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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好戲就要上演了,定是教你大開眼界

  東平府外,賊寇已然越來越多,早已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多,人數自是上萬不止。

  卻是那歐鵬的尸首掛在城墻之上,讓賊寇謹慎非常,只管是扎硬寨挖深溝…

  陽谷縣那邊,卻已然打了起來。

  四五千賊,抬著簡易的長梯,架在縣城城墻之上,倒也有人爬…

  只受得檑木滾石一通砸,箭矢一通射,爬得幾番也就退去了。

  祝龍呼延灼等人,甚至還沒有動刀槍,只在垛口看了看,便是一臉鄙視。

  呼延灼來說:“烏合之眾,不值一哂!”

  說完此語,呼延灼便下城去,往軍營處回,自也見得那孟娘子又在軍營門口燒火煮飯,當真是那來去忙碌的模樣…

  呼延灼微微皺眉,旁人不知,他卻知道,那孟娘子已有身孕。

  呼延灼便上前去,拱手一禮之后,說道:“孟娘子…當回去歇歇才是…”

  昨日就看到了,沒好說,只當孟娘子做個姿態也就不會再來,沒想到又來了…

  孟玉樓笑了笑,只答:“不妨事,并不累,將軍只管忙那軍事就是,我等婦孺之輩,做不得什么來,燒火做飯不在話下。”

  呼延灼也是無奈,只得又是一語:“孟娘子身份貴重…”

  “將軍說笑,哪里有得什么身份貴重…”孟玉樓如此來答。

  呼延灼無奈,唯有再說:“嗯…孟娘子而今身體不同以往,當多考慮一二。”

  孟玉樓聽得此言,便是一頓,再看呼延灼面色,心中就驚,也知,這位呼延將軍當是…知道了…

  孟玉樓低頭難語,藏得這么深了,何以這位將軍還是知曉了?

  那福生堂的張郎中,向來也不是長舌之人,最是在乎名聲,又怎會亂說?

  “呼延將軍…”孟玉樓不知說什么是好了。

  呼延灼便是擺擺手:“回去吧,孟娘子,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我等又如何好向蘇將軍交代?”

  孟玉樓慢慢放下手中的長勺,看了看左右之人,解去身前圍巾,輕聲一語:“我這就回了…”

  呼延灼拱手一禮,左右一招:“來啊,送孟娘子回家去。”

  便是左右軍漢十幾個已然上前來。

  孟娘子上了車,旁邊婦人也說:“孟娘子你自安心回去歇著就是,我等自會把差事做好。”

  孟娘子掀起車簾點點頭,車架在走。

  呼延灼如此才放心一些,進了那軍營里去,剛進軍營,只聽得城頭鼓聲又起,呼延灼連忙打馬又回。

  上城一看,只看得那呼呼啦啦的賊人又扛著長梯來了。

  呼延灼雙鞭在手,走到城樓外垛口處去,便是罵人:“直娘賊,竟敢逗弄我來。”

  一旁祝龍也在,也有笑語:“當是剛才賊人爬城不力,回去之后有那大賊斥責,驅趕賊眾再來。”

  呼延灼面色一黑:“倒也好,這般,祝指揮使,你在城頭坐鎮,我與楊兄弟挑了二百來號漢子,我等到城門等候,只待賊人爬墻不力再退,你便呼喊我等,我等出去沖殺一番!”

  祝龍點頭:“好!就依此計!”

  呼延灼點頭就往那城下去,二百來號漢子,多是景陽寨里的人,有二龍山故舊,有一些獵戶山民,算不得什么精銳軍漢,攏共二百來匹馬,好甲胄不多,其余湊上一堆破甲胄。

  自是呼延灼與楊志在最頭前,呼延灼回頭來喊:“兄弟們只需跟著我與楊兄弟就是,我等頭前一通打殺,兄弟們隨著捅刺就行,追趕幾番去,自就回來了。”

  要求不高,也不怎么沖陣,就是出去殺殺人,泄泄火氣,也是嚇唬一下賊人。

  只待攻城大戰而起,呼延灼老神在在等著,只等得片刻,祝龍就在城頭上來喊:“退了退了…”

  呼延灼聞言也愣:“這么快?”

