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吧…
只看天目將彭玘往那山口關隘去叫陣,一身甲胄,大喇喇打馬而去,一柄三尖兩刃刀在手。
開口大呼:“梁山賊寇聽著,某乃朝廷副先鋒彭玘,我等奉天子之命,前來剿賊,爾等若是不想身首異處,還不快快下山投降!”
關隘之上有那宋江,他一聽來話語,立馬回話:“將軍辛苦,我等本也皆是良民,被贓官污吏逼迫才上山來聚,并不曾做那些欺壓百姓之事,此番打破高唐州,皆因柴大官人蒙冤落難方才前去營救,我等皆是忠義之輩,并不想與官軍為敵,將軍有知,當速速退兵而去。”
彭玘聞言,愣了愣,還下意識往后看了看,便是再來開口:“賊廝,休要巧言,速速投降就是,不然,待得朝廷大軍殺入山寨,管教你們個個身首異處!”
自又有宋江言語:“本不欲與將軍相爭,將軍若是如此逼迫,我等雖然皆是忠義之輩,但也不得不為自保,與將軍刀兵相向,將軍恕罪!”
“好,那你們只管派人出來與本將一戰!”彭玘大聲去喊。
那關隘之上,又無人應答了。
彭玘連連去喊,依舊無人應答,喊得口干舌燥之后,唯有轉身而回。
見得呼延灼,彭玘也有些泄氣:“將軍,只怕這些賊寇如何也不會出來迎戰了,只會龜縮等咱們去攻。”
呼延灼出言安慰:“本是意料之中的事,無妨,只當往各地州府城池去招攬工匠,打造軍械。”
一旁百勝將韓滔問來:“那是鳴金收兵回營?”
呼延灼點了點頭:“收兵吧…今日興許大軍太盛,賊人不出,明日,用小股人馬邀戰,看看賊人會不會出來一戰…”
彭玘點頭:“嗯,明日末將再去,日日都去,今日興許客氣了些,明日選那嗓門大的軍漢,去罵那污穢之語試試…”
就聽得鳴金之聲已出,大早起來站了許久的軍陣,立馬就開始散…
蘇武遠遠看得,便是眉頭一皺。
武松更是開口:“怎么是這般散軍陣去?”
怎么散的?
當真鳴金之聲一起,全軍皆散,好似全軍忽然都回了頭,然后開始往后涌。
按理說,這般軍陣,應該怎么散?
應該最前排先散,往左右而回,如此,后排再散,這么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如此,即便敵人忽然襲來,有條不紊來,也可有條不紊再回去…
這種細節,看似不起眼,但又極其重要,若是沒有真正臨過戰陣的人細心指點,哪怕是蘇武初上陣,也不一定注意得到。
這就是真正經驗的差別。
蘇武已然開口:“似要出事了…”
蘇武并不么篤定,因為他覺得宋江吳用之輩應該能抓住這個時機,但其實蘇武還沒真正見過宋江吳用之輩真正指揮作戰,這是第一次。
即便蘇武知道兩人很不凡,但沒有過經驗,所以不那么篤定。
那軍營門口,并不寬敞,只管所有人轉頭而回,一時間擁擠非常。
若是蘇武在山寨里指揮,那此時此刻,定然派人出擊,敵陣不戰而潰,豈能不是一番好掩殺?
就聽武松忽然大喊:“哥哥,賊人當真出擊了。”
只看那山口關隘,陡然開了門,沖出來一溜馬軍,轟轟隆隆在奔。
片刻之后,仔細數去,倒也不多,五六百號而已,想來是前番高唐州所獲,其中許多馬匹也并不精壯,頗為矮小無力,奔得也不快。
便就是這一溜馬軍,奔出來如泄閘之水,直奔呼延灼大軍而去。
呼延灼豈能沒有反應,便是大喊:“隨我迎敵,隨我迎敵!”
