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通透

　　江南的桃花季已經進入尾聲，蘇州西郊，錦書影視城區域內依舊人流如織。

　　再一次被某個劇組圈起來暫時禁止靠近的‘三生石’附近，一輛電瓶車停下，前呼后擁的幾位姑娘圍著一位女郎走向劇組，另一邊立刻有人迎了過來。

　　身為《似水流年》編劇又加了一副制片人擔子的莫五菱見陳晴戴著墨鏡前呼后擁的模樣，走進之后就忍不住調侃：“陳姐，你是擔心別人認不出你有錢有勢，特意給綁匪指路嗎？”

　　陳晴看到前面雖然平整卻依舊有些小起伏的卵石路，老佛爺一樣伸手到旁邊，搭住自己貼身女衛柳琴棋的手臂，一邊道：“你懂什么，我現在可是金貴人。”

　　金貴，因為懷孕了。

　　自家老板新年期間過來時成功得中，好不容易才懷上，再加上產檢時醫生說胎兒有些不穩，前三個月要特別注意，陳晴這段時間恨不得直接賴在床上，一直等到小家伙出生再起身。

　　不過，無論是本身性子還是身邊一堆事情，這件事都不太可能。

　　雖是如此，陳晴最近還是非常非常注意，甚至都有些迷信，記得不知從哪聽到一個說法，說是懷孕了盡可能不讓人知道，孩子才會更安穩，于是直到最近才通知自家老板這個好消息。

　　現在工作也是能推就推。

　　今天跑來錦書影視城，陳晴也不是為了工作，單純就是散心賞景。聽聞《似水年華》劇組恰好在附近，才跑來瞅一眼。

　　莫五菱多少覺得陳晴有些反常，卻也沒有想到某件事上，還只當她開玩笑，跟著笑笑，大家一起來到拍攝場地周圍，在休息區圓桌旁坐下，看著江山舞將一個保溫杯送到陳晴手中，等她小啜幾口，才故意用調侃語氣笑著問道：“老佛爺，您突然跑過來，有什么旨意嗎？”

　　“沒事啊，就是過來散心的，”陳晴也不介意莫五菱的調侃，感覺周圍有些小風，又招手從江原馳手中喚來一條小毯子蓋在腿上，說道：“聽說最近這邊都擠爆了，我自家的園子，不過來看看那多可惜。”

　　莫五菱瞄著陳晴小動作，聽她言語，頓時覺得是真古怪了：“今天可是周三啊，陳姐，你大忙人，竟然有空散心？”

　　陳晴白了她一眼。

　　自己難道就是一分鐘都不能閑下來的勞碌命嗎？

　　莫五菱卻是更加好奇，而且還有些想歪，稍稍探了探身子過來，小聲問道：“陳姐，是不是最近那個，國家整頓煉化產業，讓你頭疼了？我周末在我姐家吃飯，聽她說維斯特洛體系在江浙兩地那兩個煉化項目，可能都要接受重新審查？”

　　陳晴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這都哪跟哪？

　　說起來，自家老板去年的判斷還真沒錯，上個月中海油的海外上市擱淺，才半個月時間不到，首都那邊，4月9日，高層就向下轄各部委發布了《關于清理整頓小煉油廠和規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意見的通知》。

　　那個形容怎么說的？

　　嗯，不說了。

　　而且吧，其實把兩件事因果在一起，多少也有些牽強。

　　整頓一項關乎國計民生的龐大產業，不可能短短半個月時間就一蹴而就，實際上，從去年年底開始，當局就已經展開了相關的調研與摸底，而直到近期才正式拍板。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中海油IPO的失敗，原本七分力的整頓，接下來至少要上升到九分。

　　畢竟接下來中國各大能源巨頭都是有著海外上市計劃的。

　　而中海油IPO的失敗，除了時運不濟，撞上了戰爭爆發、油價暴跌、股市震蕩這些不可抗力事件，但同時，海外投資人對中國石化產業本身的不看好，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之所以不看好，恰恰正是當下國內相關領域對民營的過度開放。

　　沒錯，西方資本口口聲聲喊著要自由要開放要市場經濟要公平競爭，但，這些終究只是口號。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壟斷才能帶來暴利。而中國這邊，明明有能力壟斷，這些年卻搞什么自由開放市場經濟公平競爭，以至于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各類煉化企業遍地開花，包括原油開采都放出了口子，嚴重影響到各大巨頭的利潤水準。

