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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命懸一線,且看你如何求生?

  五丈河,也稱廣濟河,可從水泊濟州,五百里直通汴京。

  而汴河從汴京東南去,可直入大江。

  這日,蘇武站在城外汴河碼頭邊上,遙遙往北去望。

  等的是從濟州來的大小船只,此番來船,四五百艘,大船四十七艘,中等船只一二百艘,小船不多,也是一二百艘。

  船隊而來,綿延幾里,南來北往的船只,在并不十分寬敞的河道上堵得水泄不通,岸上的人在呼喊指揮,岸邊有那纖夫,躬身使勁在拉著船只向前。

  艄公們不斷搖櫓把握方向,船工們都在船幫旁拿著長桿去撐著對面的船,只怕相撞。

  這京城里的纖夫,當真是生意好,出著最大的力氣,每日也掙得不算少,今日更是活多,多得許多碼頭上的苦力也臨時都去當了纖夫。

  岸邊倒是沒有多少圍觀之人,這汴河上的大場面,那也是見怪不怪了,這也算不得什么…

  便是天子的花石綱從汴河入京,那場面才更是壯觀,那打造的船只之大,便是哪里還能錯得開船?甚至為了一條大船通行,還得提前拓寬許多處的河道,不然那大石頭還運不進來。

  只當是咱大宋就是富庶,就是有錢,官家就是有排場。

  好在,今日沒有南來的花石綱船隊,不然這汴河可當真就要堵得動彈不得了。

  也是聽說,最近南邊怕是來不了花石綱了,只因為南邊聽說也起了大賊,打得昏天暗地,只待剿了賊,平了亂,花石綱才會再運。

  “誒,這是軍船啊,這往南去,莫不是就是去剿賊的?”有那閑漢抱著雙手,斜靠在岸邊的樹旁問著話語。

  “這么多的軍船,船上都是軍漢,這怕就是往南邊去剿賊的。”也有人答。

  “你說…咱大宋的日子,好好的,為什么總是這么多賊啊?”

  “都是吃飽了撐的,國泰民安,非要去當賊,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么?”

  卻是路過一個老朽,腳步并不停,只是聞言接了一語:“你們啊,都是汴京人,不愁吃穿,還有暇在這里閑談,出城多看看吧…”

  閑漢立馬問道:“城外怎么了?”

  老朽已然走過去了,并不回話,便是他肩膀上還挑著一擔柴火,急著去賣,哪里有時間與人在此閑聊,便是汴河里再大的熱鬧,他也沒時間沒心情去多看。

  閑漢也懶得計較,只管轉頭去看,那邊碼頭上,清出了一片空地,只看得一隊軍漢在水邊站著等著。

  又看得有那大船靠了碼頭停下,便下來了人,那些人一通拜見,拜的是岸上那個人。

  閑漢便問:“那人是誰啊?好大的威勢!”

  旁人便答:“這有什么,咱汴京城的官,哪個不大?外地來的,見得哪個官不拜?”

  “嘿嘿…倒也是這個道理!”

  便是話音一落,就聽得轟轟隆隆之聲從汴京城那邊傳來,只管轉頭去看,那馬隊正在從城門而出,好生威武…

  當真也多,看了許久不見盡頭,只待看了又看,終于走完了人馬,便又在走車架…

  靠著樹的閑漢開了口,好似起哄一般:“哦…打仗嘍打仗嘍…”

  就看得本就擁擠的碼頭,越發擁擠起來,也是個水泄不通,那些軍漢也是左右呼喊,乃至推推搡搡…

  橫出來的大木板,把船只與岸邊相連,便是看得車架也上船,馬匹也上船,人也上船。

  只待一只船裝滿了,便是幾十個纖夫在岸邊使勁去拉,把大船拉出泊位,又有幾十個纖夫再把大船拉進泊位,便又接著裝。

  看起來,著實繁瑣得緊,但人類的大工程,都是這么一下一下干的。

  閑漢靠著樹,看了許久,起身了:“無趣無趣…尋個旁處耍耍才是…”