只看呼延灼自己一馬當先就去,左右百十號親衛相隨,韓韜彭玘二人也在其中。
如此一幕,倒也不能說呼延灼不悍勇。
只待奔出幾十步,呼延灼回頭去看,便又大喊:“迎敵迎敵,擊鼓,吩咐擊鼓。”
又有那親衛令兵回頭去,吩咐擊鼓。
卻是賊人來得極快,呼延灼只管去迎,他倒也知道,自己是萬萬不能退的。
鼓聲倒也來得不慢,萬數大軍,本是后隊已然不少入了營寨,前隊還在往后營寨去涌。
此時聽得鼓聲,許多人一臉不解,也有人轉頭去看,看得自家將軍好似沖了出去,最后面對人,本是剛才戰陣前隊,也有不少人轉了頭。
人群之中,有人明白過來,便是大喊:“轉身迎敵…”
有人懵懵懂懂,左顧右盼…
最后面,有人轉身已然往前去奔,便是真要迎敵,更有人畏畏縮縮左右去看,只看同袍如何…
蘇武在側面遠處看著,嘆息一語:“當真糜爛不堪…”
武松也好奇來問:“哥哥,何以這些京畿禁軍之精銳,是這般模樣…”
何以?
蘇武認真來答:“京畿之地,本就難活,一個月一貫五的錢,他們平常里更是難以營生,常日里做工干活,本也沒打過仗,還能哪般?再說,那呼延灼何曾又指揮過這么多人?”
自是兩方面原因,一來,說是精銳,哪里是什么精銳?京畿禁軍哪里還有精銳?更別說打過仗了。
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大宋朝制度問題,別看呼延灼連天子都見了,其實與蘇武一樣,本就是個“團長”,遠超一個團的兵力,他以往哪里指揮過?
只看那呼延灼一馬當先就去,左右那一二百號人,倒也不差,當真跟著自家將軍有個奮勇。
雙方馬步一碰,竟也廝殺起來。
與呼延灼廝殺起來的,正是花榮,而今花榮就是梁山頂梁柱,出擊之事,自也是花榮來做。
說巧不巧,花榮與呼延灼撞個正著,兩人馬匹一遇,一個雙鞭在揮,一個鐵槍來刺。
過得一招,便也就是一番金鐵交擊,兩人錯馬而去。
卻是花榮也驚,呼延灼也驚,各自心中,皆知對面那人武藝不凡。
騎兵對沖,往往就是如此,馬匹有自己的靈性,并不會當真對撞,而是會閃避頭前障礙。
只看花榮鐵槍再起,就是第二個敵人,便是一槍戳人落馬。
呼延灼也是悍勇非常,雙鞭一砸,就是一個人骨骼碎裂落馬而去。
蘇武觀戰,倒也感覺打得精彩。
只看雙方騎兵一個交錯,呼延灼在遠方勒馬轉向,再看呼延灼左右,一二百號人,瞬間就少了三分之一。
卻看那花榮,馬步絲毫不減,只管往那還未重新排兵布陣的軍陣中去。
若是兩股騎兵對戰,一沖之后,打馬攏兵,便是轉頭再沖,呼延灼自是如此,但花榮顯然目標不在這里,而是在那呼呼啦啦的人群之中。
呼延灼轉頭而來,便是大急,只管喊:“快快,攏起來,快追回去。”
不得片刻,只看花榮已然沖到了官軍人群當面。
有那官軍當真去迎,一槍戳倒當場…
有那官軍轉頭就奔,拼命去擠,前方也在回頭,后方又是去擠,那營寨門口,更是水泄不通。
蘇武有評語:“當真學了一番,此乃進退失據也,當引以為鑒!”
武松卻是不屑來答:“哥哥,咱們可不會做這種傻事呢…”
蘇武笑著來說:“親眼見一回,往后便更記得住。”
武松點著頭,卻問:“哥哥,那呼延灼不會就要兵敗一瀉千里了吧?”