　　你們不搞定這些，咱哪有動力投資啊？

　　結果就是，這次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中國民營資本涉足能源相關產業都受到了非常嚴格的限制，別說開采煉化，很多地方一度連加油站都不再允許私人經營。

　　不過，這件事對維斯特洛體系在中國布局的兩個超級煉化項目不會產生太大影響，畢竟折合百億人民幣級別的外商投資項目，你不通過也就罷了，通過了，又給搞黃了，那影響可就非常惡劣。

　　當然不會和莫五菱解釋這些，陳晴轉向正在拍攝的劇組：“當制片人的感覺怎么樣？”

　　莫五菱見陳晴問起，也沒有糾結剛剛的問題，轉而道：“不錯啊，有些累，但也很充實。”說著看向場中，又補充道：“學了很多東西呢。”

　　“嗯？”

　　“第一個就是…”莫五菱微微抬手比劃著：“電視劇，和單純的劇本，嗯，是兩回事。這些日子，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要把一個劇本轉化成影像，實在沒那么容易。”

　　陳晴對這些其實沒太大興趣，只是隨口一問，見莫五菱興致勃勃，也便順著繼續：“你現在悟的可有些晚了，記得以前，偶爾聊天的時候，老板就和我說過類似的道理，總之，確實不容易，但真的將劇本成功地轉為影像之后，那種成就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莫五菱聽陳晴提起某人，莫名就多了幾分自己都不自知的昂揚，連連點著頭，說道：“我…我們可和西蒙沒法比，不過，嗯，我才發現景兮現在的厲害。”

　　“什么啊？”

　　“就說這個項目，”莫五菱朝周圍示意：“最近這么多游客，錦書影視城今年又免了場租費，劇組也是一大堆，想要預約和清場都太難了。大家苦惱的時候，景兮過來看一眼，就說，不用清場，至少不用清太大的場地，只要拍攝的時候和周圍人溝通好，然后，把他們一起拍進來就是了。”

　　陳晴也瞄了眼四周，笑著道：“這不容易吧，哪怕是群演，很多時候都改不了習慣性看攝影機的毛病，這些普通人，恐怕會毀掉很多鏡頭。”

　　莫五菱沒想到陳晴也能一針見血，點點頭，卻是又道：“確實有這個問題，不過，我們用的是數碼攝影機，雖然會廢掉一些鏡頭，但恰好就當是磨練演技了。總之，這要比花費大量時間精力預約時間場地還要緊趕著拍攝要輕松太多了。呵，其實吧，我們這個項目，本來場租費是最大的開支，錦書這邊免去之后，再加上我們拿到的廣告贊助，差不多就等于零預算，而且還是很寬松的那種，可以讓我們認真磨劇情。將來劇集賣出去，直接就開始賺錢。”

　　陳晴嗯嗯兩下，表示稱贊。

　　連續的《還珠格格》和《仙劍奇俠傳》收視率大爆后，任景兮經營的還珠影視公司當下可謂業界明星，現在不管是電影、電視劇還是綜藝節目，只要有立項，就是一大堆的合作邀請。而某個進入這一行才兩三年的姑娘，把一切都琢磨的很通透，再加上靠山足夠硬，想不發達都難。

　　好在，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威脅。

　　莫五菱來了興致，自顧自又說道：“還有，景兮還出了一個點子，讓我們和這邊的劇組聯系，在我們這部劇里埋下了很多彩蛋，彩蛋，陳姐你知道吧？”

　　陳晴一本正經地點頭：“知道啊，會生出復活節兔子的那種。”

　　莫五菱頓時明白自己多問，笑著道：“反正就是，將來觀眾能夠在我們這部劇里找到很多有趣的細節，比如和《英雄》以及《臥虎藏龍》有關的，和《還珠》或《仙劍》有關的，還有其他不少影視劇。對了，還有著名電影人的客串，就像《大宅門》那樣，不過我們是真人實名客串，更有意思。”

　　即使不是威脅，你這么夸，難道故意氣我？

　　我可是孕婦啊！

　　陳晴想著，挑刺道：“你不是希望拍成一部很有文藝氣息的電視劇嗎，搞這么花哨，不怕影響質量？”

　　女人的直覺總是敏銳的，莫五菱不知道陳晴為何突然有了脾氣，不過還是道：“不會的，我們認真討論過，這些穿插，嗯，大概可以給觀眾帶來一種戲中戲的現實與虛幻交疊的感覺，以及，現代與古典的變幻交錯，我看過樣片了，越看越喜歡。”