  說著閑漢帶著身邊幾人便也就離去了,看久了,著實無趣。

  京城里的人,什么大世面大場面沒見過,不稀奇。

  倒是那碼頭受拜之人,便往碼頭后邊的一個茶樓走去,正是此番討賊先鋒蘇武,他得等所有人馬物資都上船了,才會再上船,便是裝載這些,怕是也要一天。

  茶水慢慢喝著,輿圖就攤開在茶桌之上,里里外外好些個人圍著在看。

  人生地不熟,軍師軍將們,先要把輿圖弄個爛熟于心才是。

  蘇武也在看,一邊看一邊說:“賊人此時還未北進,此去先占蘇州,把太湖攏在手中,如此,扼住賊人北來的咽喉,南人擅水戰,所以,這太湖之處,格外重要,定不可失。”

  太湖,就是江南北邊的水路中樞之一,蘇武要這么快往南去,就是為了這里,也是為了蘇州之地,如此,賊人往北的路就算堵住了。

  之所以蘇武要這么快去,也是因為如今他麾下,也算有一支不錯的水軍,雖然這支水軍來自梁山賊,他自己沒怎么操訓過,但著實很是成熟。

  話語說到這里,蘇武先看吳用,再看朱仝,又看人群靠后的阮氏兄弟,還有那童威童猛。

  只待蘇武看去,眾人也皆看他們幾個,許多人眼神中,自有那種不太信任的感覺。

  朱仝立馬來說話:“將軍放心,我等此番為朝廷為天子而戰,必當以死報之。”

  蘇武點著頭,卻還不說話,好似在等什么。

  阮小二立馬拱手:“必當死戰!”

  阮小五阮小七也連忙開口來說:“死戰!”

  童威童猛二人,才來開口:“自當效死。”

  行了,蘇武點點頭,再說話:“南水不比北水,想來童家二位兄弟更為熟悉南水之戰法,朱指揮使,到了地方,當多多問童家兄弟之計策才是…”

  蘇武說得自然在理,但好似又在抬舉童家兄弟。

  朱仝自是拱手來答:“謹記將軍之語。”

  蘇武看著朱仝,朱仝臉上,真有一種熱切,還有一種激動,蘇武其實知道,朱仝是為自己還能報國而激動。

  挺好!

  蘇武還知道一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只管開口:“入了蘇州,朱指揮使當做一件事去。”

  “太湖里也有水賊,這水賊乃四個頭領所轄,這四人不愿為虎作倀,并不在那賊首方臘麾下討官,此四人,莫要起沖突,先行接觸一二,若是他們愿意從軍,只管招攬,若是招攬不得,也當打好關系,讓他們多多幫襯,即便不幫襯咱們作戰,也當幫襯咱們一些向導之事,乃至提供一些賊人消息…他們當是愿意的!”

  蘇武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篤定非常。

  周遭之人,皆是一臉疑惑,便是那吳用也想,蘇將軍在山東,怎么還對太湖水賊這么了解?甚至連秉性都了解得這么清楚?

  便是朱仝也問:“敢問將軍,此四水賊,何名何姓?”

  蘇武自是來答:“此四人,也稱太湖四杰,分別是赤須龍費保,卷毛虎倪云,太湖蛟卜青,瘦臉熊狄成,只管記下。”

  朱仝自是去拿紙筆來記。

  這四個人,其實就是故事里最后跟著李俊童威童猛出海的人,也是他們提醒李俊早早從梁山退伙,如此李俊才裝病退伙,與這四人一道出海去了,讓李俊落個善終。

  這四個人,乃是太湖本地水賊,故事里他們也不喜歡方臘,所以幫著梁山打方臘,他們也不喜歡朝廷,所以怎么都不肯跟著宋江去受封官之賞。

  若是與之交好,必是大助力,所以蘇武才提前來囑咐,免得到時候起了沖突,出了差錯。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

  朱仝只管用筆記下了這四人之后,蘇武再來說:“過了大江,從潤州進運河,便是游騎就上岸,沿路岸邊護送,船隊直去蘇州城。”

  燕青拱手:“得令!”

  “初上岸,只管去潤州府衙里要向導,樞密院的令已經下到潤州常州無錫蘇州等地去了,每到一地,都先到府衙里去要向導,所是府衙不應,就拿童樞密去壓,若是還不應,只管記下。”

  蘇武仔細非常,此去不比在京東,非得謹慎小心才是,向導自是格外重要,這幾日都在準備這些,細節之處,但凡想到了,蘇武都直接在樞密院里把事辦妥。

  燕青只管再點頭:“我都記下了。”

  “沿路南下,但有大船是空的,一應下個文書,拘刷帶走!”蘇武也在使用權柄,雖然有些濫用,但也是有樣學樣,這就是高俅的辦法。

  只管到處征用船只,多多益善,這般時候,便是讓人去告也沒處告,反正都有童貫頂著。

  只要贏了戰事,什么都不是罪。

  輸了,那另說,多一個罪名又有何妨?