蘇武搖著頭:“當是不會,此人啊,有幾分本事的…想來長進也快。”
“他三千匹馬呢,鬧成這般,唉…”武松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他有三千匹馬,沒有三千騎士啊…”蘇武答著,并不是有了馬,就真有了騎兵。
“那這三千匹馬,與他不是白費了嗎?”武松也有羨慕嫉妒恨,自家弄點馬,還得乘船過海,人家倒好,朝廷直接就給。
“倒也不白費,既然騎士不精,那呼延灼自也要想辦法。”蘇武說著。
“嗯?什么辦法?”
“嘿嘿,可聽聞曹操鐵索連環?”蘇武倒是想到了許多事來。
“哦,他把騎士與馬匹都綁起來?”武松問。
蘇武點頭:“下一戰,大概就是如此了。”
武松便是多想,也問:“那這般好是不好?”
“自也有好處,好處呢,即便騎士不精,馬軍隊列也可保持不散,若是正面對敵,敵人難以抵擋。壞處呢,便是失了機動,笨重非常,難以靈活。且看與何人作戰,若是與有大批精銳騎兵的敵人作戰,這一招并不好用,反而失了主動。若是與這些賊人作戰,賊人還真無辦法,不敢出來當面再迎…”
蘇武仔細分析起來。
武松聽得更是認真,也頻頻點頭,卻也說:“且看還有沒有第二戰吧…”
因為此時,萬數官軍,在營門之處,已然大亂,鼓聲還在隆隆大作。
有人又往營里進,有人卻轉頭要迎敵,前面在擠,后面也在擠,乃至也有人往兩邊去跑。
只有一些軍將,喊得是撕心裂肺…
那花榮一彪人馬,已然不知打殺多少,倒也并不往人群里深入,也是側面轉向,打馬狂奔,不斷掩殺遇到的官軍…
想來也是要快速脫離接觸,那呼延灼在后也來…
這一戰,當真是士氣之戰,就看花榮這般殺得來去,那梁山關隘高墻之上,那是喝彩連連…
那關隘上的牛皮大鼓,更是敲得震天響。
只看那花榮一彪人馬,不知掩殺了多少慌亂之中的禁軍精銳,側面揚長而去,繞場在奔。
呼延灼回來了,看了看遠處繞場在奔的花榮,又看了看滿眼慌亂的士卒,急得是面紅耳赤,倒也不去追花榮了,只管拿著馬鞭去抽。
邊抽邊罵:“不要瞎奔,出來列隊,出來列隊。”
卻看那繞場狂奔的花榮,轉個大彎,又要回來了。
呼延灼大急,又抽兩下遇到的慌亂士卒,只管打馬轉身再又去迎,身邊依舊是那一百多號親衛騎兵。
兩軍再是對沖,呼延灼只管雙鞭來去打砸,當真悍勇,一砸便是一個賊人落馬,顯然賊人也算不得什么精銳騎兵。
倒是視線之中,也能看到花榮依是如此,一柄鐵槍,一戳一個,急得呼延灼雙眼都在冒火,只管雙鞭奮力在砸,只想比花榮動作更快幾分。
兩股騎兵再次錯開,倒是不知多少人落馬。
不用想,呼延灼自是連忙呼喊去攏騎兵再回。
那花榮,又往那慌亂的萬數官軍去了。
蘇武看得是連連點頭,竟是開口:“二郎,你看,還真能學點東西。”
武松此時也點頭了:“哥哥,騎兵打步卒,還真是好打呢…”
蘇武又來說:“倒也不一定,且看步卒軍陣如何,若是鐵甲步卒加軍陣嚴謹,也不一定好打,但花榮此法甚好,并不鑿陣,只管掩殺外圍,繞場狂奔,步卒便是只有挨打的份,無以還擊,若是輕騎,配上硬弓,如此去,二三十步外,只管來去一通巡射,必也奏效。”
蘇武所言,就是蒙古人騎射之法。
今日觀戰,還真不白來。
武松便說:“哥哥,還真不能小看這梁山賊寇,不說別的,這個出擊而來的軍將就不錯,這些隨他出來的賊軍,倒也精良,攏著來去,也不散亂,殺人更是下得手去。”
良家子,第一次殺人往往有些下不去手。
但這些賊寇,許多本就殺人無數,殺人還真是把好手。
只看花榮又是一通外圍掩殺,側向打馬狂奔去繞…