  楊志便是大喊:“開城門開城門!”

  城門嘎吱在響,呼延灼與楊志二人一馬當先就去,只打馬出得門洞,嗚嗚泱泱都是背對自己的賊軍。

  呼延灼快馬去追,手中銅鞭好似胡亂在掄,只管掄那頭顱,一下一個腦漿迸裂。

  楊志擅長使大刀,砍起人來,那更是殺人如麻。

  也如程萬里所言,從賊之輩,多是那些好逸惡勞之人,街邊鄉里廝混之輩,那真正兇惡大賊,哪里又有多少?

  這般人有一個共性,恃強則凌弱,真遇到強人,卻又恭順諂媚。

  強人來了,那跑起來飛快,只是那馬匹更快,追上去就是打。

  賊眾后面有那督戰隊也在驅趕,驅趕賊眾轉身迎敵,一時間就是拉拉扯扯,擁擠推搡。

  打仗,打的什么仗?

  呼延灼一鞭打散山盟海誓的江湖兄弟情,放眼望去,只有個抱頭鼠竄。

  雙鞭再抽,抽打起來,猶如打地鼠一般的景象,哪個頭顱近,就砸哪個。

  倒是賊人也多,身后軍漢并不精銳,呼延灼倒也不敢隨意深陷賊眾之中,只管左右來回去打。

  城墻之上,那是喝彩連連,只看呼延將軍與楊志殺賊,看起來實在是易如反掌,精彩非常。

  還有個兇惡之賊正在回頭飛奔,怕是要來反擊,眾人看得心中一緊。

  再看那人,近呼延將軍面前,一躍而起,也是使刀,正是力劈華山!

  就看呼延將軍雙鞭一擋一砸,頓時那反擊之人凌空而落,身形好似對折了一般。

  “好!”

  “好!”

  城頭之上,更是爆發出巨大的呼喊喝彩。

  那呼延將軍是一邊左右打砸一邊憤憤在罵,打一下便是罵一下:“直娘賊!直娘賊!直娘賊!這也是個直娘賊!又來一個直娘賊!”

  許也不知是呼延灼此刻心中憤憤,還有以往兵敗如山倒的郁郁之氣,這一刻,發泄得淋漓盡致。

  只待一通掩殺打砸之后,馬匹轉向,便是回頭來,舒服了,身心舒暢了。

  入城再回軍營,軍營外又看了看,還怕孟娘子再回來,好在沒有回來。

  回軍營之后,城頭再也不起鼓了。

  飽睡一覺再起,第二天一整天,也不聞鼓聲了。

  效果倒是立竿見影。

  卻是那東平府外,賊人今日大早就開始列隊,正兒八經還有些模樣,刀盾也有,長槍也有,弓弩箭矢也列了隊,那簡易長梯更是不少。

  朱武穩坐城樓之上,只管射孔里到處去看。

  魯達持刀,就在垛口之處,看得城外,左右來巡。

  童貫又來了,程相公自也就到。

  聽朱武來稟報:“稟二位相公,賊軍列陣,倒也有幾分章法,只怕當真是要猛攻城池。”

  童貫點點頭:“朱虞侯只管指揮調度就是,我二人就是看看。”

  “得令!”朱武拱手一禮,認真非常,只管四處射孔與瞭望。

  程萬里也隨著去瞭望,左看看右看看,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賊人鼓聲大起,賊軍開始沖鋒,便是這一瞬間,一眼望去嗚嗚泱泱,還真有一股迫人心魂的氣勢撲面而來,程萬里下意識想后退去躲。

  卻是想得前日恩相車駕里私話所言,定了定心神,站得筆直,依舊去看。

  城頭上鐵甲軍漢不少,也有那隊頭都頭呼喊之聲此起彼伏。

  “不要急,不要放箭,更不必扔重物,等著!”

  “放近了再射!”

  “推叉擺好,不要慌不要亂,只管賊人長梯架上來了就推。”

  “火油不要急,不要舀起來,放著煮,等著就是,待我命令行事。”

  “都躲在垛口后面,不要慌!”

  只待片刻之后,呼喊又起。

  “弓弩來射,快放,不必瞄準,只看大致方向即可,多射快射!”

