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姐妹夜話
天黑了之后，許久不見的兩姐妹李清照和王氏，同床而眠。
可躺下了之后，李清照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李清照扭過頭小聲問王氏：“敏敏，你睡了嗎？”
也有心事的王氏，睜開眼睛，然后答道：“沒有。”
又靜了一會，李清照再次開口道：“你覺得老李這個人怎么樣？”
王氏道：“嗯…姐姐指的是哪方面？”
李清照道：“哪方面都行…你知道他是干甚么的嘛，從他能輕而易舉把你救回來看，他應該不是無名之輩，可我將我所知道的大中的文臣武將想了一遍，就是沒有一個能跟他對上。”
王氏心道：“你光想大臣，哪能想到他是誰啊。”
王氏并沒有回答李衍是誰這個問題，而是客官評價李衍道：“他上馬能抵萬軍，下馬能治理天下，毫無疑問，他是一個英雄，大英雄。”
李清照笑道：“你還真信他是一個萬人敵的猛將啊，古往今來，能稱得上是萬人敵的，也就項羽、李存孝等寥寥數人，當代…楊再興勉強算一個吧，盧俊義、杜壆、史文恭、姚興應該都要差上一籌，至于老李，就算他是李寶、李丑、李虎、李猛、李顏光中的一個，也當不起萬人敵之名，最多…也就是個千人敵。”
王氏暗自一笑，心道：“他絕對是萬人敵，我敢用我的性命擔保！”
雖然沒親看見過李衍征戰殺場，可李衍曾經的戰績，王氏可是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而且，后宮之中一直傳聞，楊再興、盧俊義、杜壆、史文恭、姚興聯手都不是李衍的對手，當然，王氏之所以如此篤定，還是因為王氏見過甚至是切身體會過李衍那強壯的身體。
王氏道：“觀他行事，不像是會說謊之人，再者，以他之能、之勢，也沒必要說謊。”
李清照道：“這就是我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他那人，行事霸道，說一不二，往往這樣的人，都不是那說虛言之人，可按他所說的，他都快趕上大中皇帝了，這怎能讓人信服？”
王氏笑道：“萬一他就是當今圣上吶。”
李清照道：“凈瞎說，大中皇帝豈是你我兩個婦人想見就能見到的？大中皇帝怎么會跑去種地？大中皇帝怎么調戲你我這樣的有婦之夫？”
王氏悠悠地說道：“皇帝也是人，有時候也會色色的，有時候也會干些荒唐事。”
李清照反駁道：“你說的是昏君，大中皇帝素有賢名，怎會如此荒唐？”
王氏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風流韻事，怎么能說荒唐吶。”
李清照品了品王氏的話，突然反過味來，道：“敏敏，你該不會真動了改嫁老李的念頭吧？”
王氏聽言，沉默不語。
李清照連忙坐了起來，然后看著王氏說道：“秦檜現在在南國擔任禮部尚書，你若是去找他，可就是尚書夫人，而改嫁李衍，只能當妾，你可千萬要慎重啊！”
王氏又沉默了一會，才道：“姐姐覺得，秦檜會要一個曾經入過教坊司的女人當自己的夫人嗎？”
李清照先是一怔，然后道：“秦檜是個君子，應該不會在意此事吧，再者說，此事又不怨你，是秦檜冒然南下才遭成的。”
王氏暗道：“姐姐的學問是高，可對人心的把握卻還是要差上一些，這種事男人如何能忍？就是表面忍了，也一定會心生芥蒂…我與他已經沒法回到從前了。”
王氏不無落寞的說道：“我與他當了十年夫妻，對他最是了解，他骨子里并非是姐姐所想的那么君子，他…算了，就讓往事都隨風散去吧。”
李清照道：“那…你真打算給老李做妾？老李可是有很多女人。”
王氏道：“姐姐不也說了，老李人不錯嘛，所以，他若是愿意納我，我就愿意嫁。”
李清照有些不是味的說道：“你這…會不會有些太草率了？”
王氏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別無選擇，宋康王是不可能斗得過當今圣上的，當今圣上早晚要一統天下，所以，就算他能接受我，我也不會南下，因為那是一條死路、一條絕路，我…不想再入一次教坊司了。”
李清照有些明白王氏的意思了，可她還是說道：“我家官人不是代表南國來議和了嗎？所以，南國也并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王氏冷笑道：“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好，卻不知當今圣上可不是趙家那些胸無大志的庸主！”
