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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地風陰煞,天風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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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

  炤璃叫了一聲,

  “您怎么這么快就回來啦!”

  程心瞻回到精舍,便看到兩個童兒還在收拾東西。

  程心瞻笑道,

  “今天遇見個呆的,不過你們出門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了。”

  “知道啦!”

  炤璃脆生生應著。

  程心瞻摸了摸童兒的頭,回到了自己的靜室。他坐到榻上,開始清點哭風僧的洞石以及從朽壽禪院帶回來的東西。

  玉石、金精、礦物、草藥、符紙這種修行常用的東西,程心瞻分門別類按品階放入洞石收好。

  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檔次低的也可以賞賜給童兒、弟子、晚輩,都用的上。他特意從中挑了一些金、火、風、土四性的靈物,喊來炤璃和白龍,交予他們。

  魔寶、邪典、劣丹這一類東西打包好帶回宗門,是去蕪存菁廢物利用,還是焚燒摧毀當作爐柴全憑宗門做主就是。

  而程心瞻真正上心的則是罡煞與經書,這也是魔頭身上唯一能入他眼的。

  意料之中的,和寒識和尚一樣,未曾在哭風僧的寶物里找到任何已知天罡的痕跡,這等靈物還是太過難尋。

  不過在其諸多魔寶里都有過真煞祭煉的痕跡,而且都是來自于同一道風煞。

  但他沒有去管那些魔寶,而是拿起一一塊石頭模樣的東西。

  這東西形狀如倒垂的蓮萼,上面的紋理似草木葉脈,但呈現出灰白色,像是死去的貝,上面還有許許多多的孔洞,而且拿在手上很輕,像是被蟲給蛀空了。

  這是從哭風僧體內掉出來的東西。

  程心瞻一看便知,這分明是哭風僧的肝。

  不過常人的肝,自然不會有孔洞,其色質更不會像是一塊空心的枯石。修煉有成的人,譬如程心瞻自己,其肝飽滿如懸瓠,色青而柔韌,如縞映紺,如青蓮葉。

  而程心瞻手上的這塊肝,上面篆刻著符紋,發著慘白的光,像是墳頭的鬼火,而且有一縷一縷的白毛風在這孔洞里穿梭,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看著倒有些像一個塤。

  這魔僧是把自己的肝煉成了一件法寶?

  不過程心瞻對魔寶不感興趣,對人器更是厭惡,他從心府里祭出「火煉赤霄」,劍器化作爐形,并變為香爐大小,當空懸立。

  程心瞻將肝器扔了進去,任由劍爐煉化。

  這肝器應當是屬于魔僧命寶一類的東西,品階不低,此刻自行散發著法光護佑自身,白風呼嘯而出,還想要把劍爐掀翻。

  “喵—”

  這時,不等程心瞻有所動作,炤璃聽見了爐子搖晃的聲音,當即就化作了原形,凌空跳躍幾下便落到了爐蓋上。

  “吼—”

  炤璃端坐于爐蓋上,發出了似龍又似獅子的吼叫聲,通體散發金光,隨即,腳下的劍爐立馬就安靜下來,任憑里面的肝器如何折騰,也動不得劍爐分毫。

  炤璃又往劍爐吐了一道金煙,爐火頓時大熾,那肝器發出鬼哭似的嚎叫。

  程心瞻見狀笑了笑,便不再去管劍爐,而是翻閱起了那些佛典、法冊以及哭風僧的隨筆。

  到了第二天早晨,該是攝紫的時候了,程心瞻才從書籍里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時他一看,劍爐里已經沒有肝器的影子了,只留下了一團精粹的白風。

  而劍爐上的貓也不見了,他的桌案上留下了一張符紙,上面畫著一貓一狗在搏斗一個骷髏頭。

  程心瞻笑了笑,心想這兩個閑不住的應當已經手癢許久了。

  至于兩童的安危程心瞻倒也不擔心,貓兒狗兒跟隨自己修行許久,根基扎實,在山里又頗得師尊和師妹喜歡,一身法寶齊全,等閑人傷不了他們。

  他收起了符紙,隨后又雷打不動攝食了紫氣,再回過頭來看那團丹爐里的風。

  這自然就是那道真煞了。

  此時,他讀了哭風僧留下的東西,自然已經知道了這風煞的名字與來歷。

  和寒味湖一樣,這是一道朽壽禪院祖傳的煞,喚作「白眚無常煞」,能白人發膚,敗人血肉,松人筋骨,散人魂魄,是一道滅絕生機的陰煞。

  相傳,這是一道從地府里吹出來的煞。

  其作用和程心瞻想的也一樣,朽壽禪院修行衰風,借肉身衰老與光陰流逝來體悟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大機緣,這在八苦之中也算得上乘法門。