  “不要怕,不要藏著掖著畏畏縮縮,身上甲胄自能保你命去,射!”

  “推叉準備好,拿起來,拿緊了。”

  “上前去推!快!”

  “檑木滾石之物,快快快!”

  “火油還不必,留著留著…”

  “好,推倒了,推叉放下,搬重物來砸。”

  程萬里只管左右去看,看的是城頭上的軍漢有條不紊,又去看城外的賊人,好似…也無甚可怕。

  剛才那撲面而來的氣勢,遇得高墻,瞬間就無…

  那邊朱武忽然在喊:“左右升藍旗。”

  自有令兵飛奔。

  程萬里還來問:“朱虞侯,這升藍旗是何意?”

  朱武還拱手來答:“便是讓城下輔兵往城上搬運箭矢與重物。”

  “哦…”程萬里點著頭。

  不得多久,朱武再喊:“賊人沖不上城頭來,讓魯指揮使速速下城去準備了。”

  程萬里又問:“此般又是何意?”

  “相公有知,便是趁著賊人進退不得,出城沖陣,定有奇效。”朱武再答。

  “是常理,還是因時制宜?”程萬里問得深了。

  “當是因時制宜,就好比此時,賊軍不強,我軍又有魯指揮使這般驍勇之將,還有精銳之兵,所以適宜如此…若是一般守城,城門萬萬不能輕易打開,也不能隨意出擊,以防陷入困境,城門再也難以關上,乃至敵人順勢沖入城內…”

  朱武也答得認真。

  程萬里只管點頭,他真在學,不說要學得如何高明,也想學個真正略懂。

  片刻之后,就看城門忽然洞開,又是那三百騎去。

  程萬里一時緊張,竟是把頭湊進射孔里去看,只看三百騎轟鳴而出,沖入人群,卻是左右來沖,并不往遠處去打。

  程萬里回頭看了看童貫,童貫老神在在,竟是坐在一張簡易座椅之上,閉目養神。

  程萬里看得心中那是敬佩不已。

  卻是童貫忽然抬頭一笑:“這是姿態,你也當學,學得這么個姿態,不論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身為上官,這姿態便要做足,如此,便是威勢所在。”

  程萬里是聽得豁然開朗,原來是這般…

  程萬里深吸一口氣去,看了看城外沖殺的那指揮使魯達與三百騎,再深吸一口氣,姿態…似乎也出來了一些。

  卻聽朱武忽然一語:“相公,快看北邊…”

  程萬里立馬奔出幾步,姿態又沒了,連忙往射孔遠眺:“子卿回來了,子卿當真回來了,那必然是子卿麾下之騎!”

  程萬里言語之中,皆是激動。

  童貫倒也起了身,往北去看,星星點點皆是甲胄,慢慢成了一線,倒也不是很多,一兩千號而已。

  “還想著是至少還要三日才到,未想兩日就到了。”童貫如此一語。

  程萬里立馬來答:“子卿自是急的恩相…所以日夜兼程而來。”

  程萬里這話不假,蘇武趕路能有多快,只待聽得燕青來報,賊寇圍城,便是一人三馬,除了作戰之物與口糧,其余之物,能扔皆扔,自會有人在后面慢慢來撿,行軍之快,連賊人游騎斥候傳信的速度都沒有蘇武跑得快。

  不是蘇武如何擔心城破兵敗之類的事,有朱武有魯達,蘇武并不如何擔心這些。

  便也是表現之時,就得快奔快回,你把領導放心中,領導來日也就把你放心中。

  蘇武心中不外乎一語:領導,你看我來得快不快?

  童貫聞言卻笑:“豈能是只急著我來?自也還急著你呢…”

  程萬里笑了笑:“嘿嘿…更急恩相,先急了恩相,然后也順帶急一急學生…”

  童貫抬手指向戰場:“你接著看,好戲就要上演了,定是教你大開眼界。”

  “學生這就去看!”程萬里豈能不看?