李清照微微一皺眉，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次議和，沒有成功的可能？”
王氏道：“我可沒有這么說，我只是說，南宋早晚要被當今圣上滅掉。”
李清照道：“你對大中就這么有信心？”
王氏慢慢坐起，道：“當今圣上乃是千古人杰，如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在世，或許能與他一較高下，宋康王，哼，還不夠這個資格！”
李清照道：“南主沒有那么不堪吧？他知識淵博，武藝高強，不畏生死獨闖金營，收拾殘局南下建立南宋…”
王氏“呵呵”一笑，道：“姐姐怎么不說，他父兄全族皆被金人捉去北上，他手握大軍不敢去救，他母妃姐妹女兒皆被當今圣上納為妃嬪，他不敢提兵來報此奇恥大辱？他只會罷免主戰派的李綱、張所等人，派人來向當今圣上乞降！”
李清照雖然是女人，卻有很多男人都沒有胸懷和志氣，因此，她也看不慣趙構茍安南邊的作法，覺得趙構太不爭氣，進而被王氏懟得啞口無言！
兩人沉默了一會之后，這次王氏先開口道：“姐姐有甚么打算？真跟趙明誠去南邊嗎？”
聽王氏直呼趙明誠之名，李清照不禁有些皺眉！
可李清照還是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王氏道：“怎么沒有，咱們姐妹可以一塊改嫁老李啊，然后一起生活。”
李清照提高聲音道：“敏敏，這話怎么能亂說吶？成何體統！”
王氏笑道：“姐姐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你喜歡老李，對不對？”
李清照急忙否認道：“沒有的事，你不許亂說！”
王氏舔舔舌頭，道：“姐姐喜歡老李正常，老李多俊朗，哪是趙明誠能比得上的，而且老李一定很強壯，要是跟他在床上…嘖嘖！”
李清照聽得心神一蕩！
為了掩飾她自己的真實情緒，李清照推了王氏一把，道：“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王氏道：“怕甚么，這房中只有你和我，還能叫別人聽去了不成？”
李清照道：“那也不能亂說啊。”
王氏笑道：“姐姐甚么時候變得這么保守了，忘了你寫《醉花陰》的時候了？”
李清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時年輕，沒有分寸，現在…”
王氏道：“現在姐姐也不老，你沒看到老李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我估計，當時我要是不在房中，他說不準就沖你撲過去了。”
想到李衍那時赤果果的眼神，李清照有些蒼白的說道：“老李哪有你說得那么不堪。”
王氏道：“不是不堪，是身體好，那方面需求旺盛，我聽老李的女侍衛說，老李無女不歡，能夜馭二三十女，而且還能讓那些女人各個預仙預死，你說，老李得多強壯？”
李清照聽得口干舌燥的，心中又有些癢癢的，最后忍不住說道：“別聽她們胡傳，那種事男人消耗很大的，一般二三十下男人就會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還夜馭幾十女，不得活活累死。”
王氏道：“姐姐你這是少見多怪，沒碰到過強壯的男人。”
李清照的好奇心有些被王氏勾起來了，道：“怎么，你家大官人能夜馭二三十女？”
王氏啐道：“他要是這么厲害，我能十年都懷不上？”
王氏隨后壓低聲音又道：“不過，我真遇到過厲害的…我不是被捉進了教坊司嘛，然后陰差陽錯的進入一個大戶人家當侍女，在那期間，我家老爺要過我幾次，每次我都感覺自己快死了，魂都飛了，那感覺…真叫人回味無窮，不瞞姐姐，與我家老爺有過之后，我才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以前那二三十年全都白活了。”
李清照讓王氏說得忍不住夾了夾腿！
遲疑了一下，李清照有些弱弱的問道：“真有這種事？”
王氏誘惑李清照道：“要不然我想辦法安排姐姐和我家老爺見上一面？”