　　陳晴微微撇嘴：“你是文藝女青年，你喜歡的東西，觀眾可能不會喜歡。”

　　莫五菱還是不明白，卻只是笑笑，不和陳晴抬杠。

　　反正，對這個項目，她是真的很滿足。

　　就是…不知道完成之后，他會不會還再看一下。

　　她可是很用心了的。

　　兩人聊著，場地中結束了一組鏡頭，導演和男女主角等各位主創一起過來招呼。處在這個圈子里，就算沒見過，但只要有些人脈，還是能夠聽說陳大小姐的名頭。

　　導演和某個原本時間線上演了好幾部內地金庸劇的李姓男主角只是稍稍招呼就被打發開，女主角留下。

　　是沈閨。

　　創造劇本過程中，女主角直接被設定成了一位在國際時尚圈都很有名氣的中國模特，莫五菱大概參照著自己外甥女來寫，同時作為祝莫莫的助理，對這個圈子也算熟悉，素材足夠，但真正選角時，祝莫莫卻不合適。

　　實在是太高。

　　即使這是一個有些‘公主與馬夫’套路的故事，但公主畢竟不能比馬夫高太多，而想要找一個比祝莫莫還高或者只是旗鼓相當的男主角，實在都不太現實。

　　于是轉向其他。

　　最優選擇是被某人選中后還比較活躍的幾位模特，簡欣、陶月蕾、沈閨和姜米。

　　簡欣和陶月蕾本來是較優選擇，可惜兩人對此并不感興趣，而且太忙，世界各地到處跑的，再加上，這邊終究不可能給太多，計劃26集，任景兮把每集薪酬開到兩萬，這在當下圈子里已經是很高的片酬，簡欣兩個還是選擇了拒絕，畢竟折合算算，終究也只是國外走幾場秀的進賬，卻要忙幾個月，劃不來。

　　然后，姜米和祝莫莫一樣，這姑娘身高187厘米，也被淘汰。

　　最后是沈閨。

　　181厘米的身高，還可以接受。

　　短發，會顯得很獨立，而那張漂亮鵝蛋臉以及一雙杏眼又透著幾分很能挑動異性的嫵媚。

　　總之非常合適。

　　不過，任景兮本來已經不報太大期望，還打算從港臺挑選一位性價比高同時在內地觀眾看來肯定會多幾分格調的女演員，沒料到沈閨同意了這份邀約。只是每集兩萬人民幣的片酬還是不能少。

　　沈閨倒也不是為了錢，而是，這姑娘也有自己的考慮。

　　國外那邊，她肯定是比不了最早跟隨某個男人的祝莫莫三個，國外的名氣傳導至國內時尚圈，也是壓倒性的。因此，其實也比不了。想要突破，就需要另尋出路。

　　參演電視劇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接下來，或許還能再向電影圈子拓展一下，說不定就彎道超車了呢。

　　陳晴和沈閨聊了幾句，對這姑娘在自己面前的恭敬態度很是滿意，于是便多問了幾句，比如她為何會選擇接演這部電視劇之類。

　　沈閨也不敢隱瞞，解釋了某些考慮，最后還是沒忍住，主動坦白，這是自己助理給的意見。

　　沈閨的助理叫沈鄰，當初的俄克拉荷馬大學留學生，政治經濟學博士，本來是屬于沈閨、姜米和秦不醉三人共用的女侍，因為兩人同姓的緣故，再加上秦不醉跑去上學，姜米性子太冷，于是沈鄰大部分時間都跟在沈閨身邊，很盡職地幫她出謀劃策，同時等待自己的機會。

　　當下沈鄰就站在旁邊。

　　聽沈閨提起自己，沈鄰都有些想要掉下淚來。

　　真的。

　　等了快兩年呢。

　　差點都要認命了，打算安安分分地完成自己的五年期協議，就利用維家女侍的福利轉去做些其他，畢竟美國綠卡拿到了，還積攢了一份不錯的積蓄，乃至還有維家女侍的花瓶基金，再加上悄悄積累的人脈，總之，這輩子也算是精彩。

　　但，無論如何，人總是希望能往高處走的。

　　陳晴順著沈閨指引看過去，注意到旁邊穿著黑色女式套裝氣質成熟知性的漂亮女人，微微歪著腦袋多打量了幾眼，嘴角露出笑意，直接道：“沈鄰對吧，來我身邊吧，”說著轉向表情難掩詫異的沈閨：“我再給你換個助理。”

　　沈閨不明所以，覺得自己剛剛肯定多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也只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