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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膠著在打,如此戰局,若是這么長久消耗下去,要破城池,實在千難萬難。
也是蘇武此番,也走了捷徑,若是蘇武一個城池一個城池來打,帶著幾萬大軍連克數個城池,再打到清溪,數萬大軍圍孤城,效果定然不是如此。
那時候,蘇武自是兵強馬壯,城內自是人心惶惶。
奈何蘇武仗著水道之利,繞過數個城池來圍,兵力上捉襟見肘不說,這城內之賊,本就是方臘親信嫡系,更還多幾分士氣在身。
其實還要說可悲,可悲在于方臘這些嫡系,大多數本是真真正正的官逼民反,這也是他們士氣與戰斗力的來源。
方臘敗在一事,他并沒有真正的革命綱領,更沒有真正去執行某種革命的綱領,真把這些最底層活不下去的百姓發動起來之后,卻又成了更加暴力的壓迫者與加害者。
如此,這般局勢就成了一場情緒上的發泄,并非一場來自被壓迫者的革命。
本是值得憐憫的好人,如今也變成了壞人,說不得好壞了,便只有又可憐又可恨。
這豈不就是可悲?
蘇武帶著大宋的軍漢,本也是底層最苦的人,來打另外一群本也是底層活不下去的人。
還有什么比這種事更可悲的?
也許也還有過吧,就好比大唐那香積寺里,全大唐最精銳的軍漢,穿著鐵甲,分成兩邊,互相死戰不退,死傷殆盡。
蘇武坐在將臺之上,看著悲劇在發生…
卻還依舊在喊:“加鼓!”
鼓聲似比雨點還要密,那擊鼓的漢子,在這還并不暖和的春初,渾身肌肉鼓動,汗如雨下,把那牛皮大鼓敲得震顫不停。
西城墻,不過二里多長,上面爬滿了人,聽得鼓聲在加,不知多少軍官在呼喊催促,上啊沖啊殺啊…
軍漢們鉚著一股勁去,前赴后繼,不斷攀爬。
數千騎士,來回馳騁,其他幾面城墻,也早已在爬,雖然不過千八百人,也爬得奮勇非常。
不免也想,若真是這么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去打,這西軍的精銳,要消耗多少去。
換句話說來,底層百姓的反抗,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量之大,也著實不可想象。
歷史上自古如此,但凡底層百姓真正揭竿而起了,成了一番勢頭之后,不論成敗,每一次都能給朝廷與國家帶來無比巨大的傷害與打擊。
卻聽蘇武還有呼喊:“再加鼓!”
那城頭之上,密密麻麻的人,賊寇與官軍,對峙膠著,互相廝殺,來去拉扯。
那武松,更是悍勇,身后已然站上去了七八十人,當真就在城頭上穩穩站住了腳跟。
他依舊一馬當先在前,左沖右突,手中的大樸刀每一次都奮力去擊,即便密密麻麻之下,也依舊勢不可擋。
來了,高玉親自往前頭來,高玉,官拜兵部侍郎,理論上他還是王寅的下屬,但其實方臘麾下的官職,并非真成了系統,反而像是分出去的名頭與利益。
那高玉上前而來,當然是去擋武松,三層鐵甲在身的武松,臃腫龐大得不似人形,真如一個殺戮機器一般。
便是兵刃打在他身上,他好似渾然不覺,他的兵刃打在別人身上,非死即傷,便是推也推不倒,打也打不倒,就是屹立當場,步步推進。
若是不把這武松解決掉,這城墻之上的爭奪戰,官軍必然會慢慢占盡優勢。
高玉持錘就來,從一人之后擁擠而出,奮勇向前,高高一躍,一錘子就往武松頭顱而去。
不是他托大,是這巨大的漢子,渾身上下,唯有頭顱是破綻,身上能披三層甲,但頭上萬萬不可能戴三個鐵盔。
人,最脆弱的也是頭,只要頭部受到重擊,再強橫的漢子,也會昏懵倒地。
高玉來此,就是為了把武松這一步趕下城頭,他也無奈,唯有如此一搏,如此戰陣,一搏的機會也就一次,容不得什么花里胡哨的來去。
武松身材實在高大,高玉唯有高高躍起才能擊打到武松的頭顱。
其實這一躍,豈又不是先露破綻,即便先露破綻,高玉依舊如此選擇,戰陣用命,就是生死一搏。
只寄希望于如當面這般巨大的漢子,定然動作緩慢,反應遲鈍,搏命一番,精準一擊就倒。
就看高玉高高躍去,武松抬頭一瞧,那面目之中,猙獰兇惡,已然不似人間表情,武松又豈能是那身形巨大卻反應遲鈍之人?
