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S穿過涼亭,爬上了喜鵲尾巴嶺。這嶺,小時與伙伴們玩“捉強盜”的游戲,曾爬過幾次。多年不來,路樣沒多少變動,只是有幾處被暴雨沖毀,露出了橫七豎八的亂石。夜里,F來往行走,要是不小心勾上一腳,滾落懸崖如何是好?S直怪自己太粗心。路旁柴茂草盛,鳥語花艷,S沒心思欣賞山景山色,只顧低頭看路。昨晚,線團放出的白線,跟隨F一起回了家。
白線的那一頭,就是F的家。馬上就要見面了,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F一定會又驚又喜,說不定翻過嶺崗,下坡路走起來省力了許多,沒多時就來到山腳。山腳邊,墳頭布滿得像釘鞋齒,有新的有舊的。忽然,S看到了白線,沿著小路穿過草叢,拐了幾個彎后,鉆進了一口護喪棺材。在諸暨農村,人死后大都不是直接下葬,而是將棺材在野外擺放幾年,上面蓋稻草。此時,S像打著了一記悶雷,一動不動地站著,腦子里一片空白。待神志慢慢清轉,便來到棺材后頭,見檔板上寫著:愛女F之靈柩。
S臉孔鐵青,腳骨發軟,強打起精神,走到一株大樹底下,背靠樹身,坐在蛇一樣的樹根上。沒過多時,一位老太太出了村口,又是點香又是燒紙,嘴里還不停地念念有詞。老太太有一大把年紀了,說的又是正宗諸暨話,不像是F的母親。那她是F的什么人?今天是什么日子?F的家人在哪?S肚里的疑團一個個。
祭祀完畢,見旁邊丟著一個樹頭,老太太想拖回去當柴火,哪知樹頭大得像籮傘,拖了幾腳停下了。S見狀,快步走了過去,雙手一擎就背到肩上,說剛好要去村里。
有人來幫忙,老太太是眉開眼笑。一搭兩便,走路聊天,S指了指背后,兜出了心中的疑團。老太太告訴S,,待她像自己的奶奶一樣,因念F的好,一年之中的幾個要緊日子,都要來墳前看看她。那F是怎么死的呢?老太太一聲嘆息,抹著眼睛說了起來。
F人俊手巧,做出來的香囊式樣多,有的像菱角,有的像桃子,里面包著不同的草藥,掛在身上能治病。拿到街市上,身邊常常圍滿人,當然,有一些人是來看好相貌的。
黃“破腳骨女,他眼睛紅起,口水流得像打桐油。那天散市后,他在半路上攔住F,厚著臉皮說,要與F拜堂成親,如果不同意,就做一場露水夫妻。F表面上柔弱,其實是一個烈性女子。
就在這個時候,F瞅住機會一把抓住老地主的手,張開嘴使勁的咬去,疼得老地主嗷嗷直叫,手也松開了。
老地主捂著襠部,咬牙切齒的罵道:“臭娘們,我…我饒不了你,我要你嘗嘗和我作對的下場。”
說起這老地主家里的那些人,一個比一個的壞,一點人味沒有。這天,F的大門突然被踹開了,老地主的媳婦掐著腰站在院子里,身后還站著幾個惡娘們,這些人都是老地主媳婦的狗腿子,平時就是知道狗仗人勢欺負人。
這些人站在院子里喊:“臭娘們出來…臭娘們出來…再不出來就進屋揪你…”
無緣無故被罵,F當然不干了,就出去想討個說法。怎奈自己有口難辨,那些老娘們你一句我一句:“臭不要臉的,自己克死了男人,還想勾引…”
這不是無中生有嗎?F此時眼里含著淚說:“各位嬸子、大娘,事情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可是,F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這群惡狼般的人扯著頭發罵:“臭不要臉的…”反正罵的是花樣繁多。
等到新媳婦也懷了孕,吳建軍失去過一次妻子孩子,這次害了怕,整天守著她,還催著他娘買肉殺雞地給媳婦補身子,W插上冰箱用凍肉做菜,新媳婦吃了就吐,說不行,這味吃不了,孩子直鬧騰!
W循著當年雪芬走的路,天天去買新鮮的肉。她邊走邊罵,不留神踩了石頭摔在地上,一下就摔壞了盆骨!
W算是半癱瘓吧,養好了也只能扶著墻自己上廁所,再不能跳著腳罵人了!新媳婦大著肚子嚷嚷著婆婆凈添亂,馬上生孩子了哪有錢給她買輪椅,自己走吧,活動活動說不定骨頭還長得快呢!
到如今,吳家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了,W的病還是那樣,拖著慢慢走,吃喝都要看兒媳婦的臉色,兒子還是個悶葫蘆,只是這次是對準了他娘,看著媳婦怠慢老娘,他也不說啥,至多是親自端碗飯給她!
W屋里常常傳出來哭嚎的動靜,村里人也沒有去勸的,都說當時她摔傷的地方,就是前兒媳婦雪芬摔死的地方,這是雪芬的復仇,這是吳家老太的報應哎!
如今幾個壯漢就守在屋門口,他根本沒有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密道。
“新郎官好了沒,小姐已經到了…”
T心里可急了,阿星這么快就到了。
他咳咳一聲道:“告訴你家小姐,若是想讓我真心娶她,就讓她等一等。”
這時候,外面沒在催促了,T開始在家中尋找密道。
不多一會兒,他竟然發現廚房的大米缸下,竟然有一個密道。
T欣喜若狂,朝著密道而去。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T通過密道來到了后山。
后山荒無人煙,山林里時有財狼野獸出沒。
不過他發現,劉家的人已經發現了這條密道,他看到山下無數火把朝著后山而來。
若是被他們抓住,那還不一頓好打,就算娶了阿星,也會被她折磨死。
T咬了咬牙,心道就算被豺狼虎豹吃掉,也不要娶這恐怖的女人。
他依然朝著山里而去。
天黑以后,山里濕氣重,地面滑,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T一路上摔了好幾個跟斗,膝蓋都摔破了,他還是一刻不敢怠慢,朝著山里而去。
走著走著,隱藏在黑云后的月亮露了臉,把山里的路照的亮堂堂的。
T借著月光,大汗淋漓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