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潛移默化

　　上西區66街的丹妮莉絲娛樂東海岸總部。

　　陳晴提前十多分鐘抵達，在休息室內等待一番，A女郎出現，提醒她可以進門。低聲交代兩位隨從幾句，陳晴就抱著厚厚一疊資料進入西蒙的辦公室。

　　這是9月13日的周日下午四點鐘。

　　今天的最后工作時間都留給陳晴，詳細討論一下亞洲方面的各項事務。

　　陳晴跟隨A女郎進門，西蒙正面對電腦屏幕敲敲打打著什么，只是示意陳晴在辦公桌對面坐下。

　　陳晴知道自家老板剛剛會見的那位是電視編劇部門負責人，悄悄聽A女郎送客時得知，稍稍好奇自家老板在寫什么，倒也沒有多問。

　　西蒙在寫劇本。

　　準確說，只是一個梗概。

　　還是為了剛剛敲定的收費有線臺DHO的事情。

　　曾經的HBO，九十年代的最巔峰階段，無疑是連續推出了《黑道家族》和《欲望都市》兩部熱門美劇的那段時期，因此也可見現象級的電視節目對一家電視臺發展的促進作用，這種事，西蒙作為一個后來人，更加能夠體會。

　　美國的很多有線臺，往往就因為一兩部美劇，突然就大火起來，后來比較典型的就是《行尸走肉》和《絕命毒師》之于AMC，兩部美劇，同樣將一家基礎有線臺人氣推到巔峰。到了流媒體時代，同樣如此，一部《紙牌屋》，一個奈飛。

　　既然要啟動收費有線臺項目，除了主打的電影內容，熱門的限制級美劇必不可少。

　　西蒙首先想到的還是《黑道家族》。

　　對于這部劇曾經的脈絡，西蒙也一清二楚，《黑道家族》是好萊塢知名電視劇制作人大衛·切斯主創的一個項目，創意同樣輾轉許久，本來希望主流的公共電視網能夠接收，可惜大家都不要，最后落到HBO手中，沒想到意外大火。

　　這一次大衛·切斯的事業軌跡不可避免發生改變。

　　前些年，大衛·切斯一直在跟進另外一部熱門美劇，《北國風云》，1990年出品，而且，很巧，項目由前環球的電視部門制作，賣給了NBC。

　　丹妮莉絲娛樂接手環球，項目又持續幾年，為了避免受到掣肘，諸如《老友記》這種大熱劇NBC不愿意放棄，只能繼續合作，人氣差一些的《北國風云》，則是在第五季就被砍掉。

　　再然后，西蒙的悄然推動下，大衛·切斯最近幾年一直保持著與丹妮莉絲電視的合作。

　　可惜推出的兩個項目都不算成功。

　　西蒙當初注意到這個名字，目標就是《黑道家族》，只可惜，1990年的《北國風云》，和曾經一樣，沒有被蝴蝶掉，《黑道家族》卻是消失。近期為了DHO的事情，西蒙特意放話出去收集比較限制類的劇本，黑道、毒販諸如此類。

　　西蒙親自開口，電視圈子自然踴躍參與，大衛·切斯也不例外，同樣提交了一個創意。

　　類似于《北國風云》的小鎮題材。

　　反正，和黑道無關。

　　只能說時間改變了太多事情。

　　西蒙不知道大衛·切斯腦子里是否還存在制作一部《黑到家族》類似的點子，不過，他也沒有精力去求證什么，費時費力，到底還不如自己來。

　　腦海中聚合了一堆人的記憶，曾經的《黑道家族》又那么火，寫出一個大致的梗概，讓編劇部門找專人完善，再簡單不過。

　　當然，這次的英文名肯定不能再叫《TheSopranos》，甚至，西蒙也不怎么想按部就班，加塞一些按照個人興趣的私貨，理所當然，再經過編劇團隊的進一步演化，再然后制作，最終與曾經的《黑道家族》即使不算大相徑庭，也肯定面目全非。

　　西蒙只打算強調幾項。

　　經常閃現的舞娘一定要有，這是亮點；暴力兇殺一定要有，這是刺激腎上腺；剛剛把人套了麻袋回去又變成好丈夫好父親這種反差一定要有，我打架我販毒我暗殺，但我是個好男人！更何況美劇你不家庭至上或者家長里短一下，你想干什么，這可是水時長的利器！