李清照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氏是甚么意思，然后不高興的說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王氏聽言，趕緊擠出淚水，道：“我也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就是想教姐姐知道知道甚么是真正的女人，才出了這個餿主意…”
見王氏哭得如此委屈，李清照心想：“妹妹之所以性情大變，可能是因為遭逢如此大變，否則她又怎會如此放浪形骸？”
想到這些，李清照連忙將話拉回來，道：“我知，你這是跟我不隔心，才說這些話的，可這話是咱們良家女子能說的嘛，需知咱們可是有夫之婦。”
王氏聽罷，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王氏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然后才道：“本來這事我是不想跟姐姐說的，可見姐姐始終為趙明誠那個偽君子謹守婦德，我實在是不吐不快！”
李清照皺眉道：“你到底想說甚么？”
王氏道：“姐姐可知，趙明誠南下了之后，又納了好幾房小妾，他對外說，“不孝有三，無后最大”，還說他母親閉眼之前最大的遺憾就是他無后，所以，他一連納了四房小妾，說一定要生下一兒半女。”
聽了王氏此言，李清照的神情就是一僵，可過了片刻之后她還是勉強說道：“官人說得也不算錯，我就是在他身旁，也會支持他這么做的。”
雖然不育的責任應該落在趙明誠的頭上，但是，在封建夫權社會里，男性家里向來不是這樣來認識問題的，而是輕易地將責任推卸到女子頭上。
甚至就連女人自己都是這么認為的。
再加上這個時代女人思想上的束縛。
李清照才捏著鼻子說支持趙明誠納妾。
王氏道：“姐姐還真是大肚，這種事都能忍，若是我的話，就是過繼一個，也絕不教他納小！”
王氏終于暴漏出來了她的本性——善妒。
不過——
王氏也只敢在秦檜那里善妒。
在李衍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皇后、王妃、公主、帝姬、貴妃比比皆是，在這些女人面前，王氏這個前前前朝宰相的孫女一丁點優越感都沒有了。
所以，借王氏一百萬個膽子，王氏也不敢在李衍這里吃飛醋。
李清照維護趙明誠道：“過繼的，哪里比得上自己親生的，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能因此就說我家官人是偽君子。”
王氏暗自搖搖頭，在這一點上，她跟李清照根本無法達成共識。
王氏道：“姐姐難道以為我是因為此事才說趙明誠是偽君子的？”
李清照問：“那你因為何事說我家官人？”
王氏道：“姐姐還不知道吶吧，趙明誠在不久之前棄城而逃…”
然后，王氏就將趙明誠如何棄城而逃添油加醋的跟李清照說了一遍。
李清照聽罷，難以置信道：“此事當真？”
王氏道：“我騙姐姐作甚，現在大街小巷誰不在議論此事，都說姐姐所嫁非人，瞎眼委身了這么一個偽君子，可惜了千古第一才女…我是氣不過，才想讓姐姐給那個偽君子戴一頂綠帽子…”
后面的話，李清照已經聽不見了——此刻，李清照滿心、滿腦子、滿臉都是羞愧！
在李清照心中，趙明誠雖然懦弱了一些，還喜歡納妾，可仍不是失為是一個君子，一個讀書人。
可萬沒想到，趙明誠竟能干出這等丟人現眼之事！
雖然刻意放慢了腳步，可趙明誠一行人還是來到了汴梁城。
這一路之上，趙明誠也時不時的就聽到別人議論他棄城而逃一事，說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所嫁非人。
對此，起初，趙明誠是既羞臊不已，又后悔娶了李清照，慢慢的，在不斷自我開解之下，趙明誠的心中就只剩下：“現在誰人不逃，是文臣不逃，還是武將不逃，就連官家都從應天逃到了金陵，并準備從金陵逃去杭州，我若不是娶了那個招搖的婦人，如何能讓世人不停的謾罵？此等小事，早就過去了。”
這么一想之后，趙明誠對李清照可謂是一肚子怨念，進而就更不想再見李清照了！
然而——
事與愿違！
還沒等趙明誠一行人進入汴梁城，就在城門口看見了不知等了多久的李清照。
另外，在李清照身邊，還有秦檜的夫人王氏和一個俊朗且英武無比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