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年之約
其實李林還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番話。
盡管卡蜜爾說過這些議員僅僅是菲羅斯家族推出來的傀儡，但好歹明面上他們還是議員，他們的家族依舊在皮爾特沃夫排名前列。
所以，就算是傀儡，他們手頭上的權力并不小，前提是卡蜜爾，又或者菲羅斯家族不干涉他們。
李林敢跟議員們硬鋼，甚至不惜打卡麗娜的臉，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底氣。
首先，如果他真的按卡麗娜的說辭來，底城就會再一次遭到壓榨。
范德爾是黑巷的老大，但實際根據李林做過的調查，他的勢力在祖安是最大的。
就算他現在不喜歡打打殺殺，只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其他城區的煉金男爵還是得看他幾分薄面。
就目前來看，范德爾想跟皮城和平共處，前提條件是兩個城邦可以維持現狀。
然而經過這一次轟動全城的大事件，正愁沒理由對祖安動手的議員和大家族找到了機會。
兩個城市脆弱的和平一旦被打破，底城受到更多的壓迫，人民生活更加凄慘，就算是范德爾不想參和這種事，他的手下可不會這么想。
到時候，范德爾不一定能鎮得住自己手下，甚至于連他自己都可能看不下去，帶領祖安進行反抗。
哪怕他跟希爾科有仇，都有可能聯合起來一同抵抗皮城的壓迫，如同數年前的“灰燼之日”一樣…
其次，就算李林沒辦法說服幾個議員，大可豪賭一把，將卡蜜爾搬出來當自己的后盾。
雖然有些許利用的嫌疑，但憑借昨晚跟她的談話，李林覺得她大概率不會介意自己的“狐假虎威”。
畢竟他這么做可是為了維持雙城的穩定與和平。
除了一個不效忠菲羅斯家族外，他跟卡蜜爾的理念完全相同。
當然，這一張底牌能不用最好不用…
第三點同時也是可有可無的一點，憑借他目前研究出發電機、海克斯能源水晶以及外骨骼動力裝甲等發明，還算小有成就。
這也能算是說服議員還有其他家族代表們的一個加分項。
只要先解決祖安的環境污染問題，然后著力改善民生，先把他們的生活條件改善，后續一切的都好說。
緩解矛盾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長年累月的磨合。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上城的家族大概率不會出資建設祖安。
若想改變祖安的現狀，得從現在掌控祖安的煉金男爵們下手。
還是得去黑巷找一趟范德爾啊…
李林心中默嘆一聲。
“世界和平…”聽到這句話，梅爾笑了。
諾克薩斯現在正在入侵艾歐尼亞，你也是真敢說啊。
她在心中補充到，但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的母親是米達爾達家族在諾克薩斯分家的家主。
作為一個軍國擴張主義國家，戰績和軍功十分重要。
諾克薩斯的米達爾達分家作為帝國貴族，這幾年沒少在入侵艾歐尼亞的戰爭中貢獻力量。
梅爾調查過李林，知道他是艾歐尼亞人，而且還是因戰爭逃難到皮爾特沃夫的。
她可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在他傷口上撒鹽。
頓了片刻，梅爾收斂表情正色道：“很美好的想法，但你做得到嗎？”
“正因為我有信心，才會這么說。”李林與梅爾四目相視，絲毫沒有膽怯，“而且我自認為我有能力。”
議員圓桌一邊，一道低沉的機械傳來：
“有沒有能力口說無憑，你認為自己發明了那臺動力裝甲就能改變兩個城市日積月累的矛盾？”
“不只是動力裝甲，還有海克斯能源水晶，波爾波克議員。”李林身旁的杰斯忍不住提醒道。
聽到他的聲音，議會大廳再度掀起一陣驚呼：
“海克斯水晶？！我沒聽錯吧…”
“天啊，那不是菲羅斯家族的技術么？”
“我看這小子真是瘋了！”
“能源水晶…難不成議員們說的劃時代產物就是指這個？”
“既然吉拉曼恩家族透露出了兩項跨時代發明，另一項是什么？”
“…”
由于昨晚的進化日大會并未如期舉行，發電機與海克斯能源水晶沒有為眾人展示出來。
除了幾名議員，其他家族還不知曉有關海克斯能源水晶的事。
