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靜謐,秦遠坐在一輛古老的公交車上,四周,濃霧重重。
沒有司機,
沒有乘客,緩慢行駛,不知去向何處。
“游戲,開始。”當公交車緩緩停滯時,從廣播中傳來了這樣一句話,隨后,門開了。
腳下是松軟的泥土地,
濃霧將秦遠包裹,可視范圍不超過十米。
隱約,能夠聽到繁華喧囂的聲音,可他什么都看不到。
“Welcome to 地獄!歡迎我們的新伙伴,他叫秦遠!”刺啦的聲音不絕于耳,那些濃霧就像被一只巨手撕裂,頓時,煙消云散。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紅色的世界,
數不清的人,
在狂歡。
“秦遠,在這個世界上的硬通貨幣,是時間,你可以用時間換取任何東西。”
“離開世界的出口,在天堂,只要你擁有足夠多的時間,就能夠躋身富人的行列,進入天堂之中,尋找出口。”
“現在,你將擁有三十年的時間,好好珍惜。”看不見的人,在秦遠的耳邊低喃。
秦遠沒有說話,
他走進城市當中,各處都在招工,當然,報酬不是錢,而是時間。
臟亂的街巷,臭氣熏天。
有人精神亢奮,有人情緒低迷,突然,有一個老人沖到秦遠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
“給我時間,求求你,我不想死!救我!”
秦遠沒有說話,就這樣低頭看著他。
手指敲擊在褲腿上,一動不動,直到老人抓住秦遠雙腿的手,越來越緊,身體陷入短暫的痙攣,秦遠方才慢慢蹲下身子,輕聲說道:“好。”
溫和的笑容,輕柔的語氣。
老人已經看不到了。
他的時間歸零,生命走到盡頭,秦遠無奈的站起身。
“抱歉。”
“晚了一秒。”他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整座城市的每個角落,每天都在上演這樣一出戲碼。
有些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他們會選擇去祈求他人的幫助。
這樣的人,
統稱為時間乞丐。
老人的尸體,倒在街道中央,無人在意,只是偶爾有人覺得礙事,就將他踢到一旁。
秩序混亂,
罪惡滋生,
尸體無人清理,
橫尸街頭。
這應該是整座城市中,最貧窮的一條街道,很多人蹲在角落,等待死亡的降臨,縱然,心有不甘,可卻無能為力。
“就讓我來當一次城市的清道夫吧。”
秦遠站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望向那些失去希望雙眸空洞的人們。
“你們,想要體面離開,還是橫尸街頭,無人問津。”頓時,他們將目光落在秦遠的身上,喉嚨微微哽咽。
“咱們來做一場交易,我會在這里停留六個小時,將你們手中為數不多的時間交給我,我來為你們踐行,送你們體面的離去。”秦遠話音剛落,頓時有一個孤寡老人,步履蹣跚的走來。
“我只剩下最后半個小時的生命,活著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體面死去,也許將成為我最好的歸宿。”
說完,他緊緊握住秦遠的手,將最后的時間交給他后,便一命嗚呼,倒在地上。
秦遠俯身,為他本就破爛的衣衫略做整理。
然后抱著老人的尸體,走到一個陰暗的死胡同,貼合墻壁放下,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跟了過來。
“我…只有最后五分鐘的時間了。”那是一個眼眶深陷的青年,瘦弱的身體,明顯縱欲過度,他充滿渴望的看著秦遠,然后顫抖著伸出手。
“時間多少,都無所謂。”
秦遠握住他的手,交易完成后,他為青年梳理好額前細碎的劉海,扯平衣衫上的褶皺。
將尸體,放在老人的身旁。
“我…”
“我!”其實,他們完全可以自己躺在那里,為自己踐行。
他們想要的,是渴望有一個人,能夠給他們送終,他們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貧民窟中的人們,也許到死都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曾經存在過,不管怎樣,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至少,會有活著的人,記得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離開的時候,有人眼含熱淚。
有人心懷不甘。
可,這就是生命,時間不會停止流動。
六個小時,轉瞬即逝,秦遠站在胡同的口,里面,整整齊齊排列了密密麻麻的尸體。
他們的臉上掛著笑容,安詳的離去,秦遠轉過身,還有很多人,在排隊等待。
“對不起,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就讓別人來代替我吧。”秦遠轉身離去,貧民窟的基本工資,是每個月發放33天的工資,扣除時間自然流逝,相當于每月凈賺2-3天的時間。
秦遠在這短短六個小時,就凈賺12天的時間。
干久了,難免會有人眼紅。
他選擇將生意留給別人,與其做一個被工作束縛的人,不如做一個先驅者。
街道,干凈了許多,
不知走了多久,秦遠能夠明顯感受到,從一個死寂之地,走進了一條,略顯冷清的街道,這里的人,擁有鮮活的生命,他們奔走不停,為了時間,忙忙碌碌。
無人交談低語,都在馬不停蹄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也有人,蜷縮在街角,睡覺。
他們,窮極一生,也未必能夠買得起一個安身之所。
“被時間束縛的傀儡…”秦遠雙眸明亮,當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時,會被送往貧民窟,來結束一生。
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階級制度。
只是,
貧民想要躋身貴族階級,非常困難,能夠從貧民窟走出的人,會有多少?
能夠從這里走向下一個階級的人,又有幾個?
忙碌一生,最終,也不過是落的一個橫尸街頭的下場。
“我來…給你們一個家吧。”有時候,開辟新時代,只需要用舊時代的東西來糅雜新時代的理念。
秦遠想要吃螃蟹,
同樣,
他也要將螃蟹腿留給別人,因為,這,是生存守則。
秦遠支付了從貧民窟賺來的十二天時間,購買了同比例的木板和釘子還有一柄銹跡斑斑的鐵錘。
相比路人匆忙的腳步,他十分悠閑,靠在街角。
“木工是門手藝活。”
秦遠冷笑一下,望向遠方,輕聲低喃:“開胃菜結束后,主食也差不多該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