再看呼延灼左右,興許就剩百來號人了,呼延灼此時知道了,再也不喊出來列陣了,只管大呼:“來人去傳,鳴金鳴金,先都回營,快回營寨里去。”
此時此刻,結束這場稀里糊涂的亂戰才是主要,先回營寨,那賊人五六百騎,便是萬萬不敢沖進萬數人的營寨里。
卻是遠處蘇武也有話語:“那宋江吳用,還是心中忐忑,頗為保守。”
武松點頭也答:“對對,想來也是初上陣,心中不定,此時,那山寨當全軍出擊才是,所有人都沖出來,只管往那呼延灼營寨里去。”
都是在互相成長的過程,與蘇武昔日一樣,也是一場菜雞互啄的戰爭。
只待得幾番,宋江吳用當也進化出來了,今日還差了許多,卻比呼延灼又優秀不少。
只待那官軍又鳴金,呼呼啦啦的軍漢往營寨里擠。
那花榮再在左右掩殺幾番,倒也當真不敢沖進營寨,騎兵若是一旦失陷,失去了速度,便是大難臨頭。
只待得掩殺幾番,官軍大多進了營寨,花榮便是打馬逡巡在外,還真是耀武揚威。
便是花榮左右軍漢,也是爆發喝彩連連,一番大勝,激動不已。
只看那營寨之內的官軍,關了營寨大門,一個個皆是驚慌未定,滿寨子都是軍官呼喊叫罵之聲…
營寨里也是亂成一鍋粥,有人站在高高柵欄之后渾身顫抖,面色慘白,有人慌里慌張去搬運箭矢,有人到處在奔,尋不到自家部曲與主官…
花榮一番耀武耀威之后,更是不走,甚至有人開始下馬,滿地好東西,兵刃也好,甲胄也罷,乃至還有無主的馬匹…
是扒是撿是牽,從容非常,那營寨之中,哪里還有一個人敢出來…
卻是遠方,蘇武忽然一語:“走!”
蘇武一馬當先就走,武松連馬打馬跟隨,五百騎,一千多馬,從戰場側面轟轟隆隆而來。
花榮轉頭去看,他知道那遠處是誰,連忙先看左右之人,再回頭去看山寨。
果然,山寨里鳴金之聲大起,花榮連忙大喊:“走走走,不要去撿了,快回快回!”
花榮立刻打馬轉向,趕緊走。
不為其他,便是他親眼見過蘇武麾下軍漢那前赴后繼爬墻的場景,后來更也知曉,當日,那蘇武本人便是先登。
蘇武來了,那五百鐵甲騎,便是看一眼去,也知不敵。
滿場無數寶貝,花榮心中難受不已,卻也不得不走了。
幾百騎飛奔就退,呼延灼麾下,更也無人去追。
只待蘇武來到戰場,左邊看看,是那呼延灼的軍營,高高柵欄之后,倒是有了不少弓弩在手驚魂未定的軍漢。
右邊看看,那花榮已然引著人馬入了山寨。
再看滿地狼藉,還有許多官軍哀嚎…
蘇武開口一語:“讓他們出來救人!”
便有李成去那營門口大喊:“出來救人啊…快點,同袍也不救呢?”
倒是也有人畏畏縮縮往營外來…
蘇武又是開口:“去把散落的那些馬攏起來…地上的兵刃撿一撿,甲胄…就算了,尸首先讓他們抬回去。”
當面去扒友軍的尸體,著實有些難看,不急。
蘇武打馬往那梁山關隘近前去,倒也不是要干什么其他事,只因為他也是第一次親自到得這梁山后山。
得好好看看,近前實地考擦一番,領兵打仗的基本工作。
看得清楚了,蘇武也是微微搖頭,真是好地方,若是他蘇武要落草,這梁山也當是首選之地,沒有任何地方比得上這里。
心血來潮,蘇武呼喊一語:“宋押司。”
山口關隘垛口之上,當真出現了一個黑臉微胖之人,那人臉上帶笑,還有躬身拱手一禮:“見過蘇將軍。”
兩人其實是第一次真正如此面對面,以往見過,但兵荒馬亂,誰也不識得誰…
今日再見,倒是見個正臉。
蘇武也并沒想說什么,只來了一句:“這一仗打得不錯,只怕下一仗就麻煩了…”
“多謝蘇將軍!”宋江嘿嘿笑著,看起來還挺真誠。
蘇武沒有太多話語,打馬轉身就去了。
卻是那城頭之上,李逵咋咋呼呼就有話語:“哥哥,剛才灑家殺得可痛快,緣何那蘇武一來,就鳴金收兵了?”