  主要是方臘也有一支較為強大的水軍,本來江南水軍重鎮就在杭州之地,興許已經成了方臘的水軍了,興許要不得幾天,也就成了方臘的水軍了。

  蘇武不得不加強水軍的戰力,只管征用大船,哪怕是搶,一路也搶過去,當然,戰爭結束了,也還。

  不僅是水戰,船只在江南,太過重要,沒有船只,那真是寸步難行,步步落后。

  蘇武又看輿圖,看得那是眉頭緊蹙,便是也知道,江南之地,蔡京朱勔之地也,特別是朱勔,已經經營了十五六年,幾乎就是鐵板一塊,所有官員,幾乎都出自朱勔之下。

  此去,麻煩非常,這些人,剿賊是沒有能力的,但給友軍使絆子,爭權奪利,那都是一把好手。

  所以,不得不誅殺朱勔,不然,蘇武興許寸步難行,朱勔一死,江南群龍無首,童貫再來,方才好使權柄。

  蘇武此時眉頭不展,便是這朱勔,著實不好殺,他本就是蘇州本地人,如今在蘇州城里根深勢大,且他養的私人武裝就有數千之多。

  “吃飯吃飯…”蘇武起身擺著手,示意眾人先散了去。

  他得一個人想一想,這件事,不好與人商議。

  卻是一個人,想來想去,一時之間也無頭緒。

  只看得眾多軍漢慢慢都上了船,到得午后半晌,大軍都上船去了,蘇武便也要上船了。

  卻是此時,程萬里與程浩都來了,便是來相送。

  站在水邊,程萬里卻也沒說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話語來,只道:“子卿,此去,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蘇武只管點頭:“相公放心,自是知曉。”

  但看著程萬里那面目表情,當真擔憂不已,還有不舍,蘇武便又道:“江南之人不善戰,最是好打。”

  這當然是假話,騙老岳父的。

  程萬里忽然湊過來,附耳來說:“子卿,你萬萬記住,便是不能像頭前那么打仗了,萬萬莫要再身先士卒去沖殺,不論如何,勝敗之外,你人要回來,回來了,即便有什么事,總還有東山再起之日。”

  這番話,聽得蘇武心中一暖,有一種感覺…一種真被人當做家人的感覺。

  蘇武只管來笑:“放心,如今不比往日,自穩坐中軍。”

  “好,好啊…”程萬里心中才去了個石頭,面上也輕松許多,擺擺手又說:“你自去,你這一去,我便也往京東而回了,等你回來就是,霽月也等你回來…”

  蘇武點著頭,便真起步要走,去上那接駁小船,再去那最頭前的大樓船。

  卻是蘇武剛邁步,程浩拉了拉蘇武的衣袖。

  蘇武轉頭去看…

  這大舅子,才認識十幾天而已…竟是當真落淚在抹。

  蘇武笑笑:“無妨,我不知打了多少仗了,早已習慣,你可莫要作這女兒態。”

  “嗯,我知我知…”程浩便是連連抹臉,換了個笑:“妹夫,你放心,只待來日,你且看著,我一定幫你對付我家那小娘皮!她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我自都幫襯著你!”

  蘇武哈哈笑起:“回吧回吧…”

  說著,蘇武上了接駁小船而去,轉頭再看一眼,那父子二人,還在岸邊,抬手在招。

  蘇武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回去,便是轉頭去,再也不回頭了。

  有那么一瞬間,也不知為何,蘇武竟是也有一種想要落淚之感。

  人世間之情,莫過于此。

  這大宋,其實真不錯!

  竟是當真讓人有一種歸屬感…

  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不論滄海桑田如何轉換,許多事,千年百年,都是一樣的…

  許是有個家了吧?

