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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宋軍大敗

  聽聞李衍要與天祚帝進行決戰,天錫帝耶律淳大驚失色!

  不怪耶律淳如此。

  因為這意味著李衍和天祚帝之間就快要分出勝負了。

  而不論李衍和天祚帝誰勝,下一步都一定會來滅亡他這個政權。

  試問,耶律淳怎么會不擔憂?

  再加上,北邊的金軍四處橫掃,并囤積大軍于北安州,虎視眈眈著古北口。

  耶律淳斟酌再三,終于做出抉擇:

  “朕獲承大位,本想與卿等共保宗廟,可現今女真騎兵已達古北,李衍已占據西京并云地,大宋重兵已臨邊境,他們三方均要奪取咱們燕京,甚至有可能聯手而夾攻…朕觀人事天時,不敢獨坐寶位,必將投向一方,朕思前想后,覺得與其投向女真、李衍,不如稱藩于宋朝,與卿等同保血屬,你們以為如何?”

  言畢,耶律淳垂首掩面嗚咽流泣。

  蕭普賢女、李處溫等人也悄然下淚,唯有左企弓不流淚,但也是搖頭嘆息不已。

  當日,蕭奧便和張覺一起來到凈垢寺見馬擴,還給馬擴帶來了錦綺衣襖和銀絹等禮物。

  蕭奧說:“我們接到圣旨,請馬宣贊即刻啟程回國,我朝將派秘書郎王介儒和都官王仲孫與你一起去雄州宣撫司,面議稱藩之事。”

  聽說耶律淳準備稱藩,馬擴心中就是一喜!

  這就相當于是完成了趙佶所制定的中策,而作為說動耶律淳稱藩的使臣,馬擴必定會有豐厚的升賞。

  不過馬擴并沒有得意忘形,而是非常冷靜的說道:“未見九大王回書,馬某不敢回去,更不敢受賄。”

  蕭奧一怔!

  張覺則快步走到馬擴跟前,悄悄耳語說:“宣贊怎么這樣死心眼?現在是什么時候,你還敢待在燕京?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將你殺了?”

  馬擴笑道:“擴既來之,就以完成使命為職責,不瞞郎中,擴自北上渡過白溝河之時,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馬擴的勇敢令眾人欽佩不已。

  蕭奧和張覺返回耶律淳處為馬擴請來了耶律淳的親筆書信。

  可以說,馬擴這次的出使是極為成功的。

  如果沒有后面宋軍的一敗再敗,以及不久之后的耶律淳駕崩,已經走投無路的北遼,很可能很快向北宋稱藩納貢。

  那時,北宋出兵幫北遼保住燕地,北遼和北宋就不會相繼滅亡。

  這里公平說一句,趙佶選擇這個時候出兵北上收復燕京,本身其實沒有錯,尤其是趙佶還給出了納北遼為藩屬這個多項選擇。

  只可惜,趙佶在位的這些年,太過窮奢極欲,嚴重透支了北宋的國力,又不修其兵,以至于,縱有這千載良機,也不屬于他,而且還會引火燒身。

  被耶律大石擊敗,又被童貫和種師道保下了之后,盡管心中憋著氣,可楊可世還是一絲不茍的執行宣撫司下達的命令。

  上任當日,楊可世便派遣手下將領趙明率兵來到白溝河岸邊,然后將招降用的黃榜大旗插在河岸。

  轉天,遼軍也隔河與宋軍對壘。

  河對岸的遼軍的統領依然是耶律大石,他在蘭溝甸擊敗了楊可世之后,耶律淳又給他增兵三萬,令他率軍來白溝河駐防。

  白溝河上有一座橋,橋南端被宋軍控制著,橋北端則被遼軍所控制。

  雙方就這么隔橋對峙。

  這一日,趙明可能是心血來潮,竟派人將之前插在河岸的大旗,插到橋中央。

  大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遼軍將士看得非常刺眼。

  趙明又像往日一樣組織士兵向橋北喊話,讓遼軍過來投降。

  忽然,一個遼兵跑到橋中間取走黃榜旗,然后回去交給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接過黃旗看了看,然后用力撕碎扔到地上,罵道:“無多言,有死而已!”,然后就下令遼軍攻擊。

  遼軍將士同樣恨趁火打劫的宋軍入骨,尤其是在之前連連被女真人擊敗又打敗了宋軍的情況下,幾乎每一個遼軍將士都在想:“我們打不女真人,難道還打不過你們這些卑鄙的宋人?”