只看武松,一只手迅速伸出去,雙腳弓步往前一邁,凌空之間,那巨大的手掌已然就要抓到空中那人的脖頸。
高玉錘頭已然也打下來,當真也精準,卻是武松頭顱稍稍一偏,那錘頭貼著武松臉頰之甲擊打而下,打在了武松肩膀之上,一時間火星四濺。
卻是武松身形巋然不動,那手掌立馬抓在了高玉正要落地的脖頸之間,隨后奮力往下一摁,一個大漢之軀體,就這么陡然被武松凌空摁往地面。
只看武松彎腰,這大漢高玉,當真就這么重重砸在地上,再看武松抬腿去,便是猛里去跺。
也還能看到高玉臉上驚恐萬分還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只管是那大腳板跺來,就跺在面門之上,一下,又一下。
兩下之后,武松直起腰板,看也不看地面之人,邁步越過,再往前去。
前頭,依舊是密密麻麻的人,武松能看到一個一個的表情,只管是哪個賊人的表情越驚恐,他便越是往哪個賊人去打殺。
武松適合這般長久鏖戰,魯達適合一陣沖鋒。
城樓之旁,方杰左右去看,剛才右邊過來,只看得剛才派高玉去趕官軍下城,此時再看,左邊竟是官軍越打越多。
方杰便是喝問左右:“高玉呢?”
旁邊自也有人幫他觀戰場之情況,立馬抬手去指,一語來答:“沒于陣!”
“什么?”方杰一時大驚,哪里敢相信,只不過是往右邊去看了一會兒,轉回頭來,高玉就死了?
方杰連忙往后奔了幾步,去看看城內之下,便是一語大喊:“著龐尚書帶兵上城來!”
“得令!”立馬有令兵飛奔而去。
卻是一旁有人提醒:“方將軍,龐尚書不在二陣之列,當真如此調撥?”
方杰便是一語呵斥:“那你去?”
提醒之人立馬不言。
方杰豈能不是私心?正是危急時刻,也正是立功之時,豈能不上龐萬春?
至于什么二陣也好,三陣也罷,誰在城頭指揮,就自然聽誰的,打勝了,誰也無話可說,便是他方杰指揮得當。
到時候,龐萬春既得了功勞,也證明自己,豈能不把他方杰之大恩記在心中?
就看城頭之下,遠處一彪人馬從大道而來,越過好幾個部曲,直上城頭。
龐萬春來了!
上城擊宋賊而來。
祖世遠豈能不關注戰事情況?
第一時間報到圣公當面,便是開口:“圣公,方將軍竟是不按事前議定,直接著龐尚書帶兵上城了!”
“嗯?”方臘自是意外非常。
祖世遠立馬再加一語唏噓:“方將軍,當真如此心急乎?當真如此要急著收買人心乎?”
只待這一語,方臘面色已然鐵青,卻說:“無妨,龐萬春乃忠義之將也,忠的是朕永樂之國!”
祖世遠點著頭:“但愿如此!”
就看城頭之上,龐萬春帶兵上城,自也是要去阻擋武松,趕武松下城去。
許多時候,城池之戰,并非登上城頭就是大勝,許多戰事里,城頭之拉鋸,不知要來去多少次,要攻多少番,甚至攻得幾個月之拉扯,依舊不下。
所以先登之難,就難在這里,并不是登上城頭就是先登之功,而是要真正經歷反復拉扯之廝殺,經歷敵人密密麻麻,己方難以為繼。
然后,苦戰鏖戰之下,堅持住,活下去,一直活到真正勝利了。
如此,才是先登之功。
龐萬春已然到場,眼前之景象,就是一片小小區域內,已然站著一百多號官軍,兩邊密密麻麻都是賊軍。
那官軍進攻的方向,正是剛才龐萬春登城頭的臺階,那領頭一個,正在大殺四方,龐萬春豈能不認識他?
