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卓文鼎師徒倆很早就出去了,說是出去買早餐順便走走。
接到休閑居的電話回來時,發現蘇宅門口已經站了很多人。
一個憔悴的中年男人愁苦地跪在院門前,旁邊有幾個人對著他和宅子拍照。旁邊有個老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拍打院門,一邊向旁人哭訴著侄子的苦楚。
旁邊還有一群人在起哄嚷著要蘇宅里的人出來,宅里除了狗叫再無人聲。
“…嬸子,你別哭了。”白姨和幾位婦人在旁邊勸著兩人,“周定康,你呆著干什么?還不過來扶起你嬸婆?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這輩子過意得去嗎?”
老婦哭天搶地甩開她的手,“不關他事,是我不想活了。造孽啊!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人逼得下跪,是我這做長輩的無能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作勢撞向圍墻,被白姨幾人拉住了。
“哎呀,嬸子,這事沒那么嚴重,您先起來…”
“造孽啊!可憐的孩子,家里已經這么難了為什么你們有錢人就是不肯放過他?天哪!怪我沒用啊…”老婦坐在地上捶胸頓足,涕淚交加狼狽不堪。
圍觀者有梅林村、下棠村的,更多的是云嶺村民。不管外邊怎么鬧,蘇宅里一點動靜都沒有,蘇杏此刻正門窗緊閉,戴上耳機心無旁騖地繼續碼著字。
把麻煩委托給別人,外邊的動靜對她的影響不大。
看著周家這番動作,看著緊閉不開的院門,卓文鼎一向明朗的眼神逐漸變得深沉,后牙槽動了動,偕同小楊一起往這邊來。
“白姨,朱阿姨,你們放開她。”
白姨朱姨等人一愣,抬頭見是卓文鼎師徒,有些猶豫。
“這…”
卓文鼎揚手制止她們的不安,居高臨下俯視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木頭人的周定康,“不管這位阿婆是死是傷,終歸是周家人自己的事,萬一牽扯起來有什么沖撞連累你們幾位就不好了。”
幾位婦人一聽,誒?對哦,忙放手任憑老婦重新撲向院門哭嚎。
卓文鼎瞧一眼在場的幾位對著自己猛拍照的人,朝小楊眼色示意了下。小楊立即過去向他們詢問身份以及證明,那幾個人傲氣地給他看工作證,小楊馬上拍下來。
“哎,你干嘛?”對方察覺他的意圖頓時很不悅,收回工作證,“我們是記者,有新聞采訪權。”
卓文鼎嘴角翹了下,皮笑肉不笑道:“你們有采訪權,我們有監督權。我當事人是一名普通民眾,擁有公民姓名權、肖像權和名譽權,一旦發現有歪曲事實誣蔑我當事人名聲的報道,我至少得知道是哪間報社好追究責任吧?”
眾記被說得啞口無言,只好冷漠看著小楊拍下他們的工作證,然后繼續跟拍。
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既然已經證明我們的身份,這位先生是不是應該請蘇小姐出來接受采訪?”
卓文鼎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蘇小姐全權委托我,有什么可以問我。”
“那請問先生你是怎么看待這件事情的呢?蘇小姐這么做是否過分了些?”
卓文鼎掃一眼在場氣憤的人群,忽而一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請問一下周先生。”他蹲下身來,凝視生無可戀的某人,“周先生,在正式起訴之前,我們是否可以私下里談談?談不攏再打官司也不晚。”
周定康一動不動,看得卓文鼎心冷,面也冷。
“談個屁啊談,要談就把里邊的人請出來一起談!你算個什么東西?別以為是律師我們會怕你,今天不說出個道道來我管你是天皇老子也休想離開。”替周定康抱不平的其中一人嚷得口沫橫飛。
“是呀!叫她出來!”
群情洶涌起來。
卓文鼎瞅了周定康一眼,見他神情木然不為所動,心下一嘆徹底死心了,站起身來。
周定康這一跪跪得好啊!把他兒子最后的一線生機給跪沒了。本想事情和解之后他再找那丫頭說說情,或許能打動她也不一定,如今是不可能了。
面對眾人的喝罵,卓文鼎態度冷淡。
身后的小楊緊緊跟著他,手里拿著攝像機一直跟拍。
“這位小哥好大的口氣,周家莊好大的威風,”卓文鼎語氣微嘲,目光冷然觀望全場,“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仗著嗓門大拳頭硬就能逼人妥協吵贏法律?你們眼里還有沒有國法了?”
一個粗糙漢子一甩手,“少跟我們扯些有的沒的,我們讀書少不識字,只認得一個理!你把人叫出來大家當面說清楚!”
“好,那我就跟你們說理。”卓文鼎態度凜然,“我想問一問周先生,前天是否不請自來?”
周定康不應。
卓文鼎不理他,繼續問:“我當事人交了兩年房租,如今才住一年你是否就帶人前來看房子?她拒絕你們入門是否說過你們可以悔約,一切按照合同來辦理?”
“你不同意就罷了,第二天是否找人前來砸門謾罵誣蔑我當事人的名聲?”
“我當事人出來的時候,是否有人襲擊過她?”
“你是否出面解釋道歉或者表過態?”
“我當事人一年前搬到這兒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我去村市逛了一圈,與她相關的傳聞污穢不堪幾乎沒有一條正面評價,卻沒幾個人能說出她的模樣!是否從一開始就有人試圖散播謠言逼走她?”
“成群結隊一窩蜂地過來堵她門口這叫講理?把老弱病殘叫過來尋死覓活是在講理?”卓文鼎眼里仿佛在冒火,手往院門里一指,“我當事人今年十九歲,她才十九歲!跟你們女兒差不多年紀!一群身強力壯的大叔大媽跑到人家門口叫罵沒嚇死她已經夠大膽了,誰敢跟你們講理?!”
說到這里,他冷笑兩下,放棄莊嚴肅穆的形象松開領口的扣子,解開袖扣擼起來。
“我看你們是想打出一個理吧?好,我卓某人站這兒不動給你們打,皺一下眉頭算你們贏。打準點,”他指指自己的腦門,“朝這兒打,一鋤頭我就完了。順便讓全國人民看看,讓那高副省長看看他極力推崇的最具發展潛力的鄉鎮到底養著一群什么樣的刁民!”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氣憤填膺,“動手啊,別慫啊你們。”律師的嚴謹沒有了,此刻的他一身社會哥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