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鵬隨后便走出了秦家,朝村外走去,因為是吃晚飯的時候,所以家家戶戶都忙著燒煮,并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凌云鵬這個外鄉人。
不過當秦守仁一家子提著香燭出村時,倒是碰到不少鄉親問長問短。
“秦保長,你們這一家子這是要去哪兒呢?”
“哦,是老謝啊,今天是我家老爺子的冥壽,我們一家子去慈安寺替我老爺子焚香禱告,求佛保平安。”
“哦,這是得去,不過,都已經這個點了,你們是不是去得太晚了?”
“老爺子是卯時生人,所以就特地湊這個時間點才去的。”秦守仁抬出事先想好的托辭。
老謝聽了點點頭,便揮手告別了。
很快,秦守仁一家來到了村外的林子那兒,凌云鵬已經坐在駕駛座上候著他們了,一家人便上了凌云鵬的奔馳車,大家是第一次坐小汽車,覺得很是新鮮,尤其是思明,東摸摸,西瞅瞅,充滿了好奇心。
“凌大哥,你真厲害,還會開車。”思明對凌云鵬愈發景仰了。
凌云鵬笑了笑:“思明,等你長大了,也可以學開車。”
思惠側著腦袋望著凌云鵬,在她看來,這位父親的病人決不是一般人,他與父親的關系也絕非醫患關系,他在馮二少爺面前的那種從容淡定,無懈可擊的談吐讓她欽佩不已。現在凌大哥要帶他們去見二叔和她大哥思賢,說明他應該和二叔和大哥是一路人,她早就知道,四年前二叔和大哥離開蓬萊村是去找抗日隊伍的,或許面前的這位凌大哥就是一位抗日英雄。思惠原先就對凌云鵬頗有好感,現在對他更是心生欽佩,甚至可以說是仰慕。
雖然蓬萊村距離慈安寺不過二十里地,開車過去不過是二十分鐘左右,但對于秦守仁夫婦而言,這段路程太長,太長,月茹,思惠和思明已經四年多沒見到思賢和守義了,而守仁與守義分開也有一年多了,這些日子里,大家彼此音訊全無,只能靠祈禱來祝愿彼此平安順遂。
奔馳車在慈安寺的后院空地那兒停了下來,凌云鵬帶著秦守仁一家從寺廟后面前往大雄寶殿。
相隔很遠,月茹就一眼認出了站在殿外的守義和思賢,激動得淚水直淌:“孩子他爹,我看見賢兒了,還有二弟。”
“我也看見了他們了,看見他們了。”守仁也激動得聲音顫抖起來。
“這是我大哥嗎,姐?”思明順著月茹的目光望去,然后用手指著思賢問思惠。
思惠仔細打量著思賢:“傻瓜,你連大哥的模樣都不記得了,那當然是大哥啦,比以前長高了許多,也壯實了許多,還有二叔,哇,他個子真高。”
“我記得二叔以前一只手就把我舉過頭頂。”思明回憶道,幸福感頓時洋溢在臉上。
此時,秦守義和秦思賢也看見了凌云鵬等人,連忙迎了上去。
凌云鵬隨后將秦守仁一家子帶進大雄寶殿旁的一處僻靜的屋子,這里是法堂,是高僧講經說法的地方,現在是用齋的時候,所以這里沒人。
秦守仁一家剛進法堂沒多久,秦守義和秦思賢叔侄二人便到了。
“進去吧。”凌云鵬示意了一下,隨后站在門外替他們把風。
終于一家人團聚了,守仁守義兄弟倆抱頭痛哭,思賢母子倆相擁而泣,思惠和思明二人也抹著眼淚,所有的思念和牽掛此刻都化為了點點淚滴。
“賢兒,讓娘好好看看你。”月茹不停地撫摸著思賢的臉龐。
思賢見到秦守仁和月茹的那一刻,似乎叩開了記憶之門,喚醒了他腦海深處的記憶,他想起來了,站在自己面前這兩位飽經風霜的中年人就是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爹娘,不禁痛哭流涕。
對于秦守仁而言,能見到思賢,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年多前,他去青峰嶺見守義時,向他打聽思賢的下落,結果得到的訊息是思賢也許被鬼子槍殺了,遺體被河水沖走了,所以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只有一塊金鎖片證明思賢曾經倒在了那片水域里。守仁不敢把這事告訴月茹,只能一人默默地承受著這種錐心泣血的喪子之痛,而今思賢全須全尾地站在他面前,他真想高呼一聲:蒼天有眼哪!
“賢兒,爹沒想到這輩子咱爺倆還能見上一面,真是老天開眼了。”
“爹,娘。”思賢抱著守仁和月茹泣不成聲。
一家人擁抱在一起,淚如雨下。
凌云鵬在外面把風,看見遠處有兩個僧人正朝這兒走來,便趕緊敲了敲門,輕聲說道:“有人來了,快走吧!”
秦守義一聽,趕緊擦干眼淚,拉著思賢給兄嫂磕了個頭:“大哥,大嫂,伱們多保重,我一定會照顧好賢兒的。你們放心吧。”
“二弟,賢兒就交給你了,等鬼子走了,你們倆都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啊!”月茹淚如雨下地叮囑道。
“嗯,嫂子,我和思賢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守義抹了抹臉,然后拉著思賢轉身準備離開法堂。
“等等,守義。”秦守仁趕緊從籃子里拿出一個布袋,塞在秦守義的手里:“拿著,這些是金創膏,止血丹,消炎丸,解毒散,還有安神丸。大哥也沒什么可以給你的了,只有這點祖傳的寶貝也許你們還用得上。”
守義拿著布袋,跟秦守仁緊緊擁抱了一下,思賢也跟爹娘再次擁抱,隨即轉身走出了法堂。
月茹還站在那兒抽泣抹淚,秦守仁趕緊拉著月茹和思惠,思明離開了法堂。
“秦大哥,你們先去大雄寶殿燒香拜佛,我稍后就來。”
“行,云鵬,你先去忙吧,我們在大雄寶殿那兒等你。”
秦守仁一家人來到大雄寶殿,點燃香燭,隨后一家人向釋迦摩尼佛像跪拜叩首,祈求佛祖保佑守義和思賢。
凌云鵬向秦守義叔侄倆示意了一下,兩人便隨凌云鵬來到了覺慧大師的寮房。
自從覺慧大師與凌云鵬分別之后,就大病了一場,前幾日剛剛有些復原,但身體還很虛弱,所以這些天他也不理佛事,一直在寮房里靜養著。
剛才小沙彌給覺慧大師送來了一碗稀粥,覺慧大師喝下后,便倚靠在床上閉目養神。
凌云鵬敲了敲覺慧大師的房門,見房門虛掩著,便推門而入。
覺慧大師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凌云鵬,激動地想要下床,凌云鵬趕緊上前攙扶。
“義父,您快躺下。”凌云鵬沒想到才分別數日,冷勁秋就已經滿臉的病容,不禁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