他名喚武松,真是蘇武將軍麾下第一驍勇。
前方還擁堵了不少人,正在那第一驍勇之下死傷不斷。
龐萬春來,站定當場,一時間并不去擠。
便是左右有人來問:“龐尚書速速下令,我等沖上去堵住他們!”
龐萬春皺著眉頭,卻答一語:“圣公與方將軍有定計,我等要引賊。”
“引賊?什么引賊?”這說話之人,便是龐萬春之心腹雷炯,便也是副將之一,一直隨著他上陣,此番也隨著他趁夜而逃。
龐萬春看了看雷炯,終是一語來:“引賊,聽我的就是,隨著我,看我如何做,你便如何做。”
龐萬春并不解釋,便也是知道,雷炯從來都對自己無比信任。
果真,雷炯當真不多言,便隨龐萬春站定當場,身后還有不少人,皆是有些不解,卻也并不去擁擠向前。
這一群人,就這么堵在城墻城道之上,也堵在上城的階梯之處,既不退也不進。
武松陡然感覺眼前壓力一松,往前去,腳步越邁越快,他如今早已是老戰陣,豈能不知為何?
戰陣之道,所謂前赴后繼,前赴之人,即便心生膽怯,但擁擠在前,退不得,唯有進。
一旦后繼不擁,那前赴之人,就容得膽怯了,容得猶豫不前,甚至也容得腳步后退。
武松心中更知,定是龐萬春來了!
倒也并不如何大喜,武松只管加速推進,既然敵人前難赴后不繼,那自是武松身后,前赴后繼飛快。
本還只有一百多人上城來,不得幾個片刻,便是三四百人上城來。
龐萬春身旁雷炯,已然大急,又問:“將軍,到底哪般引賊啊?”
龐萬春只答:“圣公與方將軍自有定計,你不必多管。”
雷炯豈能不急?這著實不符合常理,他又看了看龐萬春,龐萬春只管一臉堅毅站定。
雷炯對龐萬春之信任,從來無以復加,但此時此刻,雷炯還是心生疑竇,這是打的什么仗?
甚至也真去想,守城之戰,到底還有什么計策,比在城頭御敵還要好?
龐萬春卻又一言來:“圣公正在開壇做法,你今日有幸,當見識到圣公法力之威!”
“啊?”雷炯愣愣一聲。
這一語來,且不問雷炯信不信,身后不少漢子,還真就一臉的激動,其中不少人,顯然是真信了。
若是不信,今日這清溪城里的賊人,又豈能有這么強的戰斗力?
圣公起兵之初,連戰連捷之時,哪個不信圣公法力加身?哪個不信圣公有天神庇佑?
這清溪城里,最是圣公嫡系,其中不知多少人把圣公當天神一般看待。
龐萬春更來一語:“諸位,萬萬不要誤了圣公大計,圣公開壇做法,照護全城,只待敵人多上一些來,一舉雷霆而下,個個神魂俱滅!”
便是左右已然呼喊而起:“圣公威武,圣公威武!”
“熊熊烈火,焚我身軀!”
“熊熊烈火,焚我身軀!”
雷炯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似乎信了,似乎也有懷疑,便是一時呆愣,不知是信呢…還是不信呢?
龐萬春卻是心中嘆息,圣公啊圣公,你真能招來雷霆嗎?以前你也真說過的,不知說過多少次,說你法力無邊,天命在身…
只聽得呼喊大作,那城樓之處的方杰,看得龐萬春上城的時候,便又往右邊去看,右邊也是打得激烈非常,那鄜延兵前赴后繼之勢,也不比京東兵差。
此時聽得左邊呼喊之聲,方杰還心中一喜:“龐尚書,真良將也!”
