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謝謝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費倫和蕊麗思一下子站起來，驚喜的看著韓銘：“你還活著！！”
可接下來，費倫的表情立刻變了，因為他認識嵐臉上的標記。
這一刻費倫瞬間頹廢下來，臉上出現了慘笑。
他認為自己失敗了，失敗的非常徹底。他原本是那樣的相信韓銘。堅定的認為韓銘是在幫助塔達米爾家族。堅定的認為韓銘是真的喜歡蕊麗思的。
因為他不敢去懷疑，也很難承受這種接二連三的打擊。
可現在，韓銘竟然和嵐的人一起出現，他認為韓銘其實早就跟嵐的人認識，而且陪他們一起演了一出戲。
他們共同策劃了這次陰謀，搶走了他最寶貴的幽冥羅盤，搶走了他最心愛的女兒。
而現在，他們回來了，卻要搶走他和女兒的生命。
“我…還能夠相信誰。”費倫落寞的重新坐了回去，好像已經完全放棄了任何抵抗。這對他而言，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比丟掉生命更難以接受。這種感覺，在幽冥星海生活的人是絕對沒有的。
他們從未相信過任何人，但因為蕊麗思，費倫相信了韓銘，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也因為這種信任，讓他體會到另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似乎這種情感像是比財富還要讓人珍惜。
可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短暫，韓銘賦予了他無比的希望，就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緊接著，韓銘又要立刻殘忍的將這根稻草拔掉。
費倫為了保護蕊麗思，所以并未將有關嵐的任何情況告訴她。所以蕊麗思現在還什么都不明白。
小丫頭歡樂的沖出去，直接撲進韓銘的懷里。
韓銘心中有些悲苦，慈愛的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蕊麗思乖，有些話我要跟你父親說。
你先去旁邊等我好嗎？”
蕊麗思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我不要。”
“聽話，去吧。”
“那，那好吧。”
影，米米麗，和布，都很識趣的在房門口等待，并沒有走上前來。他們將這件事的處理權完全交給了韓銘。
韓銘深吸了一口氣，來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是來取我性命的嗎？”費倫淡淡的說。他已經看破了一切。
韓銘勉強笑了笑：“真的非常抱歉。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并不是嵐的人。
但在這個過程中，為了自保，也為了拯救蕊麗思，我不得不加入嵐，接受他們的邀請。
我這樣做其實有苦衷，因為你知道，嵐是絕不可能放過你和蕊麗思的。
我這次來，是為了救你和蕊麗思，而并非殺掉你們。但有一個前提，嵐并不允許任何知道他們任何消息的人活下去。
所以我一會兒將要把你們的記憶抹去，并將你們送出三星島。”
費倫聽到韓銘的話，身子微微一顫，眼神中又重新煥發了神采：“你說的是真的？你真是因為要救我們才加入嵐的？”
這一刻，費倫的內心是無比的復雜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得知自己可以繼續活下去之后，問出的第一個問題不是自己今后的生死存亡問題，而是韓銘到底是不是真的出賣了他。
韓銘憂傷的點了點頭：“確實，我知道這對蕊麗思來說是一個非常痛苦的事實，但她必須接受。所以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他。不想讓她在悲傷中和我告別。
其實我也完全用不著跟你說這些，因為一會兒你們兩人將不會再記得我。因為我自私，想要留下你們最后的笑容在心中埋藏起來。我也希望能夠蕊麗思多親近一會兒。
就當是我太自私，想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吧。”
費倫眼圈有些發紅，苦笑道：“看來我費倫平生第一個相信的人，最后還是要被我遺忘。也許我這輩子做過的錯事太多了，注定有些美好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屬于我的。
罷了，你去吧。”
韓銘點點頭，起身來到蕊麗思身邊，將小丫頭抱在懷里，親昵的說：“小家伙兒，今后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
我相信以后你會遇到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因為你真的很好，所以大家都愿意跟你親近，愿意喜歡你。”
蕊麗思咯咯的笑著，往韓銘嘴里塞了一個甜甜的果實：“我有你這一個好朋友就可以啦。你愿意冒著生命危險救我，你就是我這一輩子當中最好的朋友啦。那個骷髏是你的朋友嗎？它長的好恐怖。”
韓銘笑道：“嗯，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真的，將來你還會有更多朋友。小丫頭，讓我抱抱你行嗎？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說著，韓銘將這丫頭抱在懷里，心里酸楚無比。
“韓銘你怎么啦？你哭啦？”
“呵呵，怎么會，我哪里可能會哭？”韓銘笑著，淚水卻已經浸濕了蕊麗思的衣領。在神界，在幽冥星海，這種感情實在是太珍貴，太珍貴了。真的很不愿意失去。
韓銘嘆了口氣，向布做了一個眼神。