其實,就是李逵心中不快。
宋江剛才還是笑臉,只待蘇武轉身那一刻,他就換了個鐵青臉色,此時李逵又來聒噪,便是立馬一語呵斥:“休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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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低頭只管委屈。
花榮在一旁來安慰:“鐵牛兄弟,你著實不曾遇過那蘇武,那蘇武麾下一彪人馬,不可以常理計之,悍勇非常,不可輕敵。”
李逵悶悶呼呼來說:“嗯,俺知道了,俺都說了無數次了,你們怕他,俺鐵牛不怕,反正俺鐵牛不怕,只待看著,俺鐵牛說不怕就不怕。”
宋江在一旁,也不多言,只是皺眉,卻也嘆氣,便與吳用來說:“那蘇武一彪人馬,總是禍患…”
吳用也點頭:“是啊,若只是那呼延灼來,今日一看,不過爾爾,那蘇武一直在旁虎視,著實教人無奈,適才,便也想著趁著花榮將軍大勝,全軍就出,說不定一戰就定…只是遠遠看得那蘇武,不免教人忐忑幾分。”
蘇武哪里知道,他剛才還想著是宋江與吳用初上陣,過于保守,不敢輕易梭哈。卻原來是因為他蘇武在旁虎視,所以導致吳用保守。
宋江也點頭:“我便也是如此擔憂,若是全軍沖出,山道狹窄,不得列陣,那蘇武騎兵沖來,只怕我軍也是亂戰,便不是穩妥之策。”
說完,宋江與吳用兩人對視,便都是皺眉,心中顯然也是壓力山大。
蘇武自是好整以暇,但對于宋江吳用而言,此番豈能不是生死存亡?
心態著實大不同。
卻看那官軍營寨之前,蘇武麾下開始收拾戰場,營中也出來不少人救治傷員,乃至收尸。
粗略看去,呼延灼這一戰,整體而言,損失不大,戰死大概二三百號,傷員也不過四五百號。
對于呼延灼來說,其實不算多。
但蘇武也知,排兵布陣在前,多是精銳一些的軍漢,便是這些人死傷慘重,興許打擊也不小。
卻見那呼延灼不得多久,也打馬出了營寨,便是來見蘇武。
“呼延將軍。”蘇武拱手。
呼延灼此時此刻,姿態也不一樣了,當真也是認真拱手:“蘇將軍!”
只見呼延灼左右去看,眉宇獰在一處,還有滿臉心疼,看來這回真是打疼了。
只待馬匹到得蘇武身邊,呼延灼才再開口:“多謝蘇將軍出手來援。”
這話倒是中聽了,如此看來,呼延灼倒也不真是那種目中無人之輩,只是身上榮光太多,下意識里,多了幾分高高在上。
蘇武便答:“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來了一趟,賊人就走而已,賊人經得幾戰,也是力竭,難以再戰,非我之功也!”
“將軍敢往這戰場而來,便是不凡。”呼延灼實事求是,這話不假,本不是蘇武的差事,他真打馬領兵來了,就超越了不知多少州府軍將。
“客氣,一戰小敗,算不得什么,呼延將軍整軍再戰就是。”蘇武還安慰起了人。
“此番大意,下一戰,定要扳回臉面!”呼延灼話語說得咬牙切齒,便也是心中氣得不輕。
也恨自己為何這么大意?
