的丫頭看住了。
郭氏無奈的搖頭。丫頭們出手怕什么,她就怕她們不出手。出手才讓她有案子可破啊。不然,這日子還不無聊透頂?
林若敏的臉上重新恢復了鎮定的微笑。雖然人還是很瘦,但精神很好,瞳孔晶亮。對禮儀教習的課程更為用心。馮氏看在眼里,以為她是想通了,十分欣慰。
這一天,為了慶祝林若信、林若慎兄弟拜在韓夫子門下讀書,二房出錢做東,舉辦了個小小的家宴。
黃氏這幾年到底賺了多少錢林家人不知道。她為人低調,穿衣打扮一如既往,二房的用度也只是在幾個孩子的吃食上豐富些,其它并無太大區別。
然而林若拙知道,黃氏手上的財產,能嚇大家一跳。隱瞞是正確的,不然渣爹知道自家這么有錢,還不使勁著當豬頭隊友。
“母親,我想學騎馬。”家宴之后,她趁機提出要求。
黃氏知道她心心念念這事。笑道:“若不怕摔著,我不攔你。”
“那母親送我一匹馬。”黃氏有西北馬場投資,每年運送進京不少好馬,林若拙早已眼饞。
林老太太不悅:“好好的姑娘家,學那個干什么!”
林若拙立刻道:“我聽說復選是在郊外的皇家別院,那里有很大的跑馬場,還有獵場。聽說,女眷們也有打獵賽馬的活動。雖然不必爭奪第一,可總不能連馬都不會騎吧,好丟人的。”
馮氏立刻坐不住了,問:“是真的。”
林若拙看看林若敏,故意道:“三姐姐這么文靜的人,不會騎也不要緊的。這次的閨秀有好些都是西南、西北那邊將軍的女兒,若是傷著了反而不美。”
馮氏立刻緊張,武將之女,那些粗魯地方來的。萬一真的傷了她女兒可怎么是好。
林老太太嘆了口氣:“六丫頭要學就學吧。二丫頭和三丫頭到時就說不會。”
一丁點兒不會反而安全,別人見你完全外行,也不會拖上場。最怕的就是那種半會半不會。
林若拙得到準許,高興的不得了。馮氏又追著問她還有什么內幕消息沒有。她哪里知道,這些都是仲師傅說的。話說這幾年仲師傅一直替她和恒王府之間傳話,恒親王一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很莫名。
恒親王府,赫連瑜正對恒王妃撒嬌:“我也要去攬秀園打獵,我也要去!”
恒王妃頭疼道:“那是給閨秀復選,就是個花架子,你去干什么!”
“我去玩啊!”赫連瑜振振有詞“攬秀園那么大,我不去你們那頭就是了。本來秋天就要去好好玩一玩的,五堂兄、七堂哥、八堂兄還有九堂弟他們都要去,為什么我就不能去!對了,還有司徒十一也去呢!”
“什么?”恒王妃大吃一驚“這些人也去,誰說的?”
恒親王剛好走進來,順口答道:“老七提議,陛下應允了。說是讓孩子們互相看看對眼也好,免得亂點鴛鴦譜。”
恒王妃驚愕:“難道二皇子他們也去?”
“呵呵!”恒親王笑的幸災樂禍“不但他們,大公主和大駙馬也帶三個公主一塊兒去。皇后娘娘估計馬上就要宣你進宮商量了。”
“天!”恒王妃撫額“這是要鬧什么!”
恒親王冷笑:“還不是那幾個混小子總盯著司徒家大丫頭,皇后嫂子惱了唄,索性一潭水再攪渾些,讓牛鬼蛇神都出來。”
赫連瑜聽不懂這些,他忽爾想起一事:“既然這么多人,父王,咱們把林小六也叫上吧,一塊兒玩多有意思。”這三年,他就沒找到第二個像林小六這么有意思的人。
恒親王笑:“你喜歡和她玩?干脆想個法子讓她長遠到咱們家來玩可好?”
“王爺!”恒王妃厲聲喝止“瑜兒還小,你別逗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又和顏悅色的勸兒子:“她一個不在選的小丫頭,忽而巴刺的夾在里面,不成個樣子。”
恒親王又給妻子拆臺:“這倒不妨。因新川公主也要去,皇后娘娘大約會讓你請一兩個適齡的姑娘陪伴。”
恒王妃給氣笑了:“那也是爵位人家的女孩,皇后娘娘知道林家丫頭是誰?”
“不一定哦!”赫連瑜神秘的顯擺“說不定皇后娘娘就知道林小六呢。”
怎么會知道的?當然是有人提的。
提議者大家都沒想到,居然是新川公主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