卻看武松身邊,已然不知登上來多少官軍鐵甲,腳步之快,甚至就要到得龐萬春身前。
兩人甚至在這狹窄的城道之上對視了幾眼…
武松認得龐萬春,龐萬春也認得武松。
龐萬春陡然轉身,呼喊一語:“隨我下城!好讓圣公神通施展!諸位今日皆是有幸!”
眾多漢子喊著熊熊烈火,跟著龐萬春往城道而下,雷炯好似神游天外了一般,愣愣跟著下城。
方杰正從城樓右邊趕過來,準備看一看左邊城頭上龐萬春悍勇的威勢,卻是剛過來一看,便是大驚失色,只問左右:“那里怎么回事?龐萬春怎么回事?”
自有人答:“呃…呃…龐尚書下城去了。”
“我看到了,為何啊?”方杰再問。
“不知,我也不知…”
方杰已然來不及多想,只管呼喊:“快,快下城去,著二陣上城去!”
令兵自又飛奔,且不說來不來得及,就說那邊城頭階梯,擁擠無數,哪里還容得二陣之軍上城去?
只管是武松帶著官軍鐵甲,跟著龐萬春,飛奔就下。
一切都晚了,龐萬春上城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切都晚了。
方杰哪里看不到那源源不斷上城而來的官軍鐵甲?豈能又看不到無數官軍鐵甲正在下那城頭階梯。
一時間,方杰急得大罵:“龐萬春誤我,龐萬春誤我。”
卻也還有理智:“快,著二陣去迎敵,著三陣之兵去堵城門!”
他此時此刻還知道,官軍鐵甲下城去,定然是去爭奪城門,若是城門從內而開,那一切都完了!
武松已然就下了城池,直往那城門奔去,身后源源不斷是鐵甲。
龐萬春,帶著麾下之人,卻直往那大道而走,頭也不回。
倒是雷炯頻頻回頭,他甚至心中已然想到了,想到了是不是自家龐尚書投敵了?但他就是不敢去信,應該是圣公真的開壇做法了吧!
城下部曲無數,一時間也看得呆呆愣愣,有人已然上前去攔官軍,廝殺也起!
卻是部署全亂,戰陣也無,倉促去,一時間又哪里攔得住。
武松只管沿著城墻往那城門去奔,也不遠,二三百步而已。
方杰就在城頭之上,趴在垛口來看城內,心急如焚也好,五內俱焚也罷,那呼喊之聲,好似連五臟六腑都要從喉嚨里噴出來一般。
“快,擋住他們!快快快!”
轉頭去看,那左邊城墻,源源不斷的官軍鐵甲,一眼都望不到邊了,方杰又來喊:“快,沖上城頭去!”
喊聲再大,又能如何呢?
方杰抄起自己的方天畫戟,腳步就起,往左邊城墻去,身后親兵也有,下面要擋,上面要堵。
他一時間趕不到下面去,那也就只有先把上面再堵。
這小小清溪城池,沒有甕城,但凡有甕城,許也還多一番應對之法。
其實不用方杰去,那官軍鐵甲也往城樓這邊殺來,只待城道奔去三四十步,已然就是官軍鐵甲。
方杰又豈能不勇?一桿方天畫戟,上前就捅破一個官軍之鐵甲,把那官軍當場捅倒。
卻是官軍更多鐵甲也來,諸般兵器在揮舞。
方杰更向前去迎,口中也大呼:“打,快打快打!”
此時再看,密密麻麻的不是賊軍了,反而是官軍,打殺一個兩個,也解決不了那密密麻麻官軍鐵甲壓迫之力。
方杰再如何向前,腳步也頻頻在退。
那城下,更是激戰連連,無數的賊軍也在擁,無數的官軍也在沖,城門說到就到,著實是城下之賊,一時間反應不及,更也是這城池著實是小,二三百步就到城門。
城門之后,堆了許多重物在門后,其中多是條石,武松把兵器放在一邊,上前就抬,二三百斤的條石,他一人抱起,還能從容放在后面墻邊。
漢子擁進來無數,只管去抬!