　　記憶中很多熱門美劇，越到后來就越喜歡家長里短雞毛蒜皮。

　　因為省事。

　　還政治正確。

　　罵罵咧咧吵吵嚷嚷在卿卿我我一番，一季就過去了。

　　西蒙當然也不能放過。

　　另外，曾經的HBO是雙主打，《黑道家族》面向廣泛觀眾，《欲望都市》吸引女性觀眾。

　　西蒙也不打算只做一個。

　　不過，USA作為丹妮莉絲娛樂旗下的女性電視臺已經相當成功，西蒙沒必要讓DHO分流USA的用戶而再搞出一個類似的《欲望都市》，挑挑揀揀，在記憶中最喜歡的《絕命毒師》和《紙牌屋》之間，西蒙選擇了后者。

　　不選《絕命毒師》，因為和《黑道家族》太像，都是一邊干壞事一邊很顧家的反差男人，其實自從《黑道家族》大火，美劇圈子也算跟風幾十年，只是好萊塢的跟風比香港那邊高明一些，不會太明顯的一個模子連拍一堆，但稍稍分辯，還是能看出一脈相承。

　　因此西蒙打算把《絕命毒師》放在《黑道家族》之后。

　　如果這次全新的《黑道家族》不算太成功，那就早點放出，如果很成功，就等《黑道家族》完結再說。

　　再說《紙牌屋》。

　　曾經的《紙牌屋》之所以紅火，是有一定社會背景的。而且，非常明顯，《紙牌屋》就是以克林頓夫婦為原型。

　　現在不同。

　　比爾·克林頓還在白宮，接下來，希拉里也會延續克林頓家族的政治生命，最終夫妻倆活生生打造出一個政治豪門。

　　雙方關系不錯，現在拿克林頓夫婦開涮，肯定不合適。

　　不過，參照一下紙牌屋的思路，肯定沒問題。

　　大不了以大名鼎鼎的肯尼迪夫婦作為原型，現在的肯尼迪家族肯定拿西蒙沒轍，不需要顧忌。

　　再就是當下的背景。

　　拉鏈門持續的紅紅火火，既讓美國民眾感到厭煩，但另一方面，其實也欲罷不能，畢竟這種八卦，正常人都喜聞樂見啊，否則，媒體也不會因為共和黨的鼓動就一股腦涌上，西方的媒體都是要賺錢的，沒熱度才不會發。

　　這說明克林頓的八卦新聞很賺錢。

　　比當下已經打成一鍋粥的非洲戰事吸引人太多。

　　西蒙知道，整件事大概明年初，隨著彈劾案的不了了之而收官，那么，明年秋天，DHO順勢推出一部政治劇，稍稍踩一下現實，能夠很大程度上繼承當下的熱度。

　　因為不打算以克林頓夫婦為原型，西蒙也就不打算再親自操刀，思路放下去即可。

　　因此只需要親自敲定一下《黑道家族》。

　　這個項目，西蒙也打算交給大衛·切斯擔任制片，畢竟每個創作者都有自己根深蒂固的風格，因此，將全新的《黑道家族》交給對方，西蒙相信，即使項目外表與曾經已經面目全非，但肯定‘神’似。

　　辦公室內。

　　等陳晴坐下，A女郎送了咖啡進來又離開，西蒙就暫停了手中的活計，看向對面：“最近怎么樣？”

　　陳晴在工作時可不會撒嬌膩人，起身把準備好的一份文件遞給自家老板，一邊笑道：“很好啊，老板呢？”

　　西蒙只是點點頭。

　　簡單的小寒暄之后就進入正題。

　　主要是幾個話題。

　　亞洲方面的留學與游學資助項目。

　　韓國各項產業的重組滲透進度。

　　中國的一些重點投資項目。

　　第一個主要還是在亞洲培養‘Westerosian’的計劃，中日韓等國都有，針對性地對留學生和知名學者進行資助，目的地也不只是美國，準確說應該是美英澳新加這五眼聯盟國家，畢竟全部擠在美國也太顯眼了一些。

　　簡單討論了一下今年這個項目內的重點名單，陳晴就提出自己的一些異議：“老板，針對這些人，我發現我們在傾向性方面，或者，意識形態方面的措施似乎太少了一些，我認為應該加強？”

　　西蒙靠在皮椅上翻著手中的一份名單，微微搖頭道：“這是你中國人的思維，但，事實證明，那些做法效果很好嗎？”

　　陳晴想了下。

　　似乎…不太好。

　　比如她自己，就是個比較徹底的失敗。

　　陳晴對此也沒有什么慚愧，反正，對面除了是自己老板，還是自己男人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認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啦。

