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100

　　雷蒙德·約翰斯頓覺得西蒙大張旗鼓訪問中國的計劃不妥，這一點并不讓人意外。

　　其實西蒙身邊很多人都是如此想法。

　　原因太復雜。

　　如果要討論這個話題，幾萬字都不一定能夠理清楚。

　　以雷蒙德·約翰斯頓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中國最近這些年的高速發展。不過，一直非常注重亞洲業務的老頭子也更應該體會到中國經濟從1978年開放以來所表現出的強烈不確定性。

　　這其實也是很多人最大的顧慮。

　　過往幾十年這種事情其實發生過很多次，東歐、拉美、亞洲甚至是非洲的很多國家，說開放就開放，說翻臉就翻臉，然后，不管你投資多少，直接沒收，債務啊貸款啊也全部賴掉，投資者損失慘重。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另外，自然還是政治文化方面。

　　說白了，東西方，無論表面上多么交好，終究并非同宗同源。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不僅是大洋彼岸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其實在西方人的觀念里，更加根深蒂固。因此，西蒙大張旗鼓親近中國的做法，必然會引起很多西方民族主義者的反感。

　　美國人不可能忘記五十年代和七十年代連續在亞洲的兩次鎩羽而歸。

　　再加上蘇聯解體之后國際局勢改變，不需要再拉攏中國牽制蘇聯。

　　畢竟蘇聯解體之后，中國就實在是太顯眼了一些。

　　貝殼別墅的玻璃幕前邊，西蒙聽到安東尼轉告老頭子的話，認真道：“未來幾十年必然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經濟層面，已經在飛速發展的中國如果重新封閉，或許我們會損失很多，但真正傷及根本的卻是他們。因此這方面我并不擔心。在我看來，越是把中國更深入地引入全球經濟體系中，某些變數的可能性就越小。至于政治層面，托尼，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美國或者澳洲的‘政治’，而是維斯特洛體系的‘政治’。我想你們很多人都還沒有擺脫這種思維慣性。”

　　安東尼·約翰斯頓聞言微怔，片刻后還是微微點頭。

　　內心還忍不住生出一些和老頭子一樣的感慨，如果是約翰斯頓家族的‘政治’，這該多好。如果當年，根本不會有什么維斯特洛，現在肯定是西蒙·約翰斯頓。

　　唉，可惜啊。

　　其實前些年確認西蒙的身份之后，老頭子就一度非常想公開這層關系，哪怕小范圍內公開也好，只是顧及到西蒙可能的想法，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打算順其自然。

　　既然西蒙主意已定，安東尼也不多勸，又聊起了西蒙近期正在籌備的幾個項目，直到珍妮特再次過來，提醒兩人午餐已經準備好。

　　安東尼·約翰斯頓這次來北美，主要就是為了親自送來那箱價值難以估量的技術資料。

　　維斯特洛體系為了箱子里的那2000多分資料，前后花費超過600萬美元，這還不算后續要偷偷接收一部分尖端技術人才的費用。

　　不過，這其實是占了太大便宜。

　　因為箱子里的東西可謂前蘇聯傾盡國力的研發成果所在，價值根本難以估量。

　　完成了這件事，安東尼也沒有多待，午餐結束就再次啟程飛往拉美，最近幾年同樣在持續擴張的約翰斯頓控股近期正在與巴西方面討論一些合作，主要是打算在巴西最大國有鐵礦石公司淡水河谷的私有化計劃中摻上一腳。

　　西蒙下午直到晚上的工作就是親自對安東尼送來的大批資料進行歸類，確認哪些資料該給予哪些團隊，或者是否合適現在就拿出來。

　　無論是SpaceX、SolarCity還是FusionTimes，西蒙可都沒打算從零開始。

　　如果不盡可能將前人投入難以估量資源開發出來的技術利用起來，那就太傻了。因此才會有這次維斯特洛體系直接對烏克蘭最重要的南方設計局挖墻腳。不僅如此，西蒙后續還會通過各種方式爭取拿到NASA等方面的技術積累。