城門洞處,一時間擠了數百官軍鐵甲,更也圍上來不知多少賊軍,雙方拉鋸對峙,沖殺不斷。
卻也還有越來越多的官軍從城上而下,里也在沖,外也在殺,犬牙交錯,混亂不堪。
門洞之內,漢子們只管去搬去抬,甚至還有手遞手往外扔。
二三百斤的條石,直有上百之多,在城門之后堆成一個坡道,一個直角三角形,這堆放得也很科學,仿佛一座重力水壩一般堵在門后。
若是在外用沖車來撞,便是再如何也撞不開這個城門。
卻也好搬,搬了上面搬底座,快速非常。
汗如雨下在門洞,尸山血海,在城內。
只看得門洞之內的人陡然都在出去,又聽得嘎吱在響,門洞有光線照入,豁然開朗。
轟鳴的馬蹄隨之就起,那重甲騎兵正在奔馳。
武松大喊來去:“讓開大道,讓開大道!”
他自己更是奔到門洞之外,一屁股就坐了地上,臉上嘿嘿在笑,周邊卻還血氣升騰喊殺震天。
來了,馬蹄踩在門洞的青石地板上,噠噠清脆,泛著寒光的騎士從武松身邊飛速而過。
武松側眼去看,哈哈大笑:“待我歇息片刻,去尋方臘!”
卻是話音剛落,武松已然站起,好似歇息完畢了。
就看頭前那人馬俱甲,瞬間沖入賊群之中,剛才還悍勇無比之賊,此時如同紙糊一般左右在倒。
“跟我走,跟我走!”武松左呼右喊,腳步飛奔在邁,大道讓給重騎,小道他自去奔。
圣公駕前,一直關注戰況的祖世遠,此時飛奔而入,手忙腳亂,口中顫抖:“圣公,不好了不好了,官軍入城了!”
方臘猛然站起,脫口而出一語:“胡說八道!”
祖世遠抬手指了一下天:“圣公,你聽!”
方臘側耳去聽,聽到的是什么?是馬蹄好似在轟鳴!
“胡說胡說!”方臘口中連連在呼,腳步卻飛快在邁,先出屋,再聽聽,腳步更起,奔出宅子大門,左右去看。
這城池也小,寬闊大街不過南北與東西兩條交錯,南北與東西,都不過二三里地,他這宅子,正是縣衙,不遠就是十字街口!
二三里地的大街,那重騎一奔,片刻就是一里地去,那馬蹄之轟鳴,已然響徹全城!
方臘就站在縣衙門口,一時好似渾身就軟,人也呆愣。
祖世遠跟在一旁,就問:“圣公,這可如何是好?”
方臘大手在揮:“快去殺敵,快去殺敵!”
這縣衙門口,縣衙周近,自還有數千之兵,不是方臘如何在乎自己的安危,而是城池太小,兵馬太多,城內到處都是軍漢駐地。
門口之賊眾,自也不少,擁擠非常,聽得方臘之命,眾人立馬便往那十字街口奔去,呼呼啦啊一大堆人。
只看眾人往那十字街口去,方臘驚慌稍定,立馬就問祖世遠:“怎么城池就破了?”
祖世遠只管說:“臣也不知!”
“不可能,萬萬不可能!”方臘連連在呼,又問:“為何?為何啊”
祖世遠茫然在臉,卻答:“莫不是…莫不是有人有意為之?”
方臘豈能不知祖世遠指的是誰?卻問一語:“這般對他有何好處?”
是啊,這么做,方杰能得到什么好處?
祖世遠立馬又答:“他…他許…圣公,他自是年少力強,勇武善戰,麾下兵多將廣,精銳用命,官軍圍城不多,他自能殺得出去,去桐廬也好,去新城也罷,依舊還有數十萬之眾…圣公…咱們…”
方臘一時又是呆愣,只感覺天旋地轉…
祖世遠連忙一扶,又道:“圣公,難怪,難怪龐萬春越過二陣與三陣之兵上了城頭,莫不是…莫不是…”
“竟真是如此狼子野心?啊?”方臘瞬間好似老了十歲,面容之上,陡然溝壑縱橫,嘴唇烏紫,面容發白。
祖世遠只有一語來:“太子不該沒于杭州啊!”