  便是北邊看看,看看子卿之騎有沒有開始去奔,西邊去看,便是子卿之騎當往西城外過來去南。

  來了來了…

  奔起來了,轟轟隆隆之聲,好似響徹寰宇,在空中來回激蕩,似大地也能傳音,真是聽來格外美妙。

  西城那邊了…

  到了到了…

  蘇子卿入陣也,從北城而來,繞西城而過,入陣去也。

  那甲胄映照日光,熠熠生輝,那健馬奔騰起來,猶如潑水而出。

  沖進賊陣,遠遠看去,那更是如鐮刀割麥子一般,只看賊人一個接著一個在倒。

  程萬里豈能沒有話語:“好啊!”

  童貫早已起身,也在觀瞧,看得是瞇眼在笑:“不要只看那領頭之人,更要看那身后軍漢!”

  “看了看了,恩相,學生皆是在看,萬軍叢中,皆是一往無前,好得不能再好了!”程萬里激動不已,莫名的激動,好似也有熱血沸騰在身。

  他甚至感覺自己在萬軍叢中,能尋到哪個是蘇武,即便遠遠看去,人與馬加在一起,也不過螞蟻大小,但他就是能憑著直覺篤定哪個是蘇武。

  “好子卿,好子卿!”程萬里好似在呼喊,又好似在嘟嘟囔囔,更是說個不停:“項籍昔日不過如此!霍嫖姚昔日,當也不過如此!薛仁貴也好,蘇定方也罷…大概就是這般!”

  書讀了無數,故事里的事,并不直觀,今日見蘇武沖陣去,當真直觀非常。

  童貫聽得是哈哈大笑,似也想起了自己初上陣得勝的那一刻,便是問道:“這場好戲如何?”

  “精彩非常!無以復加!”程萬里答話之間,那是好生無禮,頭都不回來看恩相一眼。

  只看那蘇武蘇子卿,只一入陣,便把賊人分成了兩半,短短時間,已然是出陣而去,東邊不遠,勒馬再聚,又是沖陣而回。

  兩千騎士,如梳如篦,如鐮如刀,賊人已然是天翻地覆,這場大戲,那真是演得好。

  敵人不強,沖陣打殺,視覺效果已然到了極致。

  興許…

  蘇武是有意要演這么一場大戲,演給童貫看,演給程萬里看。

  挑選了對手,挑選了地點,已然都是最完美的效果展現。

  若不是有許多限制,蘇武甚至想讓整個城池的百姓也都上城來觀看,如此,才真正值回票價。

  不過,城池之上,也還真有不少百姓,搬運物資的,送水的,救治傷員的…

  剛才還都是彎腰躬身,生怕把自己的身軀暴露在垛口之外,此時個個直起腰來,甚至主動湊到垛口去看,生怕視野不佳。

  城頭之上,那喝彩之聲更不用說,軍漢們高舉兵刃,是跳是躍,沒有什么話語,皆只是喉嚨里的呼喊。

  城樓之內,更有朱武激動開口:“擊鼓,擊快鼓,為將軍助威!”

  城樓之處,牛皮大鼓十幾架,咚咚咚咚的鼓聲,猶如雨點打在天井石板上,幾近連成一片。

  擊鼓的漢子,坦胸露乳赤裸上身,雙臂肌肉鼓脹,手上的鼓槌只管拼命去打,便是把那牛皮打鼓打破了也在所不惜。

  “換我來!”身后還有排隊的漢子,只待前面那人累了,立馬補上,萬萬不能讓鼓聲懈怠了去。

  只看得蘇將軍沖陣再回,賊人已然是漫山遍野在跑!

  朱武一直盯著,等的就是這個時刻:“賊陣亂了,快升紅旗,快快快,快去!”

  朱武喊得是撕心裂肺,令兵奔得是腳不沾地。

  程萬里已然不來問了,只看著,那左右紅旗一掛,城樓上的隊頭都頭已然大喊:“聚起來,隨我下城,出城殺賊了!”

  甲胄咔咔在響,無數軍漢往那城頭階梯而去,有條不紊一隊一隊。

  城門再開,無數甲士奔涌就出,不必再去叮囑什么緊張不緊張,只管個個都是熱血上了頭,腎上腺素飆升,腳步只管奔,手中的兵刃只管去尋,賊在哪里?

