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被放假了一天之后,唐樓總算是回到了禾城市一院。
只是在經過感染科的科室的時候,在門診的等候區外面見到了一個50幾歲的大伯,手里拿著一份病歷卡,在那邊猶豫。
大伯還穿著一件保安的衣服,低著頭,又翻出自己的錢包,數起了錢,錢包里面有著大概十幾張嶄新的人民幣,被他扎在一起,放在一旁,并沒有動。
而錢包另外的一格內剩的就是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花花綠綠,有五十,有二十,大伯點了一會,算了算。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又將錢包收好放到了口袋里。
再次展開了病歷卡,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將病歷卡卷起塞到了褲子袋里。
作為一名醫生,唐樓自然是很清楚,患者已經看好了病,現在本應該是按著醫生的方子去繳費取藥的,但是現在似乎準備直接離開。
唐樓好奇之下,直接使用了診斷術:
患者:富國生,男,52歲 癥狀:半個月前出現無明顯誘發熱,最高達39.8,伴畏寒、寒顫、發熱多發生于午時有咳嗽、咯白色黏液痰,帶血絲,量不多,稍感發力,食納可,無皮疹、出血、瘀斑。患者下肢浮腫,四肢關節疼痛,雙腳偶有麻木。
診斷:葡萄球菌敗血癥,選用頭孢挫林,頭孢氨芐,頭孢呋辛等,聯合引用阿米卡星掛針治療。否則會引發感染性休克,肝膿腫,黃疸,心力衰竭,急性腎衰竭,將會有生命危險。
唐樓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便是跟在了富國生的身后,要是他按照醫囑接受治療還好,要是真的選擇離開,一定要阻止他的。
果然,富國生并沒有選擇去繳費用,而是直接朝著院外走去。
“等一下!”
唐樓直接喊住了富國生。
富國生回過頭看到了一身白大褂的唐樓,眼神躲閃了一下,一只手抓了抓褲子口袋里的病歷卡。
“怎么沒有按照醫生的醫囑去接受治療!”
由于關乎到患者的生命安全,唐樓選擇了單刀直入。
富國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有些心虛:“醫生,之前我在社區醫院看過的,社區大夫給我開了退燒藥,吃著藥就好了。這幾天停了才又高燒了。他讓我來大醫院檢查檢查,這不,其實開的藥也差不多,都是抗炎退燒的藥嘛。我就不在醫院買了,我去社區藥方自己配點退燒藥就好了。”
“病歷卡,藥方!”
唐樓并沒有聽他辯解,嚴肅的說到。
在醫院,又是有白大褂的氣場加成,雖然唐樓還很年輕,但是還是讓富國生乖乖將病歷卡和藥方從褲袋里拿過來,遞給他唐樓。
唐樓翻了翻,果然感染科醫師的診斷也是敗血癥,需要通過掛針治療。
“富國生,我可以嚴肅的告訴你,你得的是葡萄球菌敗血癥,今天要是不及時進行掛針、吃藥治療把感染控制住,明天就會感染性休克,到時候可不是這么簡單了,那是直接要送搶救室了。”
唐樓盯著富國生的眼睛,富國生閃過一絲害怕,不過很快又化作堅強,故作輕松,并沒有被唐樓嚇住的模樣:
“醫生,我都高燒快半個月了,都是吃點退燒藥就好了。沒事的,我自己去配點壓一壓。過了十六號,要是還不行,我就再來掛針。”
富國生堅持不留下來接受掛針。
唐樓想到了之前他數錢的畫面,以及過了十六號在治療,一般來說很多公司都是月中發工資的,直接脫口而出:“你是不是錢不夠?”