　　這些都是寶藏。

　　西蒙對此也沒有任何道德層面的困擾，相反，他更認為世界各國在相同技術上的各行其是，無法相互交流，甚至到最后又將更多技術塵封拋棄，這才是一種對人類資源的最大浪費。

　　人類賴以生存的這個星球，真的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富裕。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珍妮特出現在貝殼別墅地下一層的工作室，先是站在西蒙身后打量了辦公桌上的顯示器片刻，見男人回過神，又繞過皮椅，直接坐到了西蒙懷里，感受著那條很自然摟住自己的手臂，身子向后挨了挨，問道：“整理多少了？”

　　西蒙把下巴磕在珍妮特肩頭，一手操作著鼠標，道：“只看了兩百多份，還有很多，而且大部分我也看不懂，只是分類。”

　　這些資料基本上都是俄文，西蒙的俄語還算不錯，不過涉及到專業知識，又不是漢語那樣可以憑借字形就猜出幾分意思的象形文字，想要搞清楚就會非常吃力。偏偏這件事又不可能假手他人，畢竟太過敏感，連兩個珍妮或者A女郎都沒喊來幫忙，不是不信任，而是她們恰好都不懂俄語。

　　珍妮特靠在西蒙懷里，陪著看了一會兒，待西蒙在一份文件上敲下一些備注進行歸類，才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先吃晚餐吧？”

　　西蒙點點頭，又打開一份電子文檔，道：“稍等，這張光盤里最后兩個文件了。”

　　珍妮特嗯了下，繼續陪著，道：“我們拿到這些文件，真不會有問題嗎？”

　　即使以珍妮特無法無天的性子，其實也知道，從烏克蘭拿到這一整箱子的資料，說起來甚至要比偷一兩顆核彈還要嚴重。

　　西蒙搖頭道：“如果是俄羅斯，我肯定不會這么做。烏克蘭就無所謂，主動放棄核武器之后，這個國家其實已經徹底廢掉。其實現在很多人都在這么做，你看這些，都是電子檔案，真正的原稿可能已經被其他人拿走了。”

　　蘇聯解體后選擇獨力，主動放棄核武器，現在經濟又是一灘爛泥，烏克蘭在很多人眼力就是一只肥羊，現在大家能瓜分多少就瓜分多少。

　　說起來，西蒙還為大洋彼岸感到遺憾。

　　最近幾年對烏克蘭的瓜分盛宴，中國顯然沒趕上，只能在幾十年后收割一些殘羹冷炙，而歐美俄，基本上該拿到的都拿到了。

　　只可惜，各方并沒有真正利用這些技術。

　　根本原因還是利益。

　　就是航天領域。

　　未來二十年最為人稱道的RD180火箭發動機，為什么美國一直向俄羅斯購買，其實并不是美國造不出，實際上美國有著相當完善的技術儲備，早已把RD180吃透，甚至還在接收俄羅斯的發動機之后進行一定的改進才會使用在火箭上。

　　有些人就疑惑，既然有技術，為什么不自己制造呢？

　　因為錢啊。

　　制造火箭發動機，可不是一群人拿著工具在工作室里就能搗鼓出來，越是尖端越是如此，首先就需要全套的人才和生產體系，這些都需要花錢，而已經習慣了大手大腳的美國航天體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成本壓到比俄羅斯更多。

　　至于后來俄美重新交惡，美國叫囂著要替換俄羅斯的RD180，卻也發現，即使有技術，短時間內依舊難以生產，只能盡可能扶植SpaceX，主要是，相關的生產體系全部都已經廢掉了，想要重新撿起來，還是要燒掉大筆大筆資金。

　　相比起來，SpaceX卻是通過十多年的積累，建立起了自己的完整航空產業鏈。

　　這就像鬧疫情時的口罩，這更簡單了吧，為什么歐美依舊只能依賴中國，同樣是因為產業鏈已經廢掉，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在西方那樣的資本社會，資本家們也不太愿意恢復，萬一投入了大筆資金，結果疫情過去了，口罩又沒用了，那豈不是要虧一大筆。

　　因此，哪怕疫情過去，西方的產業空心化也不會得到改善。

　　因為會虧錢。

　　戰爭除外。

　　這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利益所在，強制性的戰時法令會讓西方國家在短時間內重啟工業體系。