又看了看身邊蘇武,反省來去,便是知道,頭前在蘇武面前頻頻自吹自擂,蘇武又來觀戰,也導致他心中過于自大,過于想表現一二…
呼延灼又說:“蘇將軍見笑,下一戰,我必得大勝。”
呼延灼似乎調整了一下心態。
蘇武點著頭:“只等呼延將軍大破賊人!”
呼延灼點著頭,便也看得蘇武麾下士卒到處攏馬,撿拾兵刃,倒也不好多言了,又一拱手:“軍中慌亂,只待我去安撫彈壓,就不請蘇將軍入營議事了。”
“將軍自請!”蘇武回了一禮,也左右看去,見差不多了,呼和一聲:“回了…”
眾人上馬,打馬往北邊遠處而去,那里有蘇武的小營寨。
卻是呼延灼回到軍中,安撫彈壓一番,眾軍慢慢安定,便是中軍大帳議事。
呼延灼第一句話就是厲聲來說:“當真教人笑話,教人笑話!”
眾將一個個垂頭喪氣。
呼延灼再厲聲開口:“一都一營,都換亂成什么樣了?賊人有那么可怕嗎?本將以少迎多,戰得幾番,殺傷無數,賊人有那三頭六臂嗎?”
眾將哪里有一句話來?只管再是低頭。
呼延灼連連再說:“平常里,個個都說自己了得,麾下精銳,都是好漢,一上陣,屁滾尿流,見得賊人,驚慌失措…”
只管讓將軍罵就是…也是眾人心中也驚,不上陣,自是覺得自己了不得,真上陣,才知道自己與麾下,竟會是如此表現。
罵得差不多了,呼延灼又說一語:“真是教那蘇武看了咱們如此一個笑話,若是不扳回臉面,教人傳到京中去,爾等與我,前程都保不住…”
卻是彭玘接了一語:“將軍,那蘇武不會是與賊人有勾結吧?何以那賊人與咱們便是死戰,見得蘇武來了,立馬退走?”
這一語來,眾多軍將,個個抬頭。
韓韜便也來一語:“是啊,頭前還未想呢,彭將軍如此一說,還真是!那賊人兇悍了得,怎么見那蘇武一來,立馬轉頭就走?”
也有人接:“我還看得那蘇武,適才還往那賊寨而去,似與賊人說了幾句什么…”
左右說來說去,把呼延灼說得眉頭一皺,卻是也抬手一壓:“莫要胡言亂語,豈可如此構陷他人?”
雖然呼延灼話語這么來說,卻是眉頭皺得死死,一點不松。
然后呼延灼又來說:“你們也不是未曾聽過,那蘇武剿賊也頻頻立功…拿賊殺賊,也是不少…當是不會!”
眾人倒也不多言,那彭玘與韓韜還有對視一眼,也便不言。
中軍大帳,沉默片刻,還是呼延灼開口:“既然賊人敢來出擊,此番只怪咱們軍陣不嚴,便不是一時半刻能變之事,當想辦法,把軍陣嚴起來,明日早去邀戰,不能全軍皆出,亂成一鍋粥,就出三千人,三千馬。其余人等,把守營寨。定要勝得一陣,否則,軍心不穩,士氣一去不回。”
“將軍吩咐就是!”彭玘拱手一語。
呼延灼咬牙來說:“明日,把所有馬匹與馬匹上的人,都用繩索連起來,如此,便不亂也!”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呼延灼此時此刻,反省無數,便是也冷靜了,知道自己麾下這萬數精銳,那是一點都不精銳。
更也知道,雖然殿前司撥了三千匹馬來,麾下也沒有三千騎士可用。
無奈之下,還能如何?
只管這般,勝利最重要,只管都綁在一起,看誰還亂。
彭玘立馬有笑,答道:“將軍高明,好計策,著實好計策!”
韓韜慢了半拍,換個說辭:“將軍如此安排,明日必是無敵!”
