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鳳皺起眉頭,讓小廝,“接著去打探,看看還有誰家有賞賜。”
這次水患皇上開了恩要獎賞不少的功臣,怎么說他們家也是施米的大戶,用了那么多錢糧來買米,總歸—…,一會兒又有人回來道:“還有內侍去了沈老將軍府里。”
薛家和沈家。
任延鳳眉頭皺的更深,正思量著要去找妹妹,小廝回來傳信,“老爺回來了。”
爹回來了。
任延鳳急忙叫來丫鬟丹青,“你去四小姐房里,跟四小姐說,讓她暫時在屋子里別出來,一會兒我去找她。”,丹青連忙下去。
任延鳳整理好衣裝往父母院子里去。
常寧伯任程集陰沉著臉進屋,夫人楚氏不敢詢問,只讓丫鬟跟著去給老爺換衣服。
任延鳳進了屋,楚氏用目光詢問過去,任延鳳搖了搖頭,楚氏的臉色頓時也變得難看。
常寧伯從套間里出來,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拿起茶碗喝了。茶。
任延鳳陪著坐在下手,不停地看父親的臉色。
楚氏先上前規勸,“老爺別生氣。”
任程集將手里的前朝青花描金茶碗扔在桌子上,碗蓋兒一跳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楚氏眼皮頓時一顫。
任程集冷笑一聲道:“怎么不生氣,如果沒有施米的事也就罷了,偏花了大把銀子,支了那么多的施米棚子,最后如何?應該慶幸,皇上不追究罪責已經是皇恩浩蕩。”,楚氏呼吸一沉。幾個人正說著話,簾子一挑”走進一個精心打扮的美人,穿著淡藍色滿菊灑金紗衫,杏紅牡丹花羅裙,頭上偏戴一朵嬌艷牡丹”手上染著蔻丹,唇口紅潤發光,頸上是刻滿福紋的項圈,手里拿著鮫紗做的帕子,走路的時候步幅小巧,微抬下頜,眼睛放亮,見到任程集和楚氏剛要笑著開口。
任程集腦子一熱,怒火沖天,“你來這邊做什么?”
任四小姐被喊的一怔,張開口唇,“父親…”
任程集冷笑一聲,將桌子上倒了的茶碗抓起來扔在任四小姐腳下,“回屋子里,別再出來現世。”,任四小姐頓時嚇的一哆嗦,飛濺的瓷片打在她的臉上,登時鮮血直流。
青穹看到這個情形被驚的不能動彈,任四小姐拿起手絹一擦,血透了絹子,她登時“啊”,地一聲,哭了出來。
楚氏緩過神來,急忙上前去看女兒的傷勢,直叫道:“這可如何是好。”
任程集的火氣頓時散了,任延鳳站起身來叫來丫鬟”“快去叫郎中過來瞧瞧。”
楚氏扶著四小姐回房里,任程集陰沉著臉不說話。
任延鳳重新捧了杯茶上前,“爹爹別生氣,這也不能全怪妹妹,皇上沒有賞賜恐怕也不是因為許多流言,只怕是有人不肯在御前說好話罷了。”
任程集道:“我如何不知道,安親王是皇長子,雖然年紀大了卻未必沒有爭儲的心思”平日里一本正經,從來不多說話,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只要是皇子”離那個位置就有一步之遙,誰心里會沒有個思量?這次皇上陪都之行”就會有好戲看…”,任延鳳眉毛一挑,“父親說的是,父親不讓妹妹出門,也是知道妹妹和安親王的郡主…有時間我會知會妹妹。”
任程集冷哼一聲,“知會她做什么?你說了她未必明白,倒是白費口舌,你那妹妹都是讓你祖母寵壞了,才不知道天高地厚。”,任延鳳忙道:“妹妹還小,又一直不在父母身邊,哪里知道京畿里復雜的關系,難免要吃虧,以后慢慢的適應了也就好了。”
任程集道:“年紀不小了,已經及笄也該嫁人了。
任延鳳聽得這話,忙試探著問,“莫非父親心里已經有了人選?”
