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的窯洞里,電訊科長丁學峰將剛收到的一份電報交給政委潘榮之,潘榮之一看電文,連忙起身走出電訊科的窯洞,走向首長的窯洞。
“報告。”
“進來。”
“首長,這是斑竹剛發來的電報。”
首長看了看電文,雙目炯炯,思忖了一會兒后,對潘榮之說道:“給斑竹回電,讓他務必全力配合,將這幾名美國飛行員安全送出敵占區。”
“是。”潘榮之政委向首長敬了個禮,便離開了窯洞。
首長望著眼前的作戰地圖,在浙贛一帶畫了個圈,凝望著地圖,喃喃自語道:“這次營救非同小可,談何容易啊!”
凌云鵬等四人來到了富寧號貨輪的底艙,這兒空間狹小逼仄,幾張床鋪還是婁船長特意給他們幾個加出來的。
“哎呦。“傅星瀚不小心腦袋碰到了船艙的鐵框,連忙用手撫摸著腦袋:“這是什么鬼地方啊,連轉身放屁的地方也沒有。”
“你就忍忍吧,又不是讓你來享清福的。”秦守義不滿地瞥了一眼傅星瀚。
“我還是第一次到貨船的底艙呢!”阿輝則覺得很新鮮,東看看,西瞅瞅。
“來,大家過來一下,我把情況跟你們說一下。”凌云鵬坐在床鋪邊,然后把那張畫有紅圈的軍事地圖展開,放在腿上:“你們來看,我們的目標大致就在這個區域內。”
傅星瀚仔細看了看:“在浙贛山區?”
“嗯,這是美國軍方人士所確定的范圍。”凌云鵬點點頭。
“這么大一塊地方,我們得找到猴年馬月啊?”阿輝眉頭一皺:“該不會是他們隨手一畫而成的吧,他們知不知道,地圖上的一個小圓點,就得讓我們跑斷腿。”
“這些飛行員跳傘的時候是在深夜,根本就看不清地面目標,只能憑感覺跳傘,美國軍方人士也是根據當時的風力,風速以及飛機的飛行速度來推斷他們大致的降落范圍,應該差不離吧!”凌云鵬也知道如果按照美國方面所圈定的區域去搜救的話,可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找到的。
“蓬萊村?”秦守義看見地圖上赫然標注著蓬萊村三字,不禁一怔。
“哪吒,沒想到吧,這些飛行員到你老家晃蕩去了,你是不是得盡一盡地主之誼啊?”傅星瀚嬉笑著拍了拍秦守義的肩膀。
“哪吒決不能出現在蓬萊村。”凌云鵬神色嚴峻地望了望秦守義:“我估計蓬萊村的日本兵和那些漢奸可能至今還惦記著伱呢!”
“是啊,是啊,你被老大從絞架上救下來,逃離了蓬萊村,讓他們連個毛都找不著,他們肯定氣瘋了,所以這個噩夢他們一定印象深刻,你要是現在回蓬萊村,等于是自投羅網。”阿輝也擔心地望了望秦守義。
“那我該怎么辦?”秦守義眉頭緊鎖地望著凌云鵬。
“我想過了,我們先去青峰嶺落腳,憑著你我與草上飛的交情,相信他一定會收留我們幾個的,順便也可以通過草上飛他們這些人,幫著找找這些飛行員,畢竟他們比我們對這一帶山區的情況更熟悉一點。”
秦守義聽后點點頭:“對,老大,梁大哥是個講義氣的人,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就這么定了,我們到了南昌站之后,就駕車前往青峰嶺,在那兒落腳,想辦法先找到那幾個飛行員。”凌云鵬說著,把那幾張飛行員的照片放在地圖上:“大家先來認一認這些飛行員,名字在照片背面。”
四個腦袋擠在一塊兒,看著凌云鵬手里的這幾張照片,傅星瀚拿起這幾張照片,看了看正面的照片,再翻看背面的名字,逐一進行辨認:“理查·瓊斯中士,詹姆士·羅伯特中士,喬·米勒中尉,戴維·亨特少尉,羅尼·威廉姆斯上尉,哎,你們看,這個羅尼是不是長得有點像中國人?”