  因此,得了耶律大石的命令,遼軍將士立即拼盡全力向宋軍射擊,結果箭矢如雨。

  宋軍毫無防備,受傷無數。

  因為有宣撫司的命令在,趙明不敢下令還擊。

  見宋軍不還擊,耶律大石便集合隊伍,打算向河橋發動沖擊。

  趙明見狀,趕緊派人馳馬飛報種師道。

  種師道果斷下令:“兵刃既接,安能束手就死?遼軍若過境就還擊,戰勝有功。”

  和詵急忙阻止:“不可。官家圣旨和童太師的指示,種將軍都忘了嗎?”

  諸將紛紛憤憤而言:“不還擊就能取得燕京?”、“如果兵不血刃就能收復燕京,那又何必調動軍隊?”、“和知州愿坐受其賞,我輩可沒有此等臉皮!”…

  這其中又以楊可世為最,他早就受夠了這個不能還手的命令,憤然起身,道:“不戰,我輩又何故而來?”

  原來,對峙的這段時間,遼軍可以肆意殺害宋軍將士,宋軍卻苦于軍令不能還手,以至于全軍上下都憋著一股屈火。

  種師道作為前線總指揮,深切的體會到了這種屈火,而且,遼軍馬上就要過河,總不能束手待斃,所以,種師道不理會和詵之言,打發楊可世伺機而戰。

  楊可世很快就率領本部人馬來到白溝河邊。

  一到,楊可世就分一半兵馬給趙明,讓他指揮將士守住大橋,謹防遼軍沖過來。

  忽然,楊可世發現,河北岸一個遼軍軍官正在搖旗指揮,而遼軍騎兵紛紛往西而去。

  楊可世對部將說:“河流上游必有可涉水之處,必須分兵去抗擊他們。”

  恰在此時,種師道派遣涇原老將趙德率軍前來增援。

  楊可世見之,便對趙德大聲喊道:“趕快往西去!西邊可能有遼軍過河了!”

  趙德還沒來得及前去,遼軍就已經從上游過河,然后馳馬而來。

  過河的遼軍,人數雖不多,但氣勢洶洶。

  趙德見狀,便想避其鋒芒。

  楊可世見狀,大罵:“老匹夫,安得逃跑?你何以報答國恩!”

  楊可世騎馬離開河橋,親自迎戰西來之敵。

  遼軍趁機沖過白溝河橋,與西來之遼軍分左右兩翼,將宋軍包圍。

  楊可世所部憋著一股火,死命與遼軍大戰,楊可世甚至一度沖到了對岸,還差點跟耶律大石來個王對王。

  可惜!

  遼軍也憋勁,也同樣悍不畏死,關鍵是人馬比宋軍多。

  雙方在白溝河兩岸展開了一場血戰。

  戰了近一個時辰,趙明胳膊中箭,所部已潰敗后撤,楊可世身中鐵蒺藜箭,傷及骨頭,血流滿靴,他“怒發裂眥,鞲臂以捍,口銜鞚,墮兩齒,胸腹中流矢,亦手殺數十人。”,楊可世號稱“萬人敵”,的確名不虛傳。

  后來,種師道親率大軍趕來,將遼軍驅逐到河北岸去。

  這天夜里,為防備遼軍過河偷襲,種師道令“四邊將,列聲金鼓”。

  耶律大石的確有乘夜過河偷襲的意圖,可他聽到南岸整晚鼓聲不斷,懷疑宋軍也許會趁夜色北上,于是下令全軍保持戒備狀態。

  天亮后,耶律大石率軍來到河岸,只見對岸宋軍堅守壁壘,戒備森嚴,遂不敢貿然過河作戰,兩軍便形成了隔河對壘之勢。

  同一天,辛興宗率領西路軍按計劃進駐范村。

  范村村東有一座孤山,令宋軍意想不到的是,北遼四軍大王兼北樞密院使蕭干,竟敢悄悄登上孤山。

  蕭干見宋軍新來,毫無準備,遂回去親起大軍來攻。

  (其實,耶律大石和蕭干之所以同時向宋軍發起進攻,也跟耶律淳準備向宋國稱藩有關,他們對宋國一肚子氣憤,認為大宋破壞百年盟約,出爾反爾,很不誠信,耍小心眼,根本靠不住,所以,寧可戰死,也絕不投降宋國。)

  不久,蕭干便率軍前來,隨即突然向范村發動進攻。

  宋軍前軍將領王淵,以及宋江、劉光遠、翟進、趙詡等將,各率所部與遼軍接戰。

  可遼軍攻勢兇猛,竟將宋軍諸將圍堵在孤山之下,主將王淵更是中槍差點墜落馬下。

  正在勝敗未決之時,辛興宗親出軍門,以上將軍節鉞督戰,才將蕭干打退。

  很快,宣撫司便發來文牒令種師道與諸將商議是否退軍?