  蘇武再回頭,其實看不清了,但那父子二人,還在岸邊佇立。

  蘇武上了樓船,只管是炮響,鼓起,樓船出發。

  岸邊的纖夫們,喊著號子,一步一步走著拉著,那鼓脹的肌肉在使出渾身的力氣。

  這也汴京…

  待得駛出汴河的緩水,入了河道,升了風帆,順流而下,便也不需要纖夫了。

  那接駁小船載著幾個纖夫而來,從大船里取了幾袋錢去,便是千恩萬謝,只待打開了袋子,幾個纖夫更是驚喜,連連在喊:“今日真是遇到活菩薩了,多謝官人們的賞賜。”

  船上軍漢答道:“是我家蘇將軍賞你們的,將軍說了,回來的時候,還尋你們拉纖。”

  “拜謝蘇將軍,回來的時候,定再來給蘇將軍拉大船。”

  船上的軍漢在趕人:“快快離去,莫要再靠近了,軍令而下,無故靠近可是要放箭的…”

  纖夫們再又躬身幾禮,趕緊撐小船快走。

  開封到蘇州,一千六百里,卻是水路直通,雖然不是筆直,卻也不算遠,有船只,也不勞累。

  只管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

  其實船速不快,哪怕順流順風,一天也只能行得六七十里,便是最好的風向風力,一天也不過百多里路。

  偶爾,還得停停船,雖然內河與運河波浪不大,船只并不如何劇烈搖晃,也并不讓人特別暈船,但還是要讓馬匹與人上岸活動一二,特別是馬匹。

  此一去,需要二十多天。

  蘇武也急,時不時與眾人圍看輿圖,時不時與眾人商量戰事,集思廣益,想的都是如何作戰之事,大小細節,都要想到。

  已然是十一二月,轉頭就要開年了,其實也挺好,至少南方不是酷暑難耐,對于蘇武麾下這些北方軍漢來說,反而有利。

  蘇武也常常皺眉一人站在高處,去眺望江淮之地,這里也是富庶之地,一眼望不到邊的良田。

  轉頭來,已然是十二月,過大江,入江南。

  燕青帶著游騎開始上岸,沿路在奔。

  蘇武也鮮少在船艙里,多在外面眺望,真入江南,慢慢看到了一馬平川之平原,廣袤無垠一般,哪怕已是冬日,竟是四處都是綠色,枯黃夾雜其中。

  游騎的信件,到得岸邊,就會有駁船去接,再送到行駛的大船之上。

  蘇武看著信件,眉頭更皺,潤州、常州,竟是不理會帶著樞密院文書去的燕青,竟是不給燕青派向導。

  燕青無奈,使了錢,在城里自己尋了好些個向導,燕青倒是機靈,一怕被人騙,二怕有賊人奸細,正在分批試探使用。

  蘇武心中已然生怒,這朱勔,已有取死之道,這個時候了,還在弄這些…

  其實蘇武也懂,不外乎在等兩浙制置使譚稹…

  譚稹,倒也不知這個譚稹,是不是也有取死之道?

  自從殺過高俅之后,蘇武這膽子那是越來越大了,這朝廷,還有誰殺不得?

  便是殺誰,蘇武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蘇武憑欄思索,思緒萬千。

  卻忽然聽得身后有人說話:“不知將軍何事煩憂?”

  蘇武轉頭一看,正是他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押司吳用,蘇武又把頭轉回去,答道:“只聽聞吳押司乃智多星,吳押司既是來問,不若猜一猜?”

  吳用,明顯就是有意來問,蘇武豈能不知這點心思?

  吳用便是來答:“想來,那自是為了戰事煩憂。”

  “嗯…”蘇武鼻孔出音,這答案,太低級,懶得多言。

  吳用卻又說道:“將軍興許是為…一人煩憂。”

  嘿,這就有點意思了,蘇武轉頭去看:“說說…”

  吳用左右看了看,自無旁人近前,便是再邁一步,靠近蘇武,輕聲開口:“將軍要殺一人,但此人難殺…”

  蘇武倒是有些驚訝,眉頭一獰,做了個兇相,問道:“吳押司何出此言?”

  “因為…”吳用說得兩個字之后,頓了頓,似乎也在猶豫,待得猶豫之后,再言:“因為將軍敢行這般事!”

  蘇武兇相更出:“吳押司說的是什么事?”

  蘇武真有點生氣了,且看吳用接下來的話怎么說,且也看看吳用是不是也有取死之道了,這江水又深又急,倒是適合淹死人。

  吳用立馬躬身來答:“將軍自從那日汴京上船,便常常一人思索,皺眉不止,定是有天大的難事,所以…卑下也是忍不住多猜多想了一些,卑下本是一個鄉野村夫,沒見過太多世面,卻是也知,人以群分,便也爭斗…適才岸上來的書信,將軍又一人在此皺眉,定是糟心之事也,所以卑下才上前來問,愿為將軍分憂!”