凌云鵬將這張羅尼·威廉姆斯上尉的照片從傅星瀚手里拿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嗯,是有點亞洲人的樣貌特征。”
“肯定是個混血種。”傅星瀚臉上露著壞笑:“這人該不會爹是美國人,娘是日本人,或許爹是日本人,娘是美國人吧,這可真是有點搞笑了,父母兩家在一起掐架互毆,他也加入其中,大打出手,一起混戰群毆。”
“瞧你,幸災樂禍的樣子,真不厚道。”秦守義向傅星瀚投來蔑視的眼神。
“戲癡,不是我說你,你的內心還真是陰暗,別說還不清楚這個羅尼的父母是哪國人,就算是他父母有一方是日本人,他身為美軍的一員,不畏犧牲,去執行轟炸任務,這本身就是一個壯舉,說明這人很有正義感,怎么從你嘴里說出的話就變了味了呢?”凌云鵬對傅星瀚這種刻薄的調侃很是反感。
“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阿輝狐假虎威,趁機損傅星瀚一句。
“我就這么一說而已,瞧你們,一個個的,都沖我來了,好了好了,我閉嘴,不說了。”傅星瀚舉起拳頭,佯裝要揍阿輝,阿輝連忙朝他吐了吐舌頭。
傅星瀚走到一張床鋪邊,臉朝里,倒頭睡下,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坐起身來問凌云鵬:“哎,老大,我們坐船去漢口,然后再乘火車去南昌,再駕車去青峰嶺,那到青峰嶺最快也要后天晚上了吧?”
凌云鵬點點頭:“嗯,是啊,這是最快的速度了,我估計起碼要三天的行程。”
“這也太耽誤時間了吧?”秦守義一聽,心里很是著急。
“上峰本想把我們幾個空投去那兒的,可惜天公不作美,重慶這些天一直是大霧籠罩,而且重慶去漢口的鐵路也被日軍炸毀了,正在搶修,所以不得已讓我們搭乘貨輪走。這確實是挺耽誤時間的。”凌云鵬承認他們這次行動是有些遲緩。
“還好沒空投,我恐高,恐怕還沒著地就嚇得半死不活了。”傅星瀚聽說上峰原本想要將他們空投去山里,眼都直了。
“瞧你這點出息。”秦守義鄙夷地望了傅星瀚一眼。
傅星瀚回瞪了秦守義一眼:“就你能,萬一降落傘打不開,就算是你哪吒再有本事,還不一樣會摔成肉餅?”
“好了,別扯遠了,戲癡,你剛才想說什么來著?”凌云鵬見他倆在打岔,趕緊將話題拉回正題。
“哦,我是想說,我們耽誤了這么長時間,萬一小鬼子先我們一步找到這些飛行員,那我們不是白忙活了嗎?”傅星瀚拋出了這個問題。
大家一聽,都不免一愣。
“不過,就算萬一這些飛行員被日軍扣押了,我們也要想辦法虎口奪人,把這些飛行員從日軍手里再搶回來。”凌云鵬的眼里流露出一絲誓不罷休的狠勁:“這次營救行動不僅關乎這幾個飛行員的安全問題,也是中美兩國聯手抗擊日寇的契機,政治意義重大,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三人聽聞此言之后,方才意識到此次搜救美國飛行員的意義所在,而且有可能又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動,不禁面面相覷,神情嚴峻。
凌云鵬見大家都神情嚴峻,氣氛有些沉悶,便笑著拍了拍阿輝的肩膀:“我只不過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而已,也許事情并非我們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這五個飛行員,然后順順利利地將他們幾個送回重慶。大家不必如此緊張,想想我們自別動隊成立以來,我們幾個闖過了多少溝溝坎坎,哪一次行動不是險象環生,危機四伏,但我們不都化險為夷,安然無恙了嗎?我相信我們幾個一定會吉星高照的,這次也一樣。”
凌云鵬輕描淡寫地說著,想以此來寬慰同伴們,但大家卻都沉默無語,以往幾次的行動,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絕處逢生,這種經歷讓大家刻骨銘心,回想起來,既有劫后余生的喜悅,興奮和榮耀,但也有驚恐,絕望和慌張,盡管他們幾個各懷絕技,身手不凡,且能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但同時他們也是凡人,也會有常人面臨危險時所產生的畏懼退縮和貪生怕死的念頭浮現,只是在那一危險時刻來臨時,他們來不及退縮,來不及畏懼,就被那股心底里升騰起來的勇氣、信念、情義所征服,所替代,所以才會有勇不畏死的擔當和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