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的三樓,等了眾人好久一直不見來。
蘇杏看了一會書,覺得四周安靜得有些無聊,便跟婷玉通起電話來。姐夫秦煌就坐在婷玉身后的一張藤椅里看書,偶爾插兩句話。
天冷,又是新年伊始,看病的話太不吉利。
所以婷玉那間小藥鋪的生意一般般,除非病痛難忍,否則普羅大眾極少在年節上門求診,故而十分清閑。
她是年初五開店的,仍在假期中的秦煌作陪。
生意無人光顧,夫妻倆一個分撿藥材,一個看書,樂得輕松自在。
白姨帶孫兒走親戚去了,讓小倆口安享二人世界。
“…找她看病的都是村里人,想試試她的水平如何。村外的人不敢找,怕她半桶水誤診。”蘇杏笑說,“養生館更不敢找她,當然,就算他們找來,我也不敢讓她治。”
婷玉皺眉,“怕什么?她有證了,再說,治壞了不是還有我嗎?凡事總有第一次,不試試怎么知道她的水平是否提高?”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她的年紀是硬傷,病患看見她連第一個心理關都過不了,更別說養生館那群人了。”蘇杏操心地搖搖頭,“哎,讓她多練幾年吧。”
秦煌在后頭聽見了,卟哧地笑看這邊一眼:“我支持蘇蘇的看法,穩當。”
他媳婦對愛徒的醫術相當有自信,可外人不懂,所以大多數人正如蘇杏說的那樣。對年輕醫生沒信心的病患,但凡有個身熱頭痛,容易心生怨懟不配合,引出諸多麻煩。
有人認同自己,蘇杏略嘚瑟,“就是。人性如此,要面對現實,只能讓時間慢慢證明自己。”
婷玉哼了聲,給兩人各一記白眼。
三人正聊著,小菱笑盈盈地過來了。
“媽咪,誒?嗨,姨母,姨父,你們在干嘛?”
“正說你呢。干嘛去了?”她姨母嚴肅地問。
“嘻嘻,接電話…”
她剛剛把那只小貓治好了,又懲治了壞人,心情正好。
可惜這一切要等以后再跟姨母分享,為啥?因為姨父是一名黨員,建國之后不準動物成精,肯定也不許人類成巫。
眾生平等嘛,所以她不能讓長輩為難 四人開始愉快通話中。
不一會兒,蘇杏忽然皺起眉頭,左右看了看,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貌似遠處有些嘈雜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哭聲。
“好像有人在哭…”她自言自語。
“有嗎?”小菱認真聽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聽見。”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既然女兒說沒聽到,蘇杏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再在意。
倒是婷玉橫了徒弟一眼,“連我都聽見了,你居然聽不見?”不管什么原因,誤導親媽就是不對,“看來練功還是少了,今晚開始加倍,暑假過來我要考你。”
“好,沒問題。”柏君菱很是爽快。
既然是村里出事,大家結束通話,蘇杏給柏少君打電話詢問因由。他在監控室,村里任何一個角落有騷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啊?!蕭陽玩槍打中自己?!什么槍這么厲害?誰給他的?這是危險性武器吧?犯法了呀!”蘇杏很吃驚。
旁聽的小菱對親媽的關注點一時無語。
“對了,他人沒事吧?”問了一堆,蘇杏終于找到重點。
蕭陽是否有事暫時不知,畢竟柏少君只看見他被人送進養生館的醫院。
既然他有人照應,蘇杏不再關注。
“媽咪,你怎么不問問山上的黑腳貓?”小菱對母親的冷淡表示不解,“那是爸買回來放養的。”
蘇杏無奈,“人命大過天,一只小小貓算什么?”
他窮他有理,況且蕭陽尚未成年,受了傷,大家更不好苛責他。
這是人性百態的其中一種。
在以人類為尊的世界,有些事不得不退讓。
“你看看,養生館的醫院早就說過不接收外邊的病患,除非你姨母在。現在照樣要接收蕭陽,為什么?因為他是一個受傷的孩子,凡事以人為先。”蘇杏說。
“那他以后再打怎么辦?任他打?”小菱蹙眉。
蘇杏微哂:
“怎么可能,他那把槍會被沒收,賣槍給他的商家會被整頓。以你嚴姨的為人,等確定孩子沒有性命危險,她也會訓他一頓。我今晚再跟你爸商量商量…”
讓他改天跟養生館的人協商一下,在山邊豎起幾塊提示牌,聲明此山不準打獵,不準傷害小動物。
蕭陽那把槍太危險了,養生館那群可是金貴人,惜命得很。萬一哪天有個未成年拿這種槍對準他們其中一個…呵呵,這么一想,或許根本不用少華出面。
娘倆正談著這事,筱曼和云非雪終于來了,并把蕭陽的事說了一遍。
這孩子說有蛇纏住他,他才開槍的,可監控看不到任何東西。
關鍵是,他當時受驚過度一連打出兩槍。
此刻醫生正在幫他動手術取釘子,幸好沒有打中神經,傷勢無大礙,但要打破傷風針。
日后還要小心護理,別出什么岔子,否則很難保證他能恢復如初。
得知是釘槍,養生館的負責人神色嚴謹,讓人上山將那把槍撿回來,再把哭成淚人的嚴華華訓了一頓。
當天晚上,小染回來得知蕭陽傷害山上的貓,不由眸色微深。生怕他出去闖禍,小菱把他拉出陽臺教育一番,回來就老實了。
小菱不是罵他,而是告訴他事實。
對方自食苦果受到教訓,那么這件事就算了。言多必失,凡事適可而止,別讓他人有跡可循。
小染這才作罷,從此對蕭陽更加不屑,甚至對他的全家好感全無…
隔天,養生館果然提出“此山不準打獵”等行為規范,休閑居表示絕對的支持,確實不必柏少華出面。
嚴家的事沒有人關注,等元宵節一過,小染、吉米和小菱坐車離開。
村里的孩子陸陸續續地離開,讓云嶺村重新恢復寧靜。
蕭陽沒去上學,親媽幫他請假了。
有人問起他那把釘槍的來處,他死活說是以前在省城玩時路上撿的。這次的事讓他覺得很丟臉,一蹶不振,無論別人問什么他都不肯說。
出院之后,他立刻要搬到梅林村的客棧住,不在云嶺村了。
嚴華華因此推斷,兒子打貓八成是為了討柏君菱的歡心。
既心疼,又生氣。
古人說得對,紅顏果然是禍水。
但她現在什么都不想計較,一心希望他快點好,別再出什么岔子。
因為最初是她給了兒子希望,如果蕭陽因此成了跛子,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