“小丫頭，你可能要睡一會兒了，等你醒來之后也許會不再記得我這個人，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住著。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只要心中住著彼此，死亡便不是分離。
好好活下去，好嗎？”
布已經緩步走過來，用手輕輕摸了摸蕊麗思的腦袋，小丫頭閉上眼睛睡去了。她醒來之后，將不會再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人，名叫韓銘。也是她第一個好朋友。這些都會隨風而逝，成為過往云煙，永遠從她生命中消失。
韓銘想，也許這對蕊麗思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將來生死都不確定，而且也不可能會留在幽冥星海，總有分離的那一天。這樣一來，小丫頭心中將會缺少一些離別之苦。
“費倫先生，該你了。”輕輕將蕊麗思放在沙發上，來到費倫跟前。
費倫嘆了口氣：“你的拍賣會之行怎么辦？需要錢嗎？要不要我現在把你需要的財富交給你，再讓我失憶？”
韓銘重重的拍了拍費倫的肩膀：“你是一個好父親。希望將來也能夠繼續下去。我自己的事已經有著落了。
抱歉，很抱歉奪走了您女兒第一個好朋友。再見了。”
說著，布上前也將費倫沉睡。
韓銘頭也不回的走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夜風中，韓銘坐在塔達米爾家族城堡的頂尖上，看著遠方，心中有些難過。
遠方是什么？其實根本沒有遠方。遠方是我們不知道的存在，所以它在我們生命中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我們應當看重眼前所擁有的一切，應該珍惜，而不是為了遠方，為了那未知的世界和將來付出自己的所有。
傭兵界有句粗糙的諺語：明天？誰他娘的知道明天我是死是活，所以我只在乎今天。
“原來你也是有弱點的。你真的很另類，在我們嵐的組織里，從未出現過像你這樣的人。多愁善感，這種東西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了。我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也失去這種東西，但你現在真的很迷人你知道嗎？”
影壓根就不懂韓銘在難過些什么，只是說出了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米米麗臨走前，從蕊麗思手中拿走了甜甜的果子，一邊往嘴里丟一邊好奇的看著韓銘。她也同樣不懂。
“你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影好奇的問。
韓銘呵呵的笑著，卻有眼淚流下：“也許我是這世界上最軟弱的，所謂的高手吧。可能我一個人流過的眼淚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無數倍。不過眼淚這種東西，我并不吝嗇。
你問我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只能告訴你我的理解。
這該死的世界！這該死的離別！”
“有些話我要跟韓二說，你們兩個回避。”布一直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卻支開了影和米米麗。
韓銘有些好奇，這個古怪的家伙要跟自己說些什么。
布并沒有跟韓銘解釋，而是緩緩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繃帶，結果卻發現這人的身體…這人是沒有身體的！
只有兩個黑色的眼睛飄在空中。
“你向我展露了你所有的技能，甚至是你的弱點。作為你的搭檔，我想我也有責任向你公開我的秘密。
我的身體，誰都沒有見到過。只有你一個人，因為你剛才所做的一切讓我感覺很奇怪。
我不懂這是什么樣的東西，但我聽說過，這好像是叫做感情，叫做悲傷。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應當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你看看我，我只有一對眼睛，而沒有身體。
也就是說，當我閉上雙眼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不是隱身，不是潛伏，而是真正的沒有。
當我重新睜開眼之后，我才會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我，是一個虛空行者。”
“這…這么厲害…”韓銘被嚇了一跳。這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存在？？也就是說，只要布閉上雙眼，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殺掉他。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敵啊！！
“你向我表露了你的所有，我也向你表露了我的所有。那么現在，你心情稍微好一些了嗎？”
布說了一句讓韓銘很吃驚的話。也許只有這個虛空行者，這個根本不應該存在的人，才更容易感受到韓銘身上那所謂的感情吧。虛空行者，在這個世界從未見過感情，所以他也從來不曾擁有。
但現在見到了韓銘的感情，也便多多少少被感染上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謝謝。”韓銘很欣慰的說。
“嗯。”布點點頭。接受了韓銘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