  只不過真正的衰風修行很是艱難的,朽壽禪院的歷代魔僧少有人能煉成,眼見傳承都要斷了。

  所以自朽壽禪院的某一代主持找到了這道「白眚無常煞」后,發現此風亦能吹人衰老,雖然不是急景凋年,而是侵奪生機的法子。

  但無論怎么說,這也勉強算的上是衰風了,朽壽禪院的魔僧不必等到修行出真正的衰風,而絕大多數衰風一脈的法術和法寶又能直接依托于這道風煞煉出來。

  這也是為何西康絕大多數的「衰風苦」的傳承都滅絕了,而朽壽禪院還能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不過世間早有定論,所謂「孤陽不生,獨陰不長」,朽壽禪院只修陰煞,風毒入體,連肝臟也被煉成了魔寶,這明顯是走上了歧路了。

  這樣一來,那人死道消、傳承斷絕也是早晚之事,傳承到這一代整座禪院只有哭風僧一人便是明證。所以即便沒有除魔衛道的人找上門,其自然消亡也過不了多久了。

  程心瞻招招手,收起了劍爐,再張嘴一吸,那團陰冷的白風便被他吸入口中,直接從十二重樓進入體內。

  煉化陰風煞最好是以陽木煞相制,使其徐徐入身,緩緩煉之。程心瞻現在沒有陽木煞在身,不過他卻有一道堪稱頂級的陽土煞在,「黃極正戊煞」。

  這道陽土正煞乃是地肺之氣凝結,能安鎮乾坤,壓制陰風自然不在話下。而且「白眚無常煞」出自地下陰冥,「黃極正戊煞」卻為七十二煞首,地煞之極,所以先天便厭勝「白眚無常煞」。

  程心瞻以煞制煞,「白眚無常煞」入體后并未掀起什么風浪來。他緩緩煉化這道風煞,體悟著里面的太陰法意。

  滅絕、死亡、幽冥、衰老、腐朽…

  雖然說有「黃極正戊煞」壓制著,這道陰風未能吹蝕到程心瞻的血肉。但是當程心瞻刻意去體悟風煞法意的時候,那股死亡將近的冷意還是把程心瞻的意識拉入到了九幽風淵中。

  他仿佛感覺到自己的血肉在快速的消散,白骨化為飛灰,連魂魄也在風中如殘燭飄搖。

  而程心瞻也不做抵抗,細細體悟著形骸消解的感覺。

  古西方佛教認為生死之間有神妙境界,謂之「中陰」,所謂「死有至生有之間,名“中陰”,具五蘊微細形,破之可即身成佛」,這就是「衰風苦」的法理來源之一。

  而在道門中,同樣有「生死玄關」的說法,證得「生死玄關」,始知我命不由天。

  另外,程心瞻還聽溫素空說過這樣一句話,“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練蛻也。”,所以在證尸解仙之道上,體悟形骸散去之感,可以說是必經之路了。

  現在,明治山的傳承中,也僅剩尸解仙法程心瞻未習得,因為溫素空肯定是想程心瞻成就天仙果位的,尸解仙法只能作為后手與傳承用,她不想程心瞻過早修行。

  所以說,無論是要證「生死玄關」體悟無上奧義,還是為修行尸解仙法做準備,這道風煞對程心瞻可謂是來的恰到好處。

  所以此時,他也是完全沉浸在這陰風死淵中,細細領會著,只以純陽意土之法維持元神不散、不迷失。

  他這一體悟,連昴宿也沒叫他,錯過了幾日的紫氣,三天后才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眸子愈發深邃了。

  這時候,他拿出赤癭葫蘆,放出了哭風僧的元神。

  歷經葫中火域三天的熬煉,尤其是在程心瞻有意的陽火鎖燒之下,哭風僧的元神已經在潰散的邊緣,便似風中殘燭。

  在葫蘆中,哭風僧一度認為這個道士要直接煉殺自己,致使神形俱滅,所以此時他一從葫蘆里出來,便道,

  “上仙所問無所不答,只求速死投胎,轉生極樂。”

  “我只要衰風的修行法門,”

  程心瞻說。

  而哭風僧已經得了寒識和尚的勸告,當下以及從來也都沒有過什么以身殉法的念頭,聞言立即就以元神之念把「衰風苦」的法門傳給了程心瞻。

  隨即,在哭風僧的慘叫求饒聲中,程心瞻又把他的元神收入了葫中。

  他一心二用,一邊看哭風僧傳來的秘法,一邊去看朽壽禪院的典籍佛經以及歷代注解,兩相對照,以免被誆騙了。

  而朽壽禪院傳承悠久,典籍也多,有些晦澀不明的地方還要拿起寒味寺與尸陀洞的典籍對照著看。只是好在他之前就跟隨醰白散人學了藤文,大致能看懂,真遇上晦澀難懂的,他還要去隔壁求醰白指點。