富國生身子微微頓了頓,捂住錢包的口袋,眼神有些窘迫,轉身就要逃走。
唐樓本身就是個實習生,是沒有工資的,不過他主刀了不少的手術,雖然都是以青平或者馬恩的名義,不夠兩人都是將手術費用分給了他。
一兩個月下來,也是攢了一些,直接從自己的錢包里拿出了八百塊錢。
“這里是八百塊錢,夠你掛針吃藥了。你拿著,趕緊去繳費治療。”
唐樓認真的看著富國生,嚴肅的又補充了一句:“再不治療,你會死的!要是之后錢不夠,你再來找我借,我在普外科,唐樓。”
唐樓將自己胸前的牌子給他看了看。
而在這個時候,唐樓的電話響了起來,自然就是青醫生打來的,省會來的考察團馬上就要來了,讓他趕緊去辦公室準備。
唐樓掛了電話,一把將錢塞到富國生的手中,領著他到了繳費窗口,又關照了一番:“快去繳費治療。我還有事情先走了。一定要趕緊去掛針吃藥。”
本來唐樓想等到他輸上液才走的,但是時間不等人,唐樓大步流星的跑到了普外科辦公室。
青平,馬恩,田林生都是早早到齊,就連發配到換藥房的王大全都被重新叫了回來。
王大全看到唐樓,有了些畏懼,唯唯諾諾的躲到了一邊,如今就是連馬恩都成了唐樓的一助,他自然是不敢造次。
青平見到唐樓到了,笑容展開:“唐樓,來,很快省會的考察團就要到了。馬恩他們負責布置會場,你和我先去程主任辦公室,有些事情,程主任還要交代下。”
看著唐樓和青平走出了辦公室,留下打雜的三人,自然是羨慕不已。
...
程建在辦公室之中,拿著統計完成的ERAT的術后資料,自然是非常滿意。
61例患者,只有1例術后3d發現闌尾周圍膿腫形成,歸為并發癥(1.63%),余60例治療成功(98.3%),至于有無闌尾炎復發,還需要一年之后定論。
總的來說,是非常圓滿的。
“叫你們過來,就是等一會省會考察團來了之后,除了匯報這一周的成果外,就是討論下要不要直接現場做一臺ERAT和一臺懸吊式無氣腹腹腔鏡闌尾切除術。”
程建看著兩人,從內心他自然是希望兩人能夠直接做手術的,但是畢竟省里來人直接觀摩,給醫生的心理壓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他也要征求唐樓和青平的意見。
“做,當然要做。”
青平直接回答,這是市一院籌備了這么久的機會。
唐樓也是點了點頭,對于他來說,緊張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而且,他的任務還沒完成,還有一臺懸吊式無氣腹腹腔鏡闌尾切除術沒有完成。
“那么來分配下術式,青平你做懸吊式,唐樓ERAT。”
程建提議,畢竟之前聞大隆質疑唐樓無法完成ERAT,雖然有錄像,但是肯定沒有現場操作來的震撼。
“我做懸吊式。”
唐樓才不在乎紋大龍還是紋米老鼠,完成任務才是關鍵。
程建微微一皺眉,有些不解,唐樓這么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樣安排的深意。
還是他認為懸吊式是他提出來的,自己來完成更適合?
正在程建皺眉的時候,青平直接一旁說到:“其實我倒是建議兩臺全部由唐樓來做。”
青平當然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將露臉的機會給了唐樓。
程建看著青平,自然是明白了他的苦心,這兩臺手術是壓力,但是也是千載難逢的在江夏省醫學圈頂尖大佬面前展示的舞臺。
“好,那就全部定唐樓來做。”
程建順水推舟,這也確實是最好的決定,只是犧牲了青平的利益。
不過,青平并不后悔。
商量好之后,三人便是同時走向了大會議室,等待考察團的到來。
只是,走著走著,唐樓想到了富國生,心中有一些些的擔憂,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掛針吃藥。
都快到會議室門口了,唐樓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唐樓?”
青平看到有些心事重重的唐樓。
“剛才在感染科遇到一個病人得了敗血癥,但是錢不夠,所以沒有選擇治療,而是準備自己去藥店買點退燒藥吃,被我勸住,但是為了趕過來開會,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按我說的去掛針...所以有些擔憂。”
唐樓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考察團還有一會來,不放心就去看看,敗血癥不及時治療是有生命危險的。我們開展急腹癥學科點,不就是為了造福更多的患者。要是為了這個會議,錯過了一條生命,豈不是本末倒置。”
青平作為一個資深醫師,自然是有很強的職業操守,也有很好的醫德。
“看我干什么,還不快去!”
程建一旁也是瞪了一眼,所謂臭味相投!
“等下。”
唐樓剛要走,轉過身,程建從錢包里又抽出一千塊錢:“快去快回,一會你可是主角!”
“好嘞。”
唐樓飛快的跑向了感染科,去查詢下患者的治療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