  哪里有賊?

  蘇將軍又出陣了,再攏騎士,又去也!

  兩千騎士,已然開始分隊,一隊五百,四面去沖!

  今天,不把這場戲演到極致去,那定是不能罷休!

  程萬里大氣粗喘,竟是轉頭來說:“我當去擊鼓!”

  朱武一愣,連忙躬身:“相公不必如此…”

  “此乃擂鼓助陣,我去為子卿擂鼓助陣!”程萬里哪里聽勸,只管下樓去。

  朱武一個尷尬笑臉,倒也無奈。

  童貫撫了撫自己的大肚腩,欣慰有笑,從東京出來的時候,他還心中有幾番忐忑,那軍令狀在天子面前立了去,也怕東平府的兵馬并不那么堪用,更怕剿賊之事枝節無數,陷入苦戰。

  此時此刻,當是徹底放心了,這賊寇啊,已是那籠中之獸、甕中之鱉,只看時日長短…

  如此,樞密院也好,殿前司也罷,天子當再無二人了。

  倒也是老天開眼,上蒼庇佑,我大宋,又出驍勇!

  程萬里啊程萬里,也是你有這運道啊!

  只待片刻,程萬里又回來了,甩著手臂,只說一語:“擂鼓好生累人,卻也是擂了一番,子卿當是聽得見去。”

  朱武自是來說:“相公放心,將軍定然聽得到相公擂鼓!”

  “戰局如何?”程萬里已然湊到射孔去看。

  朱武來答:“賊人陣腳早已大亂,此時,追擊掩殺即可。”

  “那要不得多久,子卿當回來了。”程萬里期待著,也想著再見說什么話語?

  卻是朱武來說:“相公,將軍怕是不會入城來。”

  “嗯?”

  看著程相公意外且略顯失望的表情,朱武再說:“相公有知,將軍已然引軍往南追得遠了,想來是要追著賊軍往那南邊去,賊軍跑不過將軍那幾千快馬,殺賊是其一,想來更是要一力再往南去,去救那陽谷縣之圍。”

  “哦…”程萬里點著頭:“當是如此,賊軍大潰,便是兵貴神速,不能讓賊軍收攏潰兵再站穩腳跟,只待解了陽谷縣之圍,才當回來。”

  朱武臉上又有尷尬,便道:“相公有知,此番是剿賊大戰,將軍解了陽谷之圍,怕是也不會回來了,只管再往南去,去濟州了。”

  “嗯?”程萬里更顯意外。

  “呃…是濟州乃水軍之處,將軍當要謀那水陸并進,討伐水泊賊寨之事,也是…兵貴神速之意。”朱武是連連解釋。

  程萬里便也點頭:“也是也是…那…”

  “相公,快則十天半個月,慢則月余,大概如此。”朱武認認真真來說。

  “哦,也罷也罷,不急于一時,畢其功于一役,自是皆大歡喜。”程萬里似也真有那迫不及待要見蘇武一面的念想。

  戰事慢慢落罷,賊寇已然不知趕殺去了多遠之處,追殺的官軍,慢慢也在回城,城門已然打開,輔兵們開始出城去打掃戰場。

  值錢的有用的,都剝下來,那死去的尸首,只管先往一處去堆放,倒也不是有意要造京觀,堆放一處之后,明后日,再來板車拖去遠處掩埋。

  蘇將軍大戲演完,只管再去救那陽谷之圍。

  日頭已然漸漸西去,程萬里還在城樓之內,大勝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城池,百姓們皆是出門來走,個個喜上眉梢。

  程萬里終于是轉了身,與恩相一禮,隨著恩相下城樓去。

  城樓之下,早已是那水泄不通的百姓,軍漢衙差們推擠出道路來,讓二位相公的車駕回府衙。

  便是有人在喊:“相公,可否允得我等也上城墻去看看…”

  “是啊,相公,蘇將軍沖陣擊賊大勝,我等聽了許多,也想看一眼呢…”

  “相公…相公…”

  程萬里掀起車簾,帶著笑容,點了點頭:“來人吶,去傳令,入夜之前,允許百姓上城墻!”

  “拜謝相公!”

  “相公威武,將軍威武!”