任程集思量了片刻,“你認不認識薛明靂,現任親軍校之職。”
任延鳳裝作不知道,微睜眼睛,“父親說的是薛家二房的…”
任程集點點頭,“莊親王希望我們與薛家結親。”,任延鳳悄悄地問,“是不是因為長公主的緣故?”,任程集嘆口氣,“莊親王的意思誰能知道的透徹,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肯說清楚的,依我看應該是和長公主有關,具體是為什么事,那就不清楚了…”頓了頓又道,“這門親事薛家二房托了人幾次上門求親,當時莊親王的意思不明,我又嫌薛崇義不是長子,后代不能襲爵也就作罷了,現在舊事重提,你母親說薛家二太太倒是求之不得的,就是長公主…”
任延鳳道:“之前我們回絕了幾次,薛家老夫人畢竟是長公主礙著臉面。,任程集道:“這次要礙著面子,不但會答應婚事,還應該對靜初好一些,畢竟是我們家的人救了薛崇杰。”
任延鳳眼睛中有一絲笑意,很快就遮掩住了,正色道:“也是巧合,看來這門親是應該結的。”
任程集不屑地笑一聲,“薛家已經沒有之前的風光了,薛明睿這個侯爺做的如履薄冰,誰知道是不是薛家曾經觸怒龍顏,我們家愿意和薛家二房結親,薛家二房算是高娶。”
任延鳳拿起茶喝了一口,還是道:“不過這一次皇上不是賞賜了薛家,可見這情分還是在的。”
任程集道:“那是因為薛家這次吃了虧,賞賜不但是維護長公主皇族血脈的威嚴,也是個補償。”讓督捕司的人去薛家搜人,這種報復的把戲果然弄巧成拙”結果弄得上門搜捕的人都進了大牢,皇上還給了許多賞賜。寧國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莊親王應該提早認清身邊的人,誰才能成為左膀右臂。
楚氏手忙腳亂的給任靜初看了臉上的傷口,任靜初哭個不停,旁邊的婆子道:“小姐千萬莫哭了,小心眼淚流到傷口里,做了疤。”
任靜初這才止住哭聲。
楚氏安慰道:“你父親也是怒火沖頭只是想嚇嚇你,誰知道就誤傷了你。”
任靜初更加委屈,“我這些日子從未出門”哪里做了什么讓父親生氣的事?”
楚氏道:“還不是施米的事,朝廷只賞了薛家。”
任靜初瞪大了眼睛,婆子拿出藥來給她擦卻被她一把打過去,“朝廷沒有給我們家賞賜?”
楚氏搖搖頭。
任靜初頓時如同泥塑一般,睜大了眼睛,呆呆地愣在那里。
楚氏瞧女兒的模樣,臉也花了,紅著眼睛,臉上還有血跡,又是這樣的表情,頓時心疼起來,“你啊,就是心眼太直。”
任靜初半晌才緩過神來,“是她騙我,一定是她,她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她們一個個…”說著嚎哭起來。
楚氏抱著女兒安慰”正說著話,有丫鬟拿了帖子進屋呈給楚氏,“夫人,鴻臚寺卿陳府里遞帖子了。”
楚氏將帖子拿過來看了,轉頭看女兒。
楚氏將屋子里不相干的丫鬟都遣了下去,總算讓任靜初不再哭了。
任靜初抽噎著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等著,總有一天讓她們一個個都栽到我手里。”
楚氏連忙沉下臉道:“不可再胡鬧了,被你父親知道又要責罰你,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名聲最重要,不可壞了自己的名聲。”
給女兒擦好傷口,楚氏才回到自己房里,見任程集在矮桌上看書,楚氏上前將手里的帖子給任程集看。
任程集問道:“鴻臚寺卿的夫人?”
楚氏點點頭,“就是薛二太太托過來給薛明靂說親的,這次來了定是舊事重提。”
任程集笑道:“我就說,薛家必定想要攀親,若是順利就應允了,好早些選今日子。”
要這么快?楚氏心里有異卻也不敢張口,只能應允。
在薛老夫人屋子里吃過飯,容華在燈下做針線,目光一直落在繡的花樣上。
不知不覺繡了不少…剛要喘口氣,頓時覺得臉頰一癢,容華抬起頭來,眼前是捆綁好的毛茸茸的草葉。
薛明睿細長的眼睛一翹,“送給你。”
容華不由地笑了,“侯爺還當我是小孩子呢。”卻伸過手去接薛明睿手里的東西。
“在想什么?”
容華側頭看薛明睿,“侯爺怎么會綁這樣的東西。”
薛明睿嘴唇一彎有了些笑意,“施勉的孫兒臨走的時候讓我給綁的,順便綁一個給你。”
容華手一動,手里的草兔子就動動耳朵。
“在想什么?”說著伸手將她攬過去。
容華自然而然地靠在薛明睿肩膀上,“侯爺今天接旨的時候很威風。”臉上沒有笑容,眼睛一抿不怒自威,無論誰看了都不敢小覷,真是讓人望而生畏的武穆侯。
“你穿云肩霞帔也很漂亮。
容華臉一紅,“侯爺就會打趣人。”,“我是說真的…”他的話聽似輕描淡寫,“你應該有更漂亮的。
容華笑了,“只要家里能平安…再說我已經是一品夫人。”
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光華,低下頭來,“放心,我會想盡辦法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