　　繼續處理過一些文件，西蒙和珍妮特一起離開了地下一層的工作室。

　　晚餐之后，西蒙沒有再去地下一層忙碌。

　　陳晴下午恰好也派人送來了國風藝術團又一輪選拔的結果，上次的1000人，經過這一輪篩選，只剩下不到300人，最終的100人名額就要從這些人里挑選。

　　珍妮特也知道這件事，同樣興致勃勃地摻和進來。

　　不過，西蒙沒有再安排任何面試之類，而是在最后一批名單上，采取一個在簡單粗暴的方式敲定最終人選。

　　根據身高。

　　最初登報的招聘條件是168CM172CM，其實去已經相當接近。

　　西蒙拿到最后一批名單，當天晚上就在陪著兩個珍妮一起看電視的過程中，直接按照距離170CM最近的標準劃出了100個女孩。

　　其實這件事也完全可以交給陳晴來做。

　　西蒙并沒有這樣，主要也是清楚某位女郎的性子，很難說會不會搞出一些幺蛾子。

　　攬到身邊這么久，西蒙也發現，陳晴是那種既有些向他又有些像珍妮特的一個人，非常能干，似乎也非常聽話，然而，女郎骨子里的那種叛逆，如果不一直壓著，說不定哪天就是一番大鬧天宮。

　　時間進入3月中旬。

　　好萊塢頒獎季依舊如火如荼，維斯特洛體系各方面事務也按部就班。

　　這段時間，最大的新聞大概就是通用電氣對時代華納的收購案終于通過了聯邦司法部的審核。

　　從去年10月底通用電氣與時代華納達成協議，到3月15日并購案正式通過聯邦所有相關部門審核，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時間，可謂坎坷。

　　主要是通用電氣的實力和時代華納涉足的領域引起了各方競爭對手的忌憚。

　　當初丹妮莉絲并購大都會ABC，其實就遇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在西蒙與各方成功地斡旋之下，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通用電氣和時代華納的合并案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

　　無論是通用電氣的競爭對手西屋電氣還是時代華納涉足的娛樂、電信等領域的同行，在這次交易案的聯邦審核過程中，都紛紛跳出來提出各種各樣的異議，然后就是各種扯皮。

　　比如現階段已經出具規模但實力還并不算最頂尖的康卡斯特，就對這期合并案之后新公司可能會對運營商區別歧視性對待的細節上提出了質疑。因為兩家公司一旦合并，通用電氣不僅擁有NBC公共電視網和HBO等其他大批有線電視資產，還會擁有華納通訊公司這樣與康卡斯特同類的運營商。

　　那么，這種情況下，無疑就存在了通用電氣將來為了打壓康卡斯特而拒絕向其提供電視轉播的可能性。甚至，哪怕通用電氣明面上不會這么做，如果在私下里對運營商分成采取差異化定價，同樣也會造成嚴重的不正當競爭。

　　因此，想要通過合并審核，通用電氣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怎么解決？

　　最好的方式當然就是不合并了。

　　其實就算沒有這次合并，擁有最熱門的HBO和有線電視運營商華納通訊公司的時代華納集團也存在如此操作的可能性，只不過，這兩項業務，時代華納已經做了很多年，此前基本算是各方默認的行業格局。

　　然而，一旦通用電氣吞并時代華納，事情肯定就不同。

　　以當下新科技浪潮的洶涌程度，再加上聯邦最新的電信法案大幅放開了電信行業管制，甚至開始鼓勵三網合一，通用電氣只要不傻，將來肯定會加大對華納通訊公司的投資，乃至向綜合性電信運營商方向發展都不是沒有可能。

　　到時候，以通用電氣的實力，暫時還只是二線的康卡斯特等運營商肯定會壓力倍增。

　　因此，即使通用電氣在過去幾個月內做出了種種妥協，還是被一干競爭對手各種扯皮，通用電氣既不可能輕易放棄這次并購，也不會退而求其次放棄打算打力押注的華納通訊公司業務，只能你來我往。

　　如此持續四個多月，到底還是棋高一著，成功通過了審核。

　　當然，還是付出了很多條件。

　　比如運營商業務，通用電氣就進行了一系列公開的書面承諾，保證不會發生任何不正當競爭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