此刻，得知了李林竟然膽敢研究皮城最為禁忌的科技，好奇、興奮、驚恐、幸災樂禍等諸多情緒在不同的家族代表們心中浮現。
“杰斯！”卡麗娜夫人見杰斯竟然不分場合為李林說話，忍不住厲聲呵道。
“抱歉吉拉曼恩議員，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杰斯無視卡麗娜憤怒的眼神，和回過頭表情有些詫異的李林對視一眼，微微點點頭。
隨后，杰斯轉頭看向波爾波克繼續道：
“雖然吉拉曼恩議員可能對各位說過，海克斯能源水晶是我跟李林共同研發出來的。
“但實際上我并未出太多力，能源水晶基本上由李林一人獨立研發，我只是提供了思路，跟著沾了光罷了。”
言罷，杰斯再度回臉與李林對視，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看出杰斯眼神含義的李林感激地對他微微點頭示意，然后繼續看向梅爾。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如果能說動這位眾議員們隱隱以其為首的米達爾達議員，雙城的事情基本就拿捏了。
只見梅爾右手拖著下巴思索片刻，隨后緩緩開口問道：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倒是很想聽一聽你的見解，你想如何解決如今祖安的問題，又準備如何在不損害我們家族利益的基礎上緩和兩個城邦的矛盾？”
她在“我們”一次上稍稍加重了語氣。
有戲！
李林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聽出了梅爾話里的隱藏含義。
只要不損害他們這些議員家族的利益就沒關系。
至于其他家族，則需要他自己一個人應付了。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時間里，李林快速將自己原本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知眾位議員，同時回答了他們各種刁鉆帶刺的問題。
好在凱特琳和杰斯都有幫忙說話，這些議員才被堵的無言反駁。
待到李林都感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煙，這場爭論才得以停歇。
梅爾環視一周，然后又在其他家族代表們的身上稍微掃了一圈，旋即提高語調，聲音洪亮道：
“我想各位都清楚李林先生的想法了，這件事對兩個城邦而言都是大事，接下來的投票，我希望各位能夠公正客觀，不要受外在因素的影響…
“如果你們支持李林先生，請舉手表決。”
旁聽席的家族代表們面面相視，過了許久，都沒人愿意當這個出頭鳥。
正當李林心情沉重覺得要糟時，一個身著皮城大學服飾、留有稍顯凌亂的中短頭發，拄著一根手杖，看上去顯得有些虛弱的男青年緩緩舉起了手。
他的表情稍顯猶豫，看起來像是經過了內心的掙扎才做出的決定。
“哦吼吼~~他叫維克托，是我的助教。”黑默丁格笑著吹了吹胡須，為眾人簡單介紹了一下，“他今天代表皮爾特沃夫大學出席。”
竟然是還沒機械飛升的維克托，難怪昨天系統面板能湊齊十個英雄。
李林對這個年輕人有印象，昨晚皮爾特沃夫禮堂的大廳中，躺在黑默丁格身邊的似乎就是他。
有了第一個人牽頭，一只只手在旁聽席里零零散散、陸續探出。
其中有不少較為底層的家族都是祖安出身，因發明了某項實用的專利得以發家，躋身上城。
“依羅拉。”梅爾朝著人群招了下手，輕聲喚出一個名字。
一個穿著與梅爾顏色與類型相近的服飾，年齡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女性走了出來，在記事板的紙張上寫寫畫畫，清點人數。
過了一會，依羅拉將幾張紙分別放到各位議員面前，行了一禮后退入人群之中。
梅爾拿起紙張一看，臉上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笑意，“看起來，支持與反對的家族剛好對半啊。”
接著，她放下手里的紙，一眼掃過眾議員表情不同的臉龐，“那么，接下來有我們舉手表決吧，支持李林先生提議的請舉手。”
關鍵時刻了…
李林的心臟噗噗直跳，難以抑制自己緊張的心情。
幾位議員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由黑默丁格先舉起了短短的小手：“我贊同。”