  這番話,倒是把事情又說回來了,蘇武兇相少了幾分,只把吳用上下來打量。

  倒是這吳用躬身下去,卻不起身,只等蘇武話語。

  蘇武又了話語:“站直說話。”

  吳用當真站直,只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蘇武又看向那水面:“那你就接著說說吧…看看你怎么分憂?”

  “將軍不比一般人,最是嫉惡如仇,敢行狠辣之事,那自殺人就好!”吳用如此一語。

  “你還真是不怕死!”蘇武冷冷在笑。

  吳用嘆息一聲:“怕,卑下怕得緊,剛才也有猶豫,但卑下更怕一事,便是不得用處,如此碌碌無為圈禁如籠中之鳥,那此生活去,便了無生趣。”

  “你猜到了?”蘇武又問。

  吳用點著頭,再左右去看旁邊無有三人,輕聲再說:“卑下但求一個用處,斗膽亂猜亂想,昔日那貴人,本在梁山山寨之中談妥了一事,那事正是要把兵敗之責推卸在將軍身上,卻是出了水泊,不久便亡。自不是梁山動的手…所以卑下才說,將軍敢做這般事。”

  也還真是,這件事,除了張叔夜知道內情猜得出來,便也就是吳用也知道內情猜得出來了。

  張叔夜不會說,因為他兒子就參與其中。

  但這個吳用,也猜到了,為何不說?

  因為他一個賊寇刺配之人說的,不可能有人信!

  他更也找不到人去說,他也不可能離得開蘇武身邊。

  但他今日如此來言明,那真有幾分富貴險中求的意思了。

  蘇武冷冷一笑,看向寬闊江水,只問:“吳押司既然說得這番話語了,便是命懸一線,且看吳押司如何求生?”

  吳用立馬答話:“卑下有一計,可殺朱勔!”

  蘇武立馬轉頭去看吳用,又是一番打量,還別說,這種雞零狗碎的事,還真適合吳用出謀劃策,蘇武莫名就信吳用之計,十有八九,真能成。

  “說…”蘇武又去看江水,若是吳用狗屁不通,便就看吳用有沒有阮家兄弟那般好水性了,當然,先砍幾刀再下水比較穩妥。

  吳用已然是滿頭大汗,卻是哪里還等,立馬輕聲快語:“太湖有水賊四人,將軍說他們不愿從方臘之賊謀反,那必是心中多少有些忠義,將軍又說他們興許也不愿從軍從官,想來也是對朝廷抱怨極深,自就是對那朱勔抱怨極深,既是忠義之輩,又仇恨朱勔,此等江湖人物,怕是一拍即合!”

  蘇武慢慢把視線從水面轉了回來,腳步也動了一二,身形完全轉過來,再開口:“如何一拍即合?”

  “讓他們誅殺朱勔,他們既不是方臘之下,那就自然不會給那方臘增添威名,只待除掉朱勔,他們反而聲名鵲起,說不得也好利用一二,還可分化從賊之民心民意…”

  吳用慢慢說著,卻并不抬頭。

  “有趣,但這些道理無甚…”蘇武要的是行動方案。

  “將軍,既是這般定計,做起來,反而不難…只需讓那朱勔出現在水邊就是…”吳用答著。

  蘇武聞言就笑:“不難?我看可千難萬難,他何等之人,怕是城池都不愿出,憑什么出現在水邊?”

  “他身家豪富,自會出現在水邊!”吳用如此一語。

  蘇武皺眉就想,身家豪富就會出現在水邊?

  倒也是這個道理…

  錢太多了,賊太大,金銀財物還留在這里,豈能安心?豈能不先走?

  朱勔在江南,經營十五六年之久,江南朝廷一應在手,更是膽大至極,連私人武裝都敢養數千之多,那豪富可見一斑,怕是數百萬貫的資財都打不住,這么多錢,可不是一斤兩斤,那不得用船拉?

  而今,江南大賊一起,江北的船多不敢來,南方的船又被堵在賊手,這運河之上,一路行來,其實沒什么真正走商的大船了。

  蘇武的船來了,那朱勔豈能不用?

