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搞了?”
在連部門口,陳雪兒再一次問李帥。
李帥說,“真不搞了,總得讓兵們睡覺。”
“那行,我撤了,早點休息。”
“晚安。”
陳雪兒轉身上了三樓,她的房間在三樓,李帥的房間在二樓挨著連部,牛軍的房間挨著李帥的。所以說陳雪兒是天然處在劣勢的,不知不覺的她心里已經把牛軍視為競爭對手了,恐怕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心態上的變化。
當然,都是很專業的干部,不會在工作中參雜個人感情。
李帥寫完了工作日志后洗漱睡覺,一天的工作算是徹底結束了。他睡踏實了,女新兵們睡不踏實。盡管何碧婷很肯定的認為教官不會再搞突然襲擊,但是大家那顆心如何能完全放下來。
就這么半吊著一顆心,一半警醒一半模糊的狀態下慢慢的進入了夢鄉,不少人牙關緊緊咬著,看得出來身體是繃緊的。
顯而易見,今晚的突然襲擊補充訓練有了很好的效果。
半夜,何碧婷起來撒尿,發現譚菲兒坐在淋浴間和廁所之間的臺階上發呆。
“菲兒,怎么了這是?”何碧婷低聲問。
譚菲兒起身讓開,何碧婷走進去茅坑那里脫褲子蹲下撒尿,譚菲兒唉聲嘆氣地說,“沒什么,就是忽然醒了睡不著了。”
“因為晚上緊急集合的事嗎?”何碧婷撒完尿提起褲子,沖了水。
譚菲兒不確定地說,“不知道,好像是好像也不是,就是心里悶得慌。”
她再一次坐下。
何碧婷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說,“跟我說說唄。”
“唉。”譚菲兒雙手托著下巴,“婷姐,你說為什么明明有背囊為什么還要我們打背包啊,部隊也太死板了。”
何碧婷捋了捋譚菲兒耳邊的頭發,說,“因為我們是新兵,所以要從最基礎學起。現在是有背囊,如果出現沒有背囊的情況呢?兩根背包繩就能把個人的床鋪用品什么的打包帶著走,這是一名戰士最基本的能力。”
“道理我懂,就是,就是,唉。”譚菲兒托著下巴苦惱地說,“就是覺得部隊太不講人情了,現在不是還沒到那個地步嘛。再說了,就算是要訓練也不要挑睡覺的時間啊。教官真的讓人很難受。”
何碧婷輕輕拍著譚菲兒的后背,輕聲道,“教官是為我們好,就算是換個教官,做法也都是差不多的。部隊就是如此,你要盡快適應了,已經三個月了,你再不調整好狀態以后日子怎么過。”
“唉,我后悔死了,當初就不該聽別人忽悠當什么兵,不當兵的話現在我還在學校好好讀我的書呢,想干什么干點什么。”譚菲兒明顯的士氣低落了。
何碧婷說,“再后悔也不能影響現在的狀態,說句不好聽的,與其用抵觸的心理度過這兩年,不如放開了接受,用積極的心態迎接未來的日子,至少會開心一些不是嗎?”
譚菲兒沉默了許久,慢慢轉頭看著何碧婷說,“婷姐,你爺爺的事…”
“我沒事了,爺爺高壽,沒有什么遺憾的。”何碧婷鼻子發酸,忍住,笑著說。
譚菲兒說,“婷姐,對不起。”
“說這個干什么,睡覺去吧,明天早操五公里你跟著我的節奏跑,你一定沒有問題的。”何碧婷拉著譚菲兒站了起來,回到了排房里。
凌晨三點,李帥起來查鋪,女新兵們都睡得死沉死沉的,顯而易見都累劈叉了。他繞著三號院巡查了一遍,幾個明哨、暗哨都在位,全部是基地的老兵和士官擔任的。三號院的兵員要進出就一定會經過這些哨位的警戒線,別說人了,連只耗子往哪跑都一清二楚。
女新兵們一直不知道周遭有放哨的呢。
授銜之后要安排新兵站崗了,這個站崗怎么安排讓李帥很頭疼。按照要求,新兵站崗必須要有老兵帶,新兵不能單獨站崗,也不能新兵和新兵一塊站崗。問題在于李帥手里根本沒有人,就算是把他和陳雪兒、牛軍全部用上也不夠。
再說了,陳雪兒是指導員,是干部,不可能讓她站崗,牛軍則壓根不歸基地管,人家是戰區政治工作部的人,只是在這里蹲點。
站崗是肯定要安排站崗的,站崗是新兵入伍后執行的第一項軍事任務,意義非常重要,也是成為一名戰士的標志。
這件事看樣子要向基地機關請示了。
不過就算請示基地機關,李帥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基地所屬分隊的女軍人很少,全部拉出來配給女新兵獨立排也不夠。按照每天排六班崗的話,至少要十二名女士官或者女上等兵,再少的話這些老兵會非常的辛苦。
也許只能采取其他辦法了。
次日,也就是11月15日,新兵團進入了實彈射擊訓練階段,女新兵獨立排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批,也就是11月20日進行第一次實彈射擊。
李帥還有四天的時間再狠抓一下部隊的射擊訓練。