一盞由天花板亮起的海克斯科技聚光燈將他的位置照亮。
“我也贊成。”
出乎李林、凱特琳還有杰斯的意料，剛剛還在生氣的卡麗娜也舉起了手。
梅爾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嗯，我覺得李林先生的提議有可行之處，我贊成。”
“什么？”
“米達爾達議員，你怎么也…”
“不是吧…”
發出驚呼的是沃斯拉頓、霍斯卡爾以及波爾波克議員。
薩羅本來一言不發，但在梅爾斜視自己的目光下，他嘆了口氣，也舉起了手：“我也贊成…但我有條件。”
“您請說，薩羅議員。”李林點點頭。
“首先是贊助問題，薩羅家不會為你提供任何贊助，至于其他家…”薩羅快速環視一圈，然后重新將目光停留在李林身上，“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沒問題。”
反正我也沒指望你們這些家族可以出資幫我，而且到時候后悔的只會是你們。
李林保持禮貌的微笑，同時心中想到。
“這第二嘛，你剛剛說了那么多想法，不可否認，它們的確有可行之處，但你卻沒有提到，你究竟多長時間才能展現出成果。”
薩羅議員淡淡哼了一聲，“我看不如這樣吧，三年時間，我們給你三年，你必須給我們展示能讓我們滿意的成果。”
三年時間，這也太短了吧…
李林的眉頭微微一皺，剛想說些什么，議員圓桌正對著他的黑默丁格搶先開口道：
“薩羅議員，三年時間確實有些為難人了…但凡是科學家都應該明白一些道理，想要完成一個科學成果是急不得的。”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不過并不顯得刺耳。
“我覺得這位年輕人確實想為兩個城邦做出貢獻，我們不如寬容一點給他多一些的時間讓他放手去做，我覺得十年就很不錯。”
“十年？！”薩羅、霍斯卡爾、沃斯拉頓議員同時驚呼道。
“放心吧，十年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黑默丁格擺擺手，完全沒意識到約德爾人的時間概念跟普通人類的完全不同。
“不如這樣吧，我們都各退一步。”梅爾及時開口調和，“給李林先生五年的時間，既不至于太過緊迫，也不讓他過于輕松，怎么樣？”
她給李林使了個眼色。
李林深吸口氣，趕忙趁機說道：“五年時間，我可以拿出讓各位滿意的成果。”
“那行吧，五年就五年，老夫等得起。”薩羅議員心有不滿，但還是擺擺手答應了下來。
隨后，看李林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又及時潑了一盆冷水，“不過先別急，最后還有一條。”
“您請說。”
薩羅冷冷地瞥了李林一眼，“如果你做不到怎么辦？”
這是準備發難，想趁機撈好處了…
李林心中一凜，“我…”
他剛說出一個字，另一邊的卡麗娜高聲回應道：“吉拉曼恩家為李林擔保。”
“媽媽…”
“卡麗娜夫人…
這一次，其他議員、李林、凱特琳、杰斯以及旁聽代表們全都感到無比震驚。
沃斯拉頓張大了嘴，“吉拉曼恩議員，你這是？”
“我想你不必為了區區一個工匠做到這種程度。”波爾波克也勸阻道。
李林發現卡麗娜夫人沒看他一眼，似乎是心中的怒意還未消散。
但就算這樣，她依然愿意把賭注全壓在自己身上…
為什么？
李林的心情有些復雜，也想不明白。
“我已經決定了。”卡麗娜冷冷說道，“李林是吉拉曼恩家的工匠，如果他沒做到，吉拉曼恩家愿意為他的行為負責。”
“這…”到這個時候，薩羅已經無話可說，無奈地搖頭嘆氣，“行吧，我也贊同。”
“很好，既然大家都已經決定了。”
梅爾看向李林，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李林先生，根據協議，你需要在五年拿出讓我們滿意的成果，由吉拉曼恩家族為你擔保，在場的各位都是協議見證人，你能接受么？”
李林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可以。”
梅爾臉上掛起了笑意，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對著大廳內所有人宣布：
“現在的比票是 4:3，我宣布——李林先生的提議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