  蘇武的人,他定是不會用的,到時候只管找蘇武要了船只,身家性命上船去的時候,朱勔十有八九會親自盯一盯。

  這吳用,在這種殺人害人的事情上,還真是聰明。

  若是朱勔死在這般事情上,蘇武還可以擺脫嫌疑,甚至也沒什么嫌疑需要擺脫。

  倒是還有一個問題,蘇武問:“那太湖水賊,豈不還要上岸來打?那朱勔麾下,可是有數千莊客家丁之輩。”

  吳用只管一語:“一不做二不休,既做此事,自是放手一搏,阮家兄弟,還有一眾東溪村與西溪村的漢子,此事可用也!那朱勔麾下養的莊客家丁,必不是精銳之輩,不過是朱勔用來欺壓百姓的走狗而已,定無多少戰力!”

  “阮家兄弟…他們臉上頂著刺字,一個不慎,怕是叫人看出端倪…”蘇武其實已經想到了,但他就是要問。

  “只管把刺字割了去,也沒多大一個傷口,再蒙了面,只管定計之后,隨太湖水賊一起上岸,只管不說話,若是死了一些,也查不出什么來,若是無有人死,那更好不過。若是真留有活口在當場,將軍麾下快馬無數,自當第一個從蘇州城趕到現場水邊來救援朱勔…若是此事成了,朱勔一死,往后自也不會有人當真再來追究…自是那太湖水賊犯下大案。”

  吳用當真狠辣…

  蘇武聞言,沉思幾番…

  “這是你真正的投名狀?”蘇武如此一問。

  吳用躬身一禮:“只愿此事過后,卑下在將軍身邊,真得信任!”

  這話說得直白了。

  這件事若真這么做成了,那吳用還真值得信任了。

  這份投名狀,太大太大,可不是簡單殺個朱勔,而是吳用還幫蘇武謀到了一份巨大的利益,朱勔那豪富的身家,豈能不落水賊之手?

  豈不就是落在了蘇武之手?

  這般計策,蘇武豈能不動心?

  卻是吳用躬身大禮,還有話語:“卑下知曉將軍心中有大志,便是將軍所言,天下之大,不靠父老子弟,還能靠誰?我等,皆將軍父老子弟也!”

  蘇武,看著吳用,慢慢點了頭:“你活了!”

  吳用大喜,躬身九十度而下:“拜謝將軍!只愿來日,隨將軍真正建功立業,助將軍飛黃騰達!”

  “你啊,自己尋到的活路!”蘇武如此一語,吳用,命不該絕!

  蘇武卻又話風一轉:“有一事,不得不言,參與此事者,便也是身家性命所在,無有父母家小在鄉之人,不得參與。此事結束之后,除了阮家兄弟三人之外,其他人,某便安排人押送,立馬返鄉歸東平府軍營里去!只待戰事鼎定之后,便也無妨了,到時候自有重賞。”

  蘇武終究不是吳用,不會真把所有人都斬殺殆盡滅口,但蘇武之法,已然也是保險非常,只管讓他們立馬回鄉,到軍營里關著去,且還要用父母家小作保。

  只待這般,戰事結束了,蘇武也就不擔憂了,人死燈滅…

  哪怕案發,這官司也當在天子面前去打,蘇武一個剿賊立大功的人,正是奮勇效死高升,如果有人忽然與天子說蘇武殺了朱勔,那這事與真相就無關了,這立馬就成了派系斗爭?

  當然,還有一個案發之隱患,吳用已然在說:“倒是這太湖水賊,不好打發…”

  蘇武一擺手:“無妨,他們會出海遠走…”

  吳用之語,其實還是毒辣之語,便是提醒蘇武要殺人滅口,卻是不想蘇武這么一語,吳用驚奇就問:“將軍何以這般篤定他們會出海遠走?”

  蘇武只答:“這你就不必多管了,這是他們唯一的后路,他們也會樂見其成的!”

  為何篤定?因為太湖那四賊,便是方臘他們也不從,官府他們也不從,其實就是夾縫里難活了,故事里他們早早就想著要出海遠走了,這事一做,他們豈還能不出海遠走?

  吳用卻急忙道:“將軍過于心善,父老子弟,有父母家小作保,這些人,可無作保之處,萬萬不能留手啊!”

  “到時候,你看著便知了…”蘇武擺擺手,如此一語,不容置疑。

  (來了,弄出來了,晚上再來。十八號,可能真要請假,有事外出。)

夢想島中文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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