實彈射擊一開始實施就會是一系列的科目,從精度射擊到運用射擊,而這兩個科目里還有若干種具體情況的射擊使用。比如精度射擊就有各種靶子、各種距離和各種姿勢,運用射擊包含的內容就更多了。
換言之,在實彈射擊開始之前如果不抓緊時間搞基礎射擊動作訓練,后面是很難擠出時間來進行這些基礎訓練。
三種射擊姿勢中最難受的是跪姿,懂的都懂。
也就是說,女新兵們剛剛從深夜拉緊急集合的痛苦中出來,另一腳還在噩夢里面呢,這會兒又踏入了跪姿據槍定型的深淵中。
“屁股坐在右腳后跟上,身體是微微前傾,重心落在兩腳之間。我知道很難受,咬咬牙挺過去就好了。”李帥鼓勵著女新兵們。
跪姿據槍定型是真的痛苦,五分鐘之后所有人都臉色慘白嘴唇發抖身體發抖,繼而是左搖右晃瞄準點根本沒有辦法定在靶子上,盡管那是面積大得多的身靶。
“注意瞄準點!槍口亂晃你就算是定一個小時也沒有效果!咱們定型十分鐘就要有十分鐘的效果,否則就是白受這份苦了。”李帥嚴肅地說。
有的人咬著牙挺過了幾分鐘感覺上稍稍好受了一些,有的人則不然,是時間越長越難受,比如張曉然。
連李帥都感到意外,各個科目都比較靠前的張曉然在跪姿據槍定型里居然是搖晃得最厲害的。
李帥走到張曉然面前,看到了張曉然死死咬著牙竭力保持穩定的狀態,但是效果非常差,屁股坐在右腳后跟上就像是坐在了針刺上,一下一下的抬,渾身都在顫抖,汗水從額頭那里不斷的往下流。
“張曉然你什么情況,穩住了。”李帥皺著眉頭說。
張曉然死死咬著牙堅持著。
她的感覺非常非常的痛苦,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爬,心底有無數個聲音在喊“你要崩潰了你要崩潰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趕緊站起來趕緊站起來…”。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個動作上遭遇了人生中的最痛苦。
仿佛有一根筋從腳到腦袋牽扯著,一下一下的拽,拽一下就把她帶到了崩潰邊緣,往下是萬丈深淵,是看不到底的痛苦。
這十分鐘是她人生之中最漫長的十分鐘,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十分鐘可以這么長。到最后兩分鐘她已經半迷糊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都在搖晃。
“起立!”李帥下達口令。
當聽到這一聲口令的時候,張曉然直接癱坐下去,那一股氣終于出來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渾身都是汗水,像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
李帥問張曉然,“張曉然。”
“到!”張曉然連忙站起來,一下子起不來,差點又坐下去了。
李帥問,“你這個狀態不對,哪里不舒服?”
“報告教官!沒有不舒服,只是,只是這個姿勢太難受了。”張曉然低下頭。
李帥明白了,這是遇上短板了。
“咬牙堅持下去,突破了瓶頸就好了。”李帥微微點了點頭,鼓勵了一句。
張曉然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抹著汗水說,“明白,我一定可以的。”
“跪姿射擊的運用場景非常多,是實戰中用得最多的一種射擊姿態,要形成肌肉記憶需要大量的訓練,所以你必須要盡快克服困難。”李帥沉聲說道。
張曉然凝重點頭。
心里有苦自己知道,有多難受也只有自己知道。張曉然恨自己腿腳不爭氣,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在跪姿射擊定型訓練中自己和其他戰友的差距。
“再活動一下,繼續進行定型訓練,我們前前后后只有三天的時間來完成跪姿射擊、立姿設計的訓練,往后是沒有時間單獨做這樣的專門訓練的,大家打起精神來。”李帥說。
女新兵們到抽著涼氣,拼命的抖腿做好準備。
“蹲下!據槍!瞄準你的靶子,注意瞄準點,準星位置。”李帥下達了口令。
一字排開的女新兵們蹲下,調整好姿勢,據槍瞄準,
李帥卻對她們蹲下去的動作不滿,冷著臉說道,“七八十歲老太太啊?蹲下去的動作一定要干脆利落。你動作慢了敵人的子彈已經打爆你的腦袋了!臥倒的動作有多干脆蹲下去的動作也要有多干脆!再來一遍!起立!”
女新兵們起立。
“蹲下!”李帥下達口令。
女新兵們猛地一沉迅速下蹲,然后就聽到一個清脆的撕裂聲——嘶!
陳笑一愣,低頭一看,嘢?褲襠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