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著那布料,高聲道:“若陳老爺堅持說,是陳家先織出混紡布的,郭織女聰慧過人,一看就學會了,我們也不辯解。再看這個,這是前幾天我姑姑才研制出來的,那時陳家還沒到江南呢。這也是學你陳家的嗎?你倒織一匹出來我瞧瞧!”
說完,轉身呈上包袱。
諸葛鴻等人一看那布料,都吃驚不已。
他激動地問:“這個為何沒獻上來?”
巧兒道:“這要問我姑姑。”
清啞在下答道:“已經送去京城了。”
方初補充道:“皇上有令,若織女有重要新品,須先上呈朝廷。”
諸葛鴻忙贊道:“郭織女真乃織女下凡,奇才!”
眾人紛紛附和,贊不絕口。
一公公笑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郭姑娘說的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別的東西好偷,這技術可不容易偷。”
目光瞄向陳家,譏諷之意明顯。
陳老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能動了。
陳太太目光閃爍,緊急想主意。
諸葛鴻放下那布料,看向陳老爺,斟酌言辭。
周巡撫忽然板臉,對陳老爺教訓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郭織女蜚聲紡織行內,豈是你等可以超越的?便是你們研制出了混紡布,也該本著謙虛的態度向織女請教指點。咄咄逼人,不過自取其辱。看織女這成果,便是你等再努力數年,也是拍馬難及。”
陳老爺擦汗,一個勁道“小人有眼無珠”。
陳太太也慌忙賠笑道:“都是我們沒見識,望織女大人大量,不與我們計較…”
兩人放低姿態,想要把剛才的沖突蒙混過去。
諸葛鴻略一猶豫,便越過巧兒,把目光投向天字一號亭,試探地問道:“郭織女可是要用這匹布代替先前那匹?”
其實他想問的是“織女可要揭過此事?”
清啞道:“不,還用先前那匹。”
又道:“民女要狀告陳家偷盜。”
很平靜地吐出這句話,說時目光不是看著諸葛鴻,而是盯著陳老爺和陳太太,并在心里盤算,要把這對狗男女踩下去,并逼出幕后主使者,以報擄子之仇。
這句平靜的話,卻仿若投入湖面的石子,蕩起層層漣漪,從錦繡堂前方向后擴散,嗡嗡聲驟起,越來越大。
方初站在她身旁,與她并肩而立,也是她堅實的依靠。
連方無莫和方無悔也沒坐著,也站在爹娘腳邊。
方無莫也盯著陳家那邊,小臉上的神情和清啞如出一轍。
諸葛鴻便明白了:郭織女這是不肯放過陳家了!
他立即道:“準!但狀子需呈給縣衙,由夏縣尊審理。本官會旁聽,以求公正,不枉不縱。”
清啞立即調轉目光,看向夏流星,道:“夏大人一到江南,我兒子也丟了,技術也被偷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流星嘴抽了抽,心想:“正是。這日子沒法過了!”
面上,他卻沉著接道:“本官定會給郭織女一個交代。若不能查清這兩樁案子,本官自會承擔罪責。”
清啞點頭道:“那民女就等著。”
陳老爺惶恐不已,大聲道:“小人不服!郭織女說陳家偷盜,有何證據?郭織女這樣污蔑人,叫人心寒。”
陳太太也尖聲道:“不就是我家老爺剛才言語沖撞了郭家嗎,織女便這樣報復?這是以勢壓人!以后誰還敢得罪織女?”
陳老爺又道:“正是!郭大爺那天還說,能踩著織女肩膀揚名是好事,原來是哄我們的,其實不能得罪織女…”
諸葛鴻喝道:“住口!”
周巡撫也喝道:“爾等不可胡鬧!”
又對清啞道:“郭織女,你乃皇上御封織女,一言一行皆是百姓表率。你說陳家偷盜,可有實據?若無實據,還請慎言。免得授人以把柄,說織女囂張跋扈、欺壓同行,辜負皇恩!”
方初冷笑想,果然當官的有城府,能坐到巡撫這個位置,不是簡單角色,這番話明是對清啞忠告,其實是警告,更是提點陳家人。
他輕聲對清啞道:“你只管按自己想的回。”
清啞不用他提醒,自堅定回道:“有!”
周巡撫忙問:“有何實據?”
清啞道:“等陳家把資料呈上去,我就指出來。我郭家的東西不是那么好偷的,都有記號的。”
周巡撫干笑道:“這樣啊。”皺眉看向陳老爺,目光閃爍不定。
巧兒嘲笑道:“這是我郭家特殊手法。陳家肯定不知道。”
陳老爺真慌了,若郭織女說真的,他可就完了。
諸葛鴻又催:“陳老爺,資料呢?”
陳老爺戰戰兢兢道:“已經派人去取了。”
先前,這圖紙資料是爭奪名位的關鍵;眼下,這圖紙資料卻是治他罪的催命符,他很想永遠拿不來,可是不行。
沈寒冰重重哼了一聲,道:“別永遠也取不來了!”
沈懷玉立即接道:“正是。今日誰不是把東西都帶來的,偏陳家沒帶,要回去取,都像這樣行事,織造大人等得及嗎?”
諸葛鴻果然沉臉。
夏流星見狀,命衙役“出去催一催。”
兩個衙役應聲出去了,還叫上陳家一個管事。
諸葛鴻見此事有夏流星接管,再者現場這些人,也不能坐等陳家取圖紙資料來,便要繼續進行例會,便宏聲宣告道:“如此,本次織錦大會郭織女依然位列第一、二名。”
謝吟月一直對郭陳兩家鬧劇冷眼旁觀,此時才有動作:她朝謝家廊亭瞄了一眼,堂妹謝吟詩便立即站了起來。
她高聲道:“大人,民女近日也有突破,現將新品敬上。”
說罷,親捧著半匹云錦呈上官廳。
那時,巧兒已經回到天字一號廊亭內,謝吟詩從亭前走過,巧兒、清啞和方初等人將那匹錦看得清清楚楚,巧兒張大了小嘴。
清啞只瞄了一眼,便轉過臉,目光炯炯地看向謝吟月。
她敢斷定,這一定是謝吟月的手筆!
韓希夷盯著妻子,心底直冒寒氣。謝吟月什么時候織的這云錦,又是如何送去謝家的,他一概不知。他并非怨怪謝吟月暗助娘家,而是心驚她這手段,以及選在今日與郭清啞較量。
他目光發冷,似乎問“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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