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也有人和鳥雀一般,為口吃食啥也不顧的,雖說飽了口腹之欲,誰吃誰都高興,可總得有個度,不能啥便宜都占呢!
橫丘莊里有個叫T的年輕人,小時候來個走村看相的先生,說馬家這小小子面窄嘴大,將來是要“吃八方”的,可惜嘴角橫紋低垂,恐犯口舌官非,是福是禍都在這一張嘴上了,讓他爹娘多加訓導管教。
可馬家爹娘一聽就不樂意了,“吃八方”是好事啊,將來兒子能成大器哩,可要說犯事惹禍,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啥來?打幡相面的先生到誰家說上幾句,少說也有水喝有飯吃,偏偏趕上這馬家吝嗇,嗔著先生“胡說”,竟把他趕了出去。可馬家兒子就此被村里人叫成了“T”…
T長到二十來歲,半分本事沒有,人又愚鈍懶散,自小爹娘節儉過了頭,T養成了個“饞”的毛病,聞到誰家屋里飄出香味就走不動路,找著借口也要去蹭口吃食,村里人都煩他,笑話他說果然是個嘴大吃八方的主!
這年快過年的時候,T打聽到鄰村五嬸子家娶媳婦,兩家人祖上不知哪一代連著姻親,七拐八繞的算是個親戚,五嬸子沒來他家報喜,T的爹娘不好意思去,可T好幾天前就饞的睡不著覺,到了那天早早爬起來,弄了塊紅紙包了五塊錢,直奔鄰村五嬸子家而去。
這附近的習俗是正月不辦婚事,因此嫁娶都趕到了年前,一是圖個吉利,而來年根底下,家家戶戶的人都齊全,辦事的主家要臉面,那席面酒菜都是最好的,大盆盛肉大碗裝酒,從早上開席開到天黑夜里,管夠,收的禮金。
再后來年輕的T吃了苦下了力氣,在一家燈泡廠扎下了根,沒幾年燈泡廠的效益不好了,T自告奮勇去跑門路,引進了一條做芯片的生產線,沒想到后來竟成了廠里的盈利主力,T得了重用,也娶了老板的閨女當媳婦,自己成立了工廠,與岳父的廠子相輔相成,竟越做越大,發了家。
T的爹娘真跟兒子進城享了福,村里人對待金老爹和金老太的態度也大不相同了,夸獎和羨慕的話像媳婦招呼著,沒幾年金二嫂煩了,借著陪兒子讀書去了外省,T就雇了個司機招呼這些鄉里鄉親的人。
如今T已經是近五十歲的人了,回去看爹娘山路難行,他就和他爹商量著,要不給村里修條路吧,人人進出都方便,有路就有出路,人人都能致富,也不枉他們金家世代住在這片土地,錢不花就只是一堆數字,修路也是給兒孫積德的好事。
T要修路的消息一出,整個村子都沸騰起來,平時安靜的小山村忽然間熱鬧起來,人們走路都急匆匆的,連七八十歲的老人都有了精氣神兒。金家的門檻進進出出快要被踩平了,路從哪里開,從么紛雜的事情,一個頭兩個大。
一個月下來,這事兒還沒個定論,T的爹娘不知是不是受不了吵鬧,整日喊著頭疼,大半時間都是躺著,遠在外省的金二嫂也打過電話來,說娘倆個接連生病,你這個當爹的還不趕緊過來看看!
T滿腹心事,趁著夜里安靜,沿著小村慢慢的走。沒多久周圍起了霧,霧氣里凝出了水滴,打濕了T的衣裳,冷颼颼的難受。T迷迷糊糊的想著該回家了,回去晚了爺爺奶奶要擔心,他娘要罵的。
T過得團和,也不跟章老太太計較,原本還算相安無事,可矛盾最終發生在T媳婦帶過來的“陪嫁”花貓身上:
T媳婦在娘家養了一只花貓,出嫁時舍不得,就一起帶了過來。這花貓通人性,T人也都喜歡,花貓無事便滿村轉悠,捉鼠逮鳥挺逍遙,可就因為兩家隔壁,花貓踩了章家的房梁,蹭了一道土墻,夜里喵嗷的叫聲像是貓爪子撓在了章老太太的心上,她怒火中燒,見到了花貓的影子就拎著燒火棍去打,可這“小畜生”靈活,總也打不到,章老太太為此吃不好睡不香,隔墻大罵,說是家里媳婦要生孩子,這只賊貓夜夜踩房梁,把她家的子孫運都給踩壞了,要是生不了兒子,就要找T算賬呢!
可還沒等到章家孫子出生,大花貓就死了!
那天T媳婦聽得花貓喵嗚悲鳴,心里焦急,催著丈夫去找,隔壁章家鎖著大門,她丈夫只能跳進隔壁院子,從墻底下找到了花貓,花貓吃了下了藥的饅頭,已經吐出白沫子,四肢抽搐,疼得撕心裂肺地叫…
花貓被抱回了家,它在家里還有兩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崽,大概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也舍不得主人,疼得那個樣子,還搖搖晃晃的把貓崽子推到T媳婦身邊,似在托付,把T媳婦哭得肝腸寸斷。花貓足足嚎叫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弱弱的咽了氣。村里旁家死了貓狗,都是挑著扔到村后荒地里,可T媳婦舍不得,用自己的衣服包了貓尸,埋在了自家的后院子里…
直到那天,我發現了她皮包里的秘密。
當時是下午兩點,大家都有點昏昏欲睡,包括T。她微微地瞇上眼睛,似乎有點忽略了懷里的皮包。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她的皮包開了一條縫——是自動打開的。之后,一只蒼白的小手從包里鉆了出來。那只小手指尖細細的,哆嗦著像是在試探著什么。
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來得及揉眼睛,就見T猛地驚醒了過來。她飛快地把那只手塞進了皮包,動作迅速而熟練。之后她四顧周圍,似乎想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為,正好迎上了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她急忙對我一笑,臉上現出了一朵紅暈。
我的心亂了起來。
從那一刻開始,我開始對T格外地關注起來。我發現她的皮包果然是有問題的,有好幾次,里面有手伸出來,都是那顫抖而詭異的姿勢。T都會第一時間把手塞進去,并讓別人看不出來。而從她把手塞進皮包的動作來看,絕不可能是皮包里躺了一小嬰兒。
如果皮包里沒有嬰兒,而成年人又不可能躺在里面,那么皮包里到底有什么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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