  “去看嘍去看嘍…”

  車簾放下,車架往城內去,街道之上,不知多少人往外涌,雖然有軍漢衙差在前開路,卻是車架依舊走得緩慢。

  車架之內,童貫有話語來夸:“你這轄地吏治民政也是不錯啊…”

  “學生豈能不是兢兢業業?那饒舌賊寇胡言亂語幾番,豈能蠱惑人心。”程萬里當真有了幾分自得之意。

  卻也再說:“倒也是府衙里的同僚們辦差得力,其中那判官宗澤,更是居首,最有才干。”

  “宗澤…倒是不曾聽聞,想來也當真是員干才。”童貫知道,這人名字說出來,就不是簡簡單單隨口一言。

  “人品才能俱佳,且此人也喜兵事,便是子卿最早與他意氣相投,再推薦來用,一用果真了得,雖然是個末等,但也是進士及第。”程萬里不吝夸贊。

  “好,知曉了。”童貫點著頭。

  程萬里便不多言,這話就夠了。

  童貫卻來再問:“那濟州張叔夜如何啊?”

  不熟,程萬里不知如何來答,只管一語:“近來聽聞,他有兩個兒子,如今都在子卿軍中效力。”

  “哈哈…還有這事?”童貫真在發笑,知府相公的兒子不去考科舉,不去求恩蔭,倒成了軍漢,這事在大宋官場,倒也是奇聞了。

  “千真萬確。”程萬里只管點頭。

  “這張叔夜啊,在你那彈劾高俅的奏疏也簽了大名,昔日里本已升任禮部侍郎,卻因空黃之事得罪了蔡太師,此人倒也有趣。”

  童貫在車架里搖頭晃腦慢慢閑談。

  “那…學生有暇,請他一敘?”程萬里問,如今程萬里是個暫代的封疆大吏,張叔夜理論上是他下屬,這事不難。

  “可以…”童貫點頭,卻又道:“請他敘一敘無妨,但這般人物,清流之輩也,不一定看得起你啊,只敘情即可,不必敘事。”

  “學生知曉。”程萬里點頭,懂得了。

  童貫忽然轉頭來說:“就讓那宗澤接任東平知府,如何?”

  嗯?程萬里心中一愣,這是…

  好事,已然在議升遷之事了,大好事!

  “恩相,如此再好不過!”程萬里強掩心中激動,認真來答。

  “那你呢?”童貫來問。

  程萬里立馬就說:“學生自是如何都可,只管能做實事,能為恩相分憂。”

  童貫點頭,慢慢再說:“我知你心念之間,多是想回東京去,但而今里,我大宋與遼的戰事怕是不遠,你在這京東兩路,慢慢也得了人心,與遼作戰,不外乎河東河北,與這京東兩路,錢糧也好,軍隊也罷,皆仰賴此地,你在京東兩路,便是來日之大助力也,你意下如何?”

  意思很簡單,便是要程萬里繼續坐鎮河東兩路,為來日大戰做那后盾支援,河北之地,與那蔡太師更近,這京東之地,就更要有個心腹坐鎮。

  當然,差充也就沒了,正兒八經京東兩路安撫招討制置使,這是實職,說不定還要加個“經略”二字,至于品級也好,散官也罷,館閣貼職,一應都要來配,那是不在話下的。

  這是一大步,蘇武心心念念,就為了程萬里能上這一大步,這一大步非比尋常。

  若是如此,來日再歸京去,那程萬里就真能勉強算是一方大佬了,見一見天子,那也是常有之事。

  程萬里自己也想得明白,只來說:“恩相放心,學生自是沒有二話,也知恩相用心良苦,只待此番拔擢品級,回京才有大用!”

  “嗯,如此,那就說定。”童貫點著頭,他心中考慮的,自是大計,程萬里如今,已然是大計里很重要的一環了。

  “拜謝恩相!”程萬里拱手來拜。

  童貫擺擺手:“來日再回京啊,你我之間,那就真是同僚了,萬萬不要如此。”

  程萬里只當聽不到,只管再躬身拱手:“恩相,那蘇武呢?”