“散了去,各自去準備,更要督導安撫軍心,今夜加餐食!”呼延灼大手一揮,便也是心中積郁,也一樣是壓力山大。
梁山眾人,那是生死之戰。
呼延灼,便是前程之戰,勝了,自然是前程不必多說,敗了,即便不在軍中死,回去不免也是身陷囹圄。
蘇武此時,也回了營寨,安排了一通明暗崗哨,輪班換崗與口令之事,也在中軍落座。
不免也說:“這梁山,還真不是那么好破的…”
武松答道:“哥哥,有了船就好破了。”
“水軍也不好練…”蘇武知道接下來的工作,繁復非常,造船是其一,還要操練水軍。
哪里有人才來操練水軍?
誰合適?
看了一眼武松,蘇武搖搖頭…
便是再想…
想來想去…
老宗澤?
這老頭看起來不合適,但其實應該很合適,這老頭懂得多會得多,其實操練兵馬也不在話下,這次又負責造船,他自己造的船,怎么來用最好,怎么打仗合適。
他應該心中慢慢會有一個章程。
那何不直接讓宗澤接著負責操練水軍?
宗澤這老頭,本就是敢戰之輩,一條老命,從來敢拼,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別人也不知道而已…
也不是讓他由文轉武,就是讓他幫著操練指揮水軍,有何不可?
他本就對軍伍感興趣,再是這么一通工作做下來,應該也感興趣。
想到這里,蘇武心中一喜,真是靈光一閃,解決了個大困難。
“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此番呼延灼必然破不得梁山?”武松從蘇武只言片語里聽出來了意思。
蘇武笑著來說:“他若此番能破,我還造什么船。”
武松也點頭:“嗯,我也覺得他破不得梁山,那咱們明日回去吧,只管讓他自己在這里打就是了,他打不下去了,自然就走了。”
回去?
蘇武搖頭:“不能回…”
“哥哥是想看他如何大敗?”武松問。
“我是不想那梁山大勝之后,得了無數馬匹甲胄軍械。”蘇武直白一語。
武松恍然大悟:“哦,是極,難怪剛才哥哥要帶著我們沖過去呢,便是不能讓那梁山之賊攏去了馬匹軍械…唉,這京畿禁軍之精銳,真是不助人,反助賊!還自大非常,還教哥哥如此煩憂…”
說著說著,武松不免來氣,卻也更知哥哥無奈,這當官,原來是這么麻煩…
其實蘇武自己倒是不覺得麻煩,只管大手一揮:“早吃早睡,明日再去觀戰。”
翌日大早。
那鼓聲號角又起,今日官軍只出三千人。
遠遠的,蘇武又來觀戰。
武松看得幾番,便是說道:“哥哥料事如神,他們當真把人與馬綁連在一起呢…”
蘇武笑著說:“這回,梁山倒是麻煩了。”
“他們不是有五六百騎嗎?繞著打啊!”武松也在出謀劃策。
蘇武又答:“那呼延灼也不是易于之輩,他必也不全是連環馬,自還有一彪隨他自己機動,若是梁山五六百騎繞著去打,他豈能不去迎?梁山花榮,想敗呼延灼,難得緊呢,便是錯開之后再去沖陣,只要連環馬陣腳不亂,花榮得不到好處,一個不慎,那梁山之馬軍,反會被前后堵個正著…”
武松聽得連連點頭,顯然又學了一些,又說:“那看來,今日無戰事。”
蘇武笑道:“二郎你當真學得快。”
“哥哥,這又不是什么復雜之事。”武松如此答著,心中并不自喜。
“倒也不一定,看著吧,興許昨日梁山之人打出了幾分自信,今日也敢出來…”蘇武如此來說,便也是對未發生的事,并不那么篤定。之所以剛才來去說,便是為了啟發一下武松。
蘇武也看了看武松,便是知道,不得多久,武松在戰陣上,興許當真也能獨當一面。
不論什么事,只要多干多想,干著干著就會了,想著想著就精通了。
今日大概真無戰事,宋江吳用,只管把關隘之門緊閉不出,呼延灼就白白擺這陣勢了。