　　見陳晴微微搖頭，西蒙笑笑，說道：“中國古代最繁榮的時期，全世界都在羨慕中國，都在學習中國，東方的絲綢，東方的瓷器，東方的茶葉，在西方都是尊貴奢侈的象征，甚至，你知道嗎，歐洲的大航海，目標就是尋找遠在東方的黃金之國，可惜前期只找到了美洲，倒霉了印第安人。”

　　陳晴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不太明白。

　　西蒙一邊繼續慢條斯理地翻閱手中文件，一邊繼續道：“現在呢，徹底反過來，東方人認為西方就是最好的，就是燈塔所在，就是人間極樂，就是應許之地，因此，為了投奔西方，不惜一切。你考慮過沒有，這一切，都是為什么？”

　　陳晴想了下，干脆嬌憨地搖搖腦袋：“老板，答案是什么啊？”

　　“經濟，”西蒙淡淡開口：“經濟實力能夠決定太多東西。而現在，當和平成為主流，很難再通過簡單粗暴的大規模戰爭屈服一片土地上人民的意志，那么，金錢就成了最犀利的武器。古代的歐洲人為何向往東方，因為富庶，因為繁華。同樣，現在的東方人為何向往西方，也是因為富庶，因為繁華。”

　　陳晴歪了歪腦袋，想起一件事：“老板，你上次，那個早餐上還說，經濟不能決定一切，中國古代好幾個GDP世界第一的王朝都被少量的游牧民族滅國？”

　　“這是兩碼事，”西蒙沒有多說的意思，接著道：“現在的問題，一個事實就是，經濟上的富庶，確實意味著話語權，意味著意識形態的強勢，意味著天然掌握輿論的制高點。因為我們是有錢人啊，有錢人當然都是對的，有錢人想要影響窮人的思維，根本不需要太多強勢生硬的灌輸，只需要讓他們看看我們是多么有錢，多么富庶，他們就會懷疑自己曾經信仰的一切。要不然，為何別人那么有錢，而我卻這么窮呢？然后，少數人會反思，會探尋真相，會尋求改變，但這注定只是極少數。大部分人，往往直接推翻曾經信仰的一切，懷疑曾經的一切，乃至反過來遷怒，憎惡，仇恨，而這些人，就是我們需要的。”

　　陳晴這次明白過來：“老板的意思是，潛移默化？”

　　西蒙點頭：“人是一種立場生物，也是一種很容易改變自身立場的生物，就像，你可以隨便做個實驗，把一個厭惡華爾街的家伙，放去瑟曦資本一個年薪百萬美元的職位上，那么，他很快就不會再恨華爾街，不僅如此，如果有其他人說華爾街的壞話，他還會主動維護，因為他的立場改變了，就是這么簡單。”

　　陳晴笑道：“老板，不用做實驗呢，我有體會。”

　　“所以，對于這件事，我們現在擁有很大的天然優勢，只要把這些人引入我們的環境當中，不需要刻意扭轉，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就會在潛移默化中主動改變自己的立場，再然后，經過一些篩選，把一些人完全吸納進入維斯特洛體系內部，那么，他們的立場將徹底扭轉。最后，隨著他們個人的利益與維斯特洛體系息息相關，即使突然有一天想要改變立場，也不再可能。”

　　陳晴認真地點點頭：“老板，我明白了。”

　　西蒙依舊翻著手中的名冊資料，卻也不再繼續：“說說韓國那邊。”

　　陳晴又先挑出兩份帶過來的文件遞給對面自家老板，見西蒙沒有拿起，便主動說道：“老板，按照我們目前采取的措施，如果不改變策略的話，我覺得我們在韓國布局的一些本來處在優勢地位的項目將來可能會衰落，甚至徹底失敗。”

　　西蒙頭也不抬，微笑道：“你還是沒有明白嗎？”

　　“嗯？”

　　“我本來就沒打算讓韓國那邊的所有項目成功，而且，失敗一些反而更好。韓國對于我們而言，只是一個雞蛋籃子，按照慣例，一個籃子肯定是不能放太多雞蛋的，不是嗎？”

　　陳晴有些恍然，點頭道：“老板早說呀，我就不用廢話了。”

　　“以為你能理解。”

　　“我是女人呢，總是小家子氣，沒有老板那么大視野。”

　　“嗯，很舒服，再來一句。”

　　“老板威武。”

　　“這個就太敷衍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