  “哈哈…你還真記著他呢,舍不得這般好賢婿?”童貫來打趣。

  程萬里尷尬來笑:“這不也是隨口一問…”

  “不急,他的事比你的事好說許多呢…”童貫擺著手,便也是一時沒個定念。

  蘇武是軍漢,只管樞密院一紙公文的事。

  但童貫心中有二念,要么,蘇武就在京東兩路,正兒八經京東兩路兵馬都總管。

  但京東兩路,其實又不在對遼的最前線,到時候客地用兵,少不得許多麻煩。

  那就把蘇武提前布置到對遼前線之處去?早早安排經營起來?

  也怕蘇武去了人家的地盤,無人照拂,不得任意施展,反而弱了勢力…

  當真猶豫。

  其中也是這大宋朝軍制麻煩,哪里的兵,就得留在哪里,鮮少有那種調派客地戍邊的事。

  換句說,邊境的兵,就得是邊境的人當,不止是保家衛國保境安民的心態不同。

  更是外地的兵去戍邊,定然生亂,短暫去出征可以,長久不歸家,軍心自就要亂,這是無解的,也不可能幾萬兵馬都拖家帶口。

  所以提前把蘇武調到對遼前線,蘇武能帶一些人去,但不會太多,還得到那里去重新經營部曲人馬。

  若是真經營得起來,那自是大好事,也怕經營不起來,反而誤了蘇武。

  童貫猶豫來去,未有想定,便容后再說,且看時局…

  想得這么些,眼前還有一事最重要,童貫還是來問:“你家的事…我就不多問了…”

  這話聽來,程萬里難受不已,只管點頭:“恩相放心,定是妥當。”

  妥不妥當的?還得回家再談一番。

  夜深…

  程萬里與童貫小酌了幾杯,剛送童貫歇息去。

  小書房里,招乖女來,乖女先弄那好茶春香膏。

  短暫沉默之后,程萬里借著酒意,直接來說:“恩相也說…你這里不成啊,他就去尋西北種家的女兒了,戰事一罷,恩相也就回京了,此事便作罷了。”

  聽得這話,程小娘手中的勺子一頓…

  只聽得父親繼續來說:“為父不愿說那些什么…朝廷啊,官場啊…為父就說心意,你心意如何…日子一天一天在過,總歸有個明確,也免得好事變了壞事,子卿呢,戰事緊急,每每奮勇,今日想來你也偷著上城墻去看了看,那尸山血海的…不多說,你若真無此心意了,為父便也好與恩相來說,不然恩相那邊,每每來問,為父每每心中皆是無奈…”

  到這里,程萬里就說完了,只去看那擺弄茶膏茶具的乖女。

  那乖女終于答了話:“我想見見他,我想知道他的心意,若…父親,他若不喜,我便…反正就是他當也喜,我自也喜。”

  程萬里算是聽明白了,自家乖女也非要一個答案,但那蘇武,也不知哪日能歸。

  程萬里嘆了一口氣:“也罷也罷,那就再等等…為父再與恩相拖沓一二,等子卿回來吧,總歸是你情我愿了,那外室之事,就當無有,可好?”

  “我知呢…”聲若蚊蠅的話語,不免也還有幾分無奈的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啊…女子不比男兒,女子生來就苦,那達官顯貴宅子里,家家戶戶嫁去,哪個都是一樣,若你生男兒,也就沒有這些憂愁了…只管是你情我愿有個恩愛,那就再好不過,只要他待你好,為父心滿意足。”

  程萬里唏噓來去,是安慰,安慰女兒,安慰自己。

  “父親,吃茶。”乖女奉來一杯。

  “吃,乖女的茶,最是好吃。”程萬里臉上,皆是慈愛,對這個不同旁人的女兒,從小如此。

  “父親,女兒不是任性,我…”

  “為父知道…你聰明著呢,為父也知道,你所想是對的…”

  “嗯…”說著,便也落淚。

  父親抬手去擦,擦完,吃茶嘖嘖:“好茶啊!”