倒也不知宋江吳用,能不能想到破敵之策。
便是還想,呼延灼久攻不下,京城里的高太尉只怕更是著急,便也會更想著幫呼延灼取勝。
有那么一個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此人名叫轟天雷凌振,是東京甲仗庫里的副使,專門研究火藥之事。
北宋朝火藥兵器倒是早有,什么火箭,火球,煙球,鐵嘴火鷂。
其實威力都不大,火箭大概就是“竄天猴”,鐵嘴火鷂,雖然有那么一點點火槍的雛形,但也還差得遠,至于火球煙球這種東西,便只有一個花里胡哨的意義。
倒是還有一些奇怪東西,比如毒煙球,這玩意倒也沒有多毒,但還真有點意義,類似催淚瓦斯,但又沒有催淚瓦斯那么強效…
也還有簡易的火炮,乃至竹炮,威力都不大,不僅宋有,遼國其實也有,乃至后來的金國,也有…
但這位轟天雷凌振倒是個人才,極為熟悉火藥之事,不得多久,他就會來,還會帶來許多花里胡哨的“新武器”,幫著呼延灼進攻梁山。
只是故事里,凌振這倒霉催的,上來就被梁山抓去了,成了梁山好漢了。
想到這件事,蘇武心中自然就要動了,這么個人才,雖然研究路線上有些花里胡哨,但他依舊是一個極為熟悉火藥的人才。
蘇武自然看上了,蘇武有許多知識與理念,這位有專業水平以及動手能力,說不定還真能碰撞出一些東西來。
只是蘇武暫時也沒有那么指望,許多事,從來沒有那么簡單。
化學這門事,涉及許多,并不是一個配方就能輕易解決問題的,而且那個信口能說出來的配方,本也粗糙,并不是精確的最佳。
乃至還涉及原材料的提純等事,木炭的純度,硝石的純度,硫磺的純度,這些工藝上的事情,都很麻煩。
但,既然有這么個凌振,自然也就要往這個方向去走一走,遲早要走,遲不如早。
蘇武帶著武松等人,此時在遠處觀戰了許久,梁山之人,當真閉門不出。
蘇武此時也意識到了什么,興許如今的宋江吳用真多了幾分保守謹慎,是否是因為自己呢?
倒也不多想,蘇武更想起一人來,那人名叫金錢豹子湯隆,鐵匠出身,此時就在梁山,是隨著李逵上的山。
故事里,他本在梁山之中沒什么地位,也不顯名聲,此番之戰,他才真正脫穎而出。
不為其他,就是他想出了破呼延灼這連環馬的方法,也是他出計策讓那時遷去把徐寧弄上了山,就有了鉤鐮槍大破連環馬。
其實,這連環馬之策,也不是呼延灼發明的,這般人馬相連的戰法,早就出現在歷史各種戰場之上。
怎么破,知道的人自是明白,馬被連在一起,只要把馬多弄倒一些,便是連鎖反應,整排的馬都進退不得,反成累贅。
那鉤鐮槍說起來玄乎,其實也沒什么玄乎,帶鉤的利刃去勾馬腿的戰法,也沒什么機密可言,這本也是湯隆的計策。
想到這些,蘇武也知,那梁山山寨里,只待湯隆一提出來,雖然弄不來什么徐寧,他們自己研究幾番,操練幾番,也不是什么大事,十有八九,過一些時日,就要再戰了。
哪怕操練得不那么得當,呼延灼這連環馬,也不是什么正經連環馬,菜雞對菜雞,有得一打。
“回吧…”蘇武抬手一揮,眾人回營,不必多陪著看了,回營去養精蓄銳。
只待先來一個凌振,想想辦法弄到手來。
再看一場湯隆鉤鐮槍大破連環馬,這場戲就結束了。
其實,蘇武還有些于心不忍,奈何朝堂有朝堂的紛爭,蘇武也有蘇武的念想…
這大宋朝,是睡死醒不過來了!
只有無奈!
唯有自強!
(兄弟們,從別人那里學來一計,有沒有兄弟認識做抖音推廣的?能成極好,不成也罷,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