  種師道立即召集和詵、楊可世等將開會。

  經過這兩戰,諸將一致認為,遼軍實力尚存,不把西軍主力調來恐怕難以取勝,不如先回師雄州,再商議下一步的打算。

  和詵認為,兩軍彼此初無戰意,都是因為楊可世擅自過界殺敵,以致兵結不解,現在兩軍隔河對壘,如果突然撤退,就是自示其弱,若遼軍乘機追襲,結果難以預測。

  種師道覺得和詵所言還是有些道理的,于是令他將這個看法寫成報告,稟報宣撫司。

  童貫對東西兩路軍的表現很不滿意。

  當初,出兵之時,童貫滿以為可以震懾遼軍,甚至幻想可以一舉收復燕京。

  沒想到,跟遼軍交手了之后,不僅沒贏,還稍稍落了一點下風。

  面對這個情況,童貫決定執行趙佶巡邊三策中的下策,也就是“全師而還”。

  稍后,童貫命令種師道率東路軍退回雄州,辛興宗率西路軍退回廣信軍。

  接到童貫的撤軍命令之后,種師道打算馬上組織撤軍。

  楊可世對種師道說:“現在遼軍的氣焰很是囂張,若知道我軍有撤退之意,必定隨后襲擊。”

  種師道深以為然。

  黃昏時,種師道下令,先將大批輜重悄悄南撤。

  半夜時,大軍開始拔營南歸,種師道令精銳軍馬殿后掩護。

  盡管宋軍想秘密撤走,但還是被遼軍發現了。

  耶律大石得到消息后,當即騎馬來到河岸往南岸眺望。

  見宋軍主力果然撤走,只留下少量兵馬守關,耶律大石馬上派人去向蕭干報告,同時令輕騎兵立即集結過河追擊。

  白溝河距離雄州僅三十里路,中間有一個地方叫古城,遼軍在這里追上了宋軍。

  兩軍相接,鏖戰激烈。

  實時,北風,大雨,震雹如拳椀,人不能相視。

  可環境雖然如此,但耶律大石及手下遼軍騎兵仍銜著宋軍不放。

  馬軍對步軍的優勢,在此戰之中顯現得淋淋盡致。

  宋軍負責殿后的精銳軍馬很快就被數量數倍之的遼軍騎兵擊潰,然后遼軍騎兵一路掩殺,宋軍大潰,甚至就連都統制種師道和與監軍崔詩都差點死在遼軍的這波攻擊之下。

  童貫得到消息之后,當即下令:大軍不得入城——童貫擔心宋軍入城時會將遼兵引入城內,那樣的話,雄州可能就會陷入遼軍之手,遂下令關閉城門。

  宋軍將士見狀,紛紛大喊:“別關閉城門!”

  可童貫視若罔聞。

  不多時,西路軍的楊可世和女婿馬彥傳及大將楊惟中也來到城下,與遼軍激戰。

  (這里有個疑問,史書記載說,“興宗遣中部將楊可世援之”,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楊可世此時在東路軍中,不知是記載失誤,還是宋軍中有兩個楊可世?)

  童貫站在城樓上觀戰。

  見城外戰況激烈,童貫便派遣辛企宗和辛永宗帶領勝捷軍出城增援。

  勝捷軍的紀律雖然不行,但關鍵時刻還是很能打的。

  在勝捷軍加入戰團之后,遼軍的攻擊立即一緩。

  耶律大石見無法再產生更大的戰果,便帶著遼軍退去。

  此戰,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間,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帶,死尸相枕籍,不可勝計,兵甲輜重漫野。

  傍晚,種師道接到宣撫司命令,令他在雄州城外扎營結寨,收攏隊伍,原地待命。

  風雨雖已暫停,但天空依然灰暗無光,地上到處是積水、到處是泥濘。

  種師道凝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心情無比復雜,他知道,他在劫難逃,雖然此敗并非他一人之過。

  遠處城墻上的童貫,面沉似水,“誰該為此敗負責?”

  童貫和種師道很快彼此看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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