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穡留客倒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以為周婉家落魄了,日子肯定過得很苦,而李穡卻知道以前的周婉也是一個講究口腹之欲的人,因而他想留周婉在顏彥家吃頓好的,甚至于他還想送點銀票什么給周婉,可惜他是臨時決定出宮的,身上也沒裝點銀票或別的值錢物件,為此,他很是有些遺憾。
關鍵時候,陸呦拉著李穡離開了,他倒不是猜中了周婉或李穡的心思,而是他看出了顏彥的為難,看出了顏彥的不喜。
陸呦和李穡一走,顏彥直接說道:“婉兒妹妹,不是我不想留你,而是我真不能留你,今日之事若傳進了宮里,只怕連我也得吃掛落的,你知道。。。”
周婉不傻,很快聽懂了顏彥的意思,因為她記得之前顏彥就問過她一句話,會不會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罔顧人倫道義什么的,當時她就否認了。
事實上,她也絕對沒有想借機攀上李穡的意思,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一個弄不好,只怕她全家還得跟著遭殃,因而,沒等顏彥說完她忙打斷了顏彥,“彥兒姐姐,我懂,我真懂,我這就離開,你放心,今日偶遇六殿下一事我一個字也不會往外吐露的。”
說完,她也不等顏彥回答,急匆匆地向顏彥行了個屈膝禮,帶著自己的小丫頭出去了,顏彥命青苗送她上了馬車出了大門才回來。
再說顏彥送走周婉后,拿著手里的十字連弓弩進了書房,陸呦和李穡兩個正趴在一堆圖紙上,這是顏彥為陸呦繪制的一套迷宮機關圖,是陸呦從書上找來的,因為字體偏小,看著費勁,他請顏彥幫他重新繪制了一套,放大了不少。
這套迷宮機關圖是按照八卦的方位設計的,陸呦為了試試效果,準備在明莊的大門前弄一個試試,同時,他還打算把莊子里的柵欄再重新加固一下,不用墻磚,依舊是用帶荊棘的柵欄,不過會在荊棘中加一些機關,具體是什么顏彥沒有問。。
而陸呦之所以想到這些,是受了那天顏彥問他如果京城被圍他將如何破局的啟發,京城被圍,首當其沖的肯定是糧草,因而,城外的這些莊子肯定會成為這些外敵第一個搶掠的地方。
別的他管不了,他打算把顏彥名下的莊子外圍都加固一下。
顏彥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沒有攔他,相反,陸呦此舉正合她意,她是怕北宋的悲劇會在這個時空重演,可現在讓她丟下京城的一切躲到南方去她也做不到。因而,她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見顏彥進來,陸呦和李穡幾乎同時抬起了頭,見只有顏彥一個人,李穡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
“彥兒姐姐,周姑娘走了?”李穡先開口問道。
“是,她是來給我送節禮的,還得去別的地方,否則,天黑了不好出城。”顏彥暗示了一句。
“出城?她沒在城里住了?”李穡對這個回答顯然有一點意外。
顏彥也才知道,原來李穡并不清楚周婉的近況,想了想,她略略交代了幾句,不過略去了周婉在跟著她學打理農莊,只說她和家人在城外鎮上住著,周婉父親開了一家私塾,周婉的兩個弟弟在念書,周婉和她母親做點針線活貼補家用,家中還略有一點田產,日子雖不是很富裕,但溫飽還是可以保證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也該笄年了吧?”李穡突然問道。
顏彥聽出了李穡的話外之意,可這個問題她著實不好回答,因而,掂掇了一下說道:“確實是,四月份的生日,沒在城里辦的,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給她補了一份賀禮。”
周婉的笄年禮確實沒在城里辦,而且好像周家也沒有大辦,據說只邀請了朱氏和朱氏的娘家幾位親戚,就這樣也是沒有幾個長輩去,不是打發晚輩就是打發下人去送了一份賀禮,而顏彥也是事后有人去她莊子里看看棉花移栽的成活情況才聽聞的,此時離周婉的笄年禮已經過去了三天。
饒是如此,顏彥還是給她補了一份賀禮,她是想借機接濟她一下。
而李穡一聽沒在城里辦,多少也猜出了些緣由,就目前周家的情況,就算是城里辦,之前的那些女眷們也不可能會來參加,反倒更難堪。
陸呦見李穡一個勁地追問周婉的情況,有點不耐煩了,“你還看不看這個?”
“看,看,方才講到哪里了?”李穡忙把目光重新放到了圖紙上。
顏彥見他們兩個有正事,忙又退了出來。
約摸半個多時辰后,這兩人才從書房出來,彼時顏彥正拿著那把十字連弓弩坐在堂屋研究呢。
“如何,彥兒姐姐,姐夫是不是真的很聰明?”李穡幾步蹦到了顏彥面前。
“的確很小巧,難為你們兩個怎么想出來的,最關鍵的是實用。”顏彥夸了一句。
“這個可跟我沒關系,是姐夫想出來的,對了,彥兒姐姐想必還不知道吧,工部有一個老頭,他見了姐夫做的這東西,還說要收姐夫做徒弟呢。”李穡大大咧咧地說道。
“哦,還有這事?”顏彥看向了陸呦。
陸呦淡淡一笑,“是楊師傅,我們一起研究的投石機,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顏彥一聽便明白了,那位楊師傅致力于器械研究數十載,盡管投石機這一塊的收效不大,但別的地方肯定有其過人之處,否則皇上不可能會把他安排到陸呦身邊。
不說別的,他的經驗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唯一欠缺的應該就是理論知識。
而陸呦的出現正好彌補了他,那個投石機的模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如今又出現了這個十字連弓弩,假以時日,兩人肯定還能合作出別的新式器械來。
因此,顏彥聽了這話心念一動,她是想起了火炮,可她委實不知該怎么把他們的研究思路引導到這來。
陸呦見妻子愣神了,以為她是累了,而他是知道妻子有午休的習慣的,因而,沒等李穡開口說要留下來吃晚飯,陸呦便帶著他回工部了,那邊還有不少事情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