方臘一口黑血涌在口中,噴涌而出,那馬蹄轟鳴越發隆隆,轉頭去看那十字街口,高頭大馬,正沖在連陣都未立的賊群之中,人仰馬翻不止,死傷無數當場。
不知哪里有人在喊:“尋方臘,快尋方臘!”
方臘一言:“走!”
祖世遠呆呆在問:“圣公,咱往哪里走?”
往哪里走?方臘左右又看,小小城池,兵馬多的是,若不是方杰包藏禍心,哪怕官軍進城,只要苦戰,其實還有機會…
奈何…
往哪里走?
自是要尋人多之處走,此時哪里人多?
方臘抬手一指:“往東走!東邊定還有許多兵馬,沖出城去!”
方臘當真還有理智,奈何這城池著實破得太快太詭異,太不符合常理!
祖世遠只管點頭:“走走,圣公快走!”
祖世遠也扶著方臘就起身,左右,還有不少方臘親衛人馬,數百之多,皆是鐵甲,立馬把方臘簇擁在人群之中。
卻是方臘也言:“不走大街,走巷弄!”
那大街著實走不得,那官軍鐵騎,只在大街來去馳騁,撞上了,那就完了。
祖世遠點著頭,那就走吧,跟著走!
城池破了,瞬間沖進來的官軍,先有二三千的鐵甲步卒,又有二三千的騎兵,再有七八千的步卒,此時此刻便是連軍中輔兵都在往城內沖來…
蘇武呢?
早已不在將臺,正在帶著余下之騎,四面在奔,小小城池,且看哪邊再開門,只管就去堵哪邊,甚至騎兵還可再分,配合各邊步卒,配合壕溝拒馬,便要把這座城池四面堵得死死!
方臘,萬萬不能走脫!
方杰,還在城頭之上,就在城樓之處,城樓已然被團團圍困,方杰帶著數百親衛在奮力抵抗。
只管往射孔去看城內,已然是亂做一團,四處廝殺,也不知圣公在哪,更不知那天殺的龐萬春在何處。
軍令已然不出,二陣也好,三陣也罷,早已亂得兵將不識,也不是此時才亂,便是官軍沖下城去的那一刻,已然就開始亂了。
此時城內,已然是一窩一窩,一伙一伙,皆是無頭蒼蠅一般,又好似山野之中成群的羊,這邊奔來,那邊奔去…
陡然,就聽有人在耳邊來報:“方將軍,城樓外的官軍正在搬運柴火!”
不好不好,方杰抄起方天畫戟便是大喊:“隨我沖出去!”
便是大門一開,方杰一馬當先沖出城樓之門,門外鐵甲一叢叢,他也悍勇得緊,就要去殺。
卻是當面,一個軍漢也來迎,他名喚史文恭,得了軍令,圍困城樓之方杰,他是尋著方杰來的,竟也是一手方天畫戟。
方杰沖出,他自去擋,只管是一招來去,方杰沖出去的腳步陡然一止,便是大喊:“快上快上!”
方杰左右之鐵甲,蜂擁就出,再不出去,真就要被燒死熏死。
卻是史文恭身邊,更是鐵甲一叢叢,骨朵與錘,只管去砸。
一時間,又哪里沖得出去?
剛才就不該進來!
但又不是方杰自己能決定的,便是城上城下大亂之時,無數官軍奮勇而至,他已然就在這狹窄之處被圍困當場,退入城樓是權宜之計,但如今,已是陷入死地。
只待官軍當真圍緊了,城樓內哪怕還有數百人,一個小小的門口,如何還沖得出去?
不知沖得多少番,那方天畫戟史文恭,就帶著人堵在門口,甚至還有余力清理門口的尸首。
左右已然火起,正是煙熏火燎。
“再沖一番,再沖再沖!”方杰泣血在喊,曾幾何時,他這一輩子,何曾遇到過如此絕望之境地?
(兄弟們,這章難寫,寫慢了,只有七千七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