  陽谷縣,夜里也忙,漢子們守在城墻上一刻不得松懈,夜半腹中饑餓在所難免,軍營門口的鍋也不斷在煮。

  人們都說,孟娘子真好,與將軍一般的好。

  終究這陽谷是縣,那東平是府,將軍救了東平府,就會來陽谷縣。

  城頭上的漢子們,雖然并不那么懼怕賊人,卻也對將軍望眼欲穿。

  時不時有漢子起身往北望一望,只盼看到將軍那騎士的身影…

  望著望著,東邊起了魚肚白,陡然有人驚呼:“聽,是不是有馬蹄聲?”

  眾漢子當真在垛口后站起來聽:“胡說,哪里有?”

  “有有有,真有,轟轟轟的,聲音還小…”

  “我怎么沒聽到…”

  “有,你再聽…”

  “嘿,真有,將軍來了,定是將軍來了!”

  “快去稟報,將軍大軍回來了!”

  “不急不急,還不真切,聽個真切,是不是都聽到了,是不是有馬蹄轟鳴?”

  “聽到了聽到了,我也聽到了。”

  “真有!”

  “去報去報!”

  真來了,馬蹄轟鳴不止,由遠及近,看不到,但越來越真切。

  仿佛沉睡一夜的大地都在蘇醒!

  只看城外賊營之中,忽然也是人聲鼎沸,想來他們也沒收到斥候的消息,也不知蘇武說來就來。

  就看那賊營瞬間就炸,四處都是呼喊,到處都是奔走。

  祝指揮使與呼延將軍等人,也連忙上得城樓來,等得一會兒,才終于在那還不明朗的光線中看到了黑乎乎的大隊馬軍。

  整個京東兩路,再也沒有一處有這么多馬了,興許整個大宋,也唯有這東平府置下了這般馬匹之數。

  來了來了,城頭上呼喊大作,城外賊營,有那大賊呼喊,有那小賊已然有身影在逃。

  再不得多久,那賊營當真炸起來了,寨柵之外,奔跑的身影不是一個兩個。

  只看那馬軍越發清晰,賊寨里,不論如何呼喊,人已然攏不住了,連營門都被打開了,無數人出寨就跑…

  只管聽得那祝指揮使大喊:“擊鼓聚兵,出城去追!”

  管不得城中人手是否精銳,此時此刻,只管出去追就是。

  咚咚咚的鼓聲,打破了陽谷縣寂靜的清晨,作戰的漢子們集結而起,百姓們更是都從睡夢中醒來,穿衣出門來看。

  自也還有幾分慌亂,不知發生什么情況,許也是賊人半夜攻城?

  只待有人來喊:“是蘇將軍回來了,鄉親們勿要驚慌。”

  只待話語來去,整座縣城,哪里還有半分驚慌?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有那車架,從宅子門口出發,往那城樓而去。

  停在城樓之下,就看那城門洞開,無數漢子奔涌而出。

  車架里下來一人,站在城門邊上,看著漢子們沖出城去,呼喊叫殺,瞬間沖出去一千多人。

  那林卯并不出城,只在城上看著,忽然看得車架旁站著的人,開口去問:“可是孟娘子?”

  “是我…”孟玉樓抬頭去答。

  “可上城頭來…”林卯再喊。

  孟玉樓稍稍一愣,只答:“怕是有違軍制…”

  “此時此刻,還擔憂這些作甚,快上來,將軍來了…上城來看得清楚,快!”林卯一邊喊著,還快步下城樓去。

  下城之后一禮,便是再請:“快快快,將軍可近了,再不去看,怕是看不到將軍大展神威。”

  孟玉樓便也當真邁步去上那階梯。

  只上城一看,從北邊來的健馬騎士,已然就在近前,不知多少,奔得山呼海嘯一般…

  朝陽初升,一片金光披灑大地,照得那鐵甲騎士如同塑金一般,好似散發著無限的光芒…

  奔過去了,哪個是蘇郎?

  林卯來指:“那個那個,領頭那個,持槍的,你看那一隊簇擁最緊之處,那個呢…孟娘子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呢…”孟玉樓看到了,看到了就已落淚。

  豈能不念呢?

  日夜都念,念得緊,想得痛…

  (兄弟們,再來一萬,我真是虛脫了去,一滴都沒有了!算是真加了一更了,感謝兄弟們!)

夢想島中文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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