  如此又過了五天五夜,他才把衰風法門看的差不多了。

  對照哭風僧隨身的心得秘簿以及朽壽禪院歷代相傳的注解原本,他也基本能斷定哭風僧所傳的法門沒有做什么手腳。

  朽壽禪院所傳衰風法門稱作《證空經》,這里的諸多操風法、煉身法、冥想法以及風寶的煉制之術,程心瞻都不是太感興趣,這些東西比不上《鳥占》和明治山的兩本傳承風經。

  他想要知道的是在何處能采到衰風以及如何采衰風。

  在《證空經》里,把衰風的起源說得神神叨叨,說是西方苦陀佛帝證悟時,以智慧勘破了宇,超脫了生死和劫數,在頓悟的瞬間,周身迸發出一陣無形之風,把身邊的頑石吹成了粉末,把自己和侍奉在他身邊的弟子也都從青年吹成了老者。

  佛經里解釋,這是說苦陀佛帝已經掌控了宇,頓悟了生死,也不再拘泥于皮相。

  那股從苦陀佛帝身上迸發出來的風就是衰風。

  程心瞻只當看個樂子。

  他認為這種推陰撥陽、急景凋年之風只會來自天地造化,和道門所說的災風、劫風、災厲五衰之風肯定是一種東西,只不過兩邊的稱呼不一樣而已。

  這風是天地權柄,想要修行便已經是竊天地造化,背負因果,難上加難,怎么可能還出自修行人,即便他是仙位佛陀。

  所以程心瞻想,頂多也就是那位苦陀佛帝修行了衰風,在他門下弟子前露了一手而已,隨后便被他的徒子徒孫夸大其詞,以訛傳訛了。

  這經書里面提到,要想采衰風,有天、人二法。

  天風,指的是秋風金華。

  佛典里說:「觀身如秋葉,隨風散壞,知無常苦」,又說:「觀四時變遷,唯秋風掃葉有大恐怖,知諸行無常,是名“衰相觀”。」

  程心瞻聞之不覺得意外,因為道經里同樣有類似記述,曰:「金氣肅殺,萬物凋零,西風過盛,則成劫煞。」。

  道家還認為秋風處于陰陽之界變上,一旦秋風失衡,便會演化災變,《鴻烈》里說:「孟秋行冬令,則陰氣大勝,介蟲敗谷,戎兵乃來;行春令,則其國乃旱,陽氣復還,五谷不實。」

  然而仙道貴生,諸多典籍只說了如何避災調節,卻是未曾記載這秋風中的災氣如何修行,亦或是有記載,只是在數次神仙避世以及魔潮中丟失了。

  不過好在朽壽禪院偏居西康,地廣人稀,倒是把苦陀一脈里對此風的采擷法傳承了下來。

  佛經里說,要采秋風中的衰氣,要在地支子年,霜降前后的十五日內,在夜間子時,當秋風落在草木上即將形成白霜時,那此刻的風里會含有衰風。

  光是一聽這個天時,就知道采擷衰風的不易了,因為僅一個地支子年,就要十二年才輪到一次,一年里又只有十五個時辰。就這還得遇上霜降,要是遇上地熱旱年,那這十二年就白等了。

  而這,也只是說此時的風里有衰風而已,想要把這衰風從秋風采出來,那是另一回事。

  佛經里就記載了一件采風之器和一件收風之器。

  采風之器須得以辛金之料煉成捕風網,網眼要三寸三分三厘,網繩粗細不得超過一毫,而捕風網張開,要足夠囊括一里之地!

  辛金性軟,這對煉器手法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這樣細的網,要采肅殺金風,怕是稍有不慎就得被吹破。

  要是一切走運,網未破,在一夜子時里能撈到衰風,風會在辛網上掛起風露,佛經里又稱為辛露、死露。

  風露成形后,要立即撥下來,以收風之器,也即是以鉛錫用秘法鑄成寶瓶,給收好了,不然的話馬上又要散掉了。

  這一晚上能把辛網上的風露都收集起來,能有個一株就不錯了。

  要想煉成衰風,則是要吞服風露,風露入體,那又是另一番兇險,稍有不慎就是催折生機,更有甚者,風邪入體,當場就化作一堆枯骨。

  程心瞻看著有些感嘆,這也就無怪修行災風之法道門已然失傳、佛教也即將要斷了傳承了。

  而且他看著看著,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衰風,或是說災風,似乎是一種天罡呢?

  對天時如此講究,能凝結為露,還要以鉛器盛藏,服之則有大兇險。

  這不也是天罡的特點嗎?

  不過在程心瞻觀讀的道藏里,卻又沒有一種天罡能與之對應的上的。

  莫非是因為現世太過稀少,煉化之人更是屈指可數,所以未曾記錄在冊?

  這并非不可能,因為三十六道天罡雖然是定數,可是天罡也有壽數,有老死的,也有新生的,這時間一長,當世的天罡自然也就記錄不全了。

  如果真是一道天罡,那這樣能改換天時的天罡,要是放在當世里論排名,也是極高的了。

  天罡難得,程心瞻覺得能捕到的希望不大,便再去看人法。

  他只掃了一眼,便又覺得還是天法要靠譜一點。

夢想島中文    蜀山鎮世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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