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閑居熱鬧非凡,蘇宅一如既往的平靜,氣氛卻不太和諧。
“林師兄?我在村里過年,不打算回去。”掛了少君的電話,蘇杏又接到一個來電,“我春節再給教授打電話,放心…誒?我哥和嫂子去了G城?”
電話這邊,蘇杏一張冷漠臉。
那兩口子當初對郭景濤那么殷勤,她就料到有今天。
原來,蘇海夫婦今年想在G市過年,順便認識一下郭景濤的家人。生怕蘇杏氣沒消出聲阻撓,夫妻二人帶著兒子不請自來,以她的溫軟個性決不忍心將親人拒之門外。
雖然她在家的表現有些神經質,但父母雙亡,情緒難免失常。
誰料,他們上來之后居然打不通她的電話,沒轍,只好打給郭景濤,沒想到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女人。對方自稱是郭的老婆,說蘇杏為人自私卑鄙被甩了,如今像過街老鼠不受人待見,躲回鄉下不敢見人了。
高高興興上來認親家,結果被人狠狠地奚落了一番,蘇杏的嫂子王彩霞羞惱交加,把今天的帳全部算到小姑頭上。
“阿海,你.妹現在單獨一個人能去哪兒?身上帶著那么多錢,可別干傻事便宜了別人。”王彩霞心中有氣,打著關心的名頭暗詛咒。
江陵是一個小城鎮,思想半開通,在她心里,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好不了。
“你管她,趕緊找地方住然后去吃飯,我餓死了。”蘇海四處張望找酒店。
“餓什么餓,少吃一頓餓死你了么?小峰都沒喊。”
話音剛落,兒子扯扯她的衣角,“媽,我肚子好餓,想吃那個。”小手指向路邊一個招牌,上邊寫著KFC,電視廣告經常有它。
“吃什么吃,那是垃圾食品,沒營養。”價格賊貴,舍不得。
“我要吃,我要吃…”
王彩霞架不住寶貝兒子的哭鬧,只好罵罵咧咧地牽著他跟在丈夫身后,進了KFC點餐。一邊吃一邊“你.妹長、你.妹短…”地嘮叨,內容無一例外是她如今境況不妙,小心被人騙財騙色。
希望蘇海能出面找到小姑把錢要回來,八十萬啊!哪怕只要回一半她也甘心了。如今小姑被城里人拋棄,最需要家人安慰,既然如此,那錢是不是該吐出來?
要知道,那房子本來就是蘇家的,票子是她王家的,小姑憑什么白得了去?不還也行,在城里買棟房子寫兄妹倆的名字,然后家里的房子出租,夫妻倆帶著孩子進城住和讀書。
八十萬肯定不夠,房貸讓小姑繼續還。公婆不是整天夸她能干嗎?能者多勞,況且家里只有她工作,她不還誰還?
越想越有理,王彩霞興奮得渾身發燙。
蘇海不怎么上心,畢竟錢不是他給,房子原本在他妹手里,后來給了妻舅,自己一分錢沒花還賺了一個人情,感覺上不吃虧。頂多感嘆一下妹子變了,變得為人放蕩居然跟男友鬧分手。
現在這個社會,道德淪喪,女人能把男人帶回家想必同居了吧?既然身子給了別人就應該巴著對方不放,連個正經名份都沒撈著成了破鞋,以后誰要?
幸虧爹媽不在了,不然非得活活氣死。
現在的蘇海,跟未來的蘇海不一樣。
同樣是妹婿出軌,可妹子跟他爭家產的事歷歷在目,他還氣著呢。再說,妹子不爭氣,連個名份都沒有讓他怎么吵?處朋友隨時會分手。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知道什么情況吵最有利。
“既然來了就玩幾天再回去。”他建議道。
“回去干嘛?你妹還沒找到呢。”
“天大地大,鬼知道她跑哪兒蕩了?”蘇海不以為然。
“她不是有電話嗎?你給她打,打到她接為止。”
蘇海無奈,只好每隔一會兒就給妹子打電話,一直到兩人找到酒店住下還沒拔通。在房間里,見丈夫找小姑的熱情不高,王彩霞便把計劃跟他講了。
蘇海聽罷,眼睛開始亮起來。
“電話找不著她,明天咱們去她單位找。”蘇海一拍大腿,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報復的機會來了。
“你知道她單位在哪兒?”
蘇海一呆,他不知道。
“問郭景濤。”他腦子轉得快。
當然,打電話的依舊是王彩霞,蘇海怕受人羞辱丟面子。
這回是郭景濤接的電話,很順利地要到蘇杏之前工作的地址。
在兩人的印象中,蘇杏臉皮薄,性子軟綿,怕麻煩。若她不肯還錢又不愿買房,那就鬧,鬧得單位人盡皆知,鬧得妹子雞犬不寧直到把錢吐出來為止。
不怕翻臉,女人不認娘家,將來吃虧的肯定是女人。
這么一想,夫妻倆堅定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按照郭景濤給的地址找到蘇杏以前工作的地方。那間文學工作室設在一個小區里邊,門衛打電話問過,辦公室的人說蘇杏早已辭職。
夫妻倆自然不信,以為對方跟蘇杏沆瀣一氣。
“我不管,你們肯定知道她在哪兒,要么給我地址,要么我死在這里算了!大過年的,她騙了家里的錢想一走了之?沒門!”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開始在門衛室撒起潑來。
就是這么一個情況。
林師兄回國好久了,恰好今天在外邊,單位同事打電話給他說蘇杏兄嫂在單位門口鬧,又打不通蘇杏的電話,讓他幫忙找找。
而他打了好多次才接通…
“師兄,我的地址只有你知道,請一定幫我保密。”蘇杏懇求說,口吻十分冷靜,“不必給我面子,你叫人按正常程序辦理,他們若無理取鬧就報警。”
林師兄:“…那是你親哥。”身邊還有一個孩子。
“師兄,你了解我的,我最討厭麻煩。”
親哥又怎樣?一窩子白眼狼。
“你們是親兄妹,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如果這事傳到教授那兒,他一定叫你回來說清楚。”林師兄不希望她意氣用事。
“這事跟你說不清楚,他們不會跟你講道理,只要錢。師兄,我認真的,如果他們鬧就報警,教授那邊問起讓我來解釋。”頓了頓,“若實在不行,我換個地方住,以后誰也不聯系。”
這是她最后的一句話,說得愈發溫和平靜。
想起在未來的侄子和他的孩子看她的眼神,蘇杏的眼里掠過一絲冷淡。
她天性溫和,遇到挫折首先以“自己無能活該如此”來自嘲,從不怪及他人。唯有被自己信任的人算計利用、親人背叛拋棄的那一刻,給她單純的心靈涂上濃黑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