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是在晚飯時分見到顏彧的。
盡管顏彧如今也是一個孕婦,不用她親自侍餐,但規矩沒有免,她仍是要帶著丫鬟來裝裝樣子,幫著擺擺桌子什么的。
見顏彥在,顏彧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想必是聽下人們傳過了,因而,一進門,她便笑瞇瞇地上前問好并企圖挽住顏彥的胳膊,被顏彥躲過去了。
顏彧倒是也沒惱,依舊樂呵呵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問顏彥:“大姐,我正想問問你剛懷孕時害喜不害喜,你每天都吃些什么,我怎么聞著菜的味道就想吐呢?”
“還是叫我大嫂吧,我什么都吃的。”顏彥瞥了一眼對方的肚子,又瞥了眼對方眼睛里掩飾不住的得意,糾正道。
“還是大嫂肚子里的寶寶好伺候,我這個就不行,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就連我往常最喜歡的牛乳糕點如今也聞不得那味了。”顏彧改了口,繼續顯擺道,似乎渾然沒有在意顏彥語氣里的冷漠疏離。
顏彥倒是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如今拼別的顏彧都拼不過她了,唯有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生下來都比顏彥的尊貴,因而她也只能拿孩子說事了,如果運氣好的話一舉得男,那么這個孩子就是將來的鎮國公世子無疑了,如果是女孩,那也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將來也能覓一份好姻緣,多半是嫁給這些公侯世家的世子什么的。
而顏彥肚子里的孩子不管男女,生下來都不會有爵位,想要做官,還得參加科考。
因而從這點來說,顏彧贏定了顏彥,也就無怪乎她會在顏彥面前顯擺了。
其實,顏彧一開始也不想這么做的,她并沒有想得罪顏彥的意思,可沒辦法,顏彥最近的風頭太盛了,又是太后給補辦笄年禮,又是抓到什么兇手破了二十年的陳年舊案,又是婉拒皇上的賞賜等等。
這一系列的操作下來,家里的長輩們不免又拿她和顏彥對比了,還有她丈夫陸鳴,之前那么堅定地信她挺她,如今也因為顏彥和她離心了。
尤其是得知她懷孕后,陸鳴極少在她房里歇息,不是借口看書宿在了書房,就是直接睡在了那幾個小妾的屋子,即便來看她,也是問候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有剛成親時的體貼和溫存?
因此,這些日子顏彧自己也是有苦難言的,偏顏彥見到她又擺出了一副冷冷的神情,顏彧就是再想隱忍也忍不下去了,所以才會想著刮刺她幾句。
當然了,顏彧也清楚一點,論口才,她也是說不過顏彥的,因而,她沒有明著和顏彥撕破臉,只能這樣暗搓搓地來幾句。
顏彥自是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她也懶得去應酬她,因而,她沒有去接顏彧的話,而是主動去幫丫鬟們擺桌了。
這頓飯,是陸老太太極力挽留她吃的,說是顏彥自從端午節后就沒進陸家了,上次她生日,陸家本來也準備了晚飯的,可顏彥沒來,后來老太太打發人給顏彥送東西,才知道她忙著審什么嫌犯。
因而,這次老太太無論如何都要留下顏彥吃頓飯,且沒等顏彥答應就吩咐人去灶房加了幾個她愛吃的菜,還說什么難得她回來,趁這個機會大家一起聚聚。
為此,陸老太太命人去把二房的人也叫來了,當然還有陸鳴和顏彧。
盛情難卻,顏彥只得留下來,幸好,她最討厭的陸鳴沒有來,說是有什么應酬。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顏彧又搞事情了,竟然膚淺至此,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她面前得瑟。
可是話又說回來,也不怪顏彧得瑟,她的確有得瑟的資本,因為她的孩子生下來的起點可能是顏彥的孩子終其一生且奮斗一生也達不到的終點。
想到這,顏彥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倘若她要了那個郡主的封號,是不是以后她的孩子也能跟著水漲船高,不管怎么說,郡主的封號比國公爺要高半格吧?
這么說也不對,國公爺是世襲的,郡主不是世襲的,即便她貴為郡主,她的孩子仍沒有爵位可以繼承。
這時的顏彥忽然理解了馬氏和顏彧這對母女為何寧可冒著得罪太后的風險也要把陸鳴搶過去,這不典型的拼爹么,人家的孩子一生下來不是世子也是世子夫人,試問有幾個人能拒絕得了榮華富貴的誘惑?
“好了,不用你動手,你難得來一趟,又是個雙身子,小心給你累著了。”陸老太太也看破了顏彧的這點小心思,她不能公然挑破,只能這樣維護顏彥了。
“祖母把我想的也太嬌氣了,前些日子我還去了一趟莊子里呢,這點事情哪會難住我,我呀,聽別人說,孕婦就是該多走走多活動活動,將來生孩子時才不會難產。”顏彥故意說道。
她知道顏彧肯定不信,也不會去照做的。
“我聽說你試種了什么紅米稻,還是南越來的貢品,如何?”朱氏問道。
她還記得上次顏彥承諾過給她種子,因而才會關心。
“抽穗了,看長勢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收成如何。還有,我只試種了一點,母親想要種子的話需要后年了,不過那個山薯種子應該可以分一些給母親,聽說那個不但可以充饑,還可以用來做藥材和食材,最是健脾益胃的,年紀大的人吃了更好,祖母,等秋收了給您送一點來煮粥吃。”顏彥最后一句話是對老太太說的。
“好好好,我也嘗嘗我大孫媳婦親手種的東西。”陸老太太很給面子地答應了。
“說到親手種的,端午節時大郎媳婦送來的桃子也算是吧?那味道不比今天的貢品差多少。”說話的是黃氏。
她是見老太太出言維護顏彥,也跟著夸了一句。
事實上,她早就看顏彧不順眼了。
搶了顏彥的丈夫還要在顏彥面前顯擺她懷上了陸鳴的孩子,世上居然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也不知陸鳴當初是怎么看上的這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