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蒹葭
魏參差追著西蒙出來，兩人一起來到隔壁一間面積只有剛剛一半的練功房，女孩先探頭看了一眼，這邊沒有看臺，除了墻邊壓腿用的把桿，空空蕩蕩，連椅子都沒有，頓時有些小遲疑。
西蒙直接走進去，說道：“我站著看就行。”
女孩聽西蒙這么說，這才跟進來，發現身后兩位身形魁梧面容冷峻的保鏢也跟著進門，下意識加快了一些腳步來到男人身邊。
西蒙朝兩位保鏢揮了下手，兩人左右打量一眼，重新退出門，還隨手把房門拉上。
隔音很好的練功房內頓時顯得空曠而安靜，西面靠在墻邊的把桿上，笑望身前女孩：“所以，要跳什么給我看？”
即使多人就在隔壁，此時此景，魏參差還是有些臉蛋微紅，卻是從包包里掏出一臺隨身聽，抬頭遞給西蒙，努力直視著男人眼眸大膽道：“維斯特洛先生，您給我們起了那么多有關《詩經》的名字，肯定很熟悉，要不，猜一下？”
西蒙接過女孩遞來的隨身聽，知道應該是配樂，又指了指她肩上的挎包，示意也可以交給自己，一邊依舊帶著微笑：“猜當然是可以的，不過，萬一猜不出來，我可能會惱羞成怒，那怎么辦啊？”
魏參差把挎包也遞給西蒙，晶亮的眸子依舊與男人對視，或許是那溫和笑容的緣故，雖然心跳莫名地砰砰加速，卻絲毫沒有感到緊張，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道：“如果猜不出來，維斯特洛先生…想怎么辦就怎么辦，但我相信您肯定能猜出來的。”
西蒙點頭：“好吧，我看看。”
魏參差又脫掉鞋子，走向練功房中央，對他點了點頭，西蒙按下隨身聽的播放鍵。
舒緩的簫聲響起。
應該是直接用隨身聽錄制而來，音質很糙，卻難掩其中的功底，悠然中透著淡淡的愁緒。
不遠處。
裊裊婷婷的女孩，復古的白色紗衣，微微踮腳，雙臂緩緩舒展揚起，如同春睡遲遲的初醒少女，又如同荒野之間逐漸綻放吐穗的蘆葦。
天真、爛漫。
以及對人世間的種種期待。
簫聲微顫。
有風來。
懷春的女孩，初發的蘆葦，輕舞飛揚。
西蒙微笑著靠在墻邊把桿上，手里托著那臺隨身聽，欣賞著場內女孩的妙曼舞姿，嘴角勾起。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另外一邊，陳晴介紹完女孩們今后的工作生活日常，又回答了一些疑惑，宣布解散，然后把李有狐喊到身邊。
同樣有些不滿地打量幾眼李有狐身上的隨便裝束，陳晴倒也沒說什么，而是道：“有狐，你這兩天準備一下，下周去與市區見李導演，如果那邊沒意見，接下來直到《臥虎藏龍》開拍之前，你需要繼續上表演課。”
李有狐聽話地點點頭，在陳晴面前一點不敢表現出自己的驕縱一面，而是問道：“陳姐，那個，表演課是在這邊上，還是紐約市區？”
“這邊啊，專門為你請一個表演老師，另外你的舞蹈功底也不能放下，因為將來會涉及到很多動作戲份。”
李有狐欲言又止：“那…”
陳晴知道她問什么，說道：“表演老師的開支當然是你自己支付，不過你的薪水應該足夠了，或者，如果你不愿意，我想其他人很樂意接受這個角色。”
“不是不是，”李有狐連忙搖頭，想了下，說道：“陳姐，我能不能從中國那邊請一個老師過來，就是中戲的秦老師，我和她聊過，她很樂意過來。”
陳晴疑惑：“嗯？”
李有狐稍稍抬手比劃著：“陳姐，你知道，我英語很糟糕的，這邊應該不太好找中文表演老師，而且，嗯…”
陳晴也是聰明人，接道：“便宜？”
“…是啊。”
李有狐和陳行葦當初從舞蹈學院附中畢業后直接進了東方歌舞團，遠沒有陳晴上外畢業的科班背景，想要在這邊上表演課，首先的障礙就是語言。
其次，當然還與錢有關。
即使沒有直接接觸過，女孩們也都清楚，美國這邊的人工非常貴，表演課這筆錢恰恰有需要李有狐自己出，當然能省則省，此前在京城上了大概一個月的表演課，離開時她為那位秦老師包了2000塊的紅包，后來從對方熱切的態度上，李有狐就意識到自己明顯大手大腳了一次。
倒也沒有后悔，反而生出了別樣心思。
2000塊人民幣，換算下來才240美元左右，她肯定美國這邊別說240美元，2400美元都不太可能找到一個表演課老師，如果能讓秦老師繼續過來給自己上課，哪怕提高一點，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陳晴猜出了李有狐的心思，卻沒有點頭：“有狐，如果你打算在表演方面長遠發展，專門請一個長期的表演老師我是贊成的。不過，這次可不是省錢的時候，下周一去見導演，通過之后，你需要立刻開始上課，我會幫你尋找會中文的老師。當然，秦老師那邊，你也可以繼續聯系。”
李有狐頓了下，還是道：“陳姐，我是說，你不能幫幫忙？”
“幫秦老師拿到簽證？”
“嗯。”
“不能。”
陳晴輕飄飄地丟出兩個字，轉身走出了這間大練功房，來到走廊，看到隔壁練功房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位保鏢，林素也守在外面，正在和同樣沒有離開的劉女士聊著什么，于是走上前，問道：“老板還沒完嗎？”
林素表情略微古怪地瞄了眼房門，搖頭。
陳晴走過去，抬手，到底還是沒有敲下，轉身見兩個女人都望著自己，聳聳肩，又望向劉女士：“劉姐，你不要在這里了，先回去吧。”
劉女士也不是性格柔弱的那種人，堅持道：“我想等下，和維斯特洛先生打聲招呼。”
“不需要，”陳晴也沒商量，繼續趕人：“而且，老板今晚可能會去別墅那邊，”說到這里，陳晴想起什么，上前過來，湊近了打量幾眼劉女士的臉龐，還抽了抽鼻子，這才道：“還算不錯，不過，劉女士，你還是需要去做一下保養。”
說著不再理會對方，陳晴從挎包里掏出手機，片刻后她和林素的女侍莉莉·法維爾出現，陳晴交代一番，法維爾帶著還是有些不甘心但到底聽從的劉女士離開。
等其他人都消失，陳晴才對林素道：“去，敲門。”
林素站著不動：“你怎么不敲？”
“我不敢。”
“你…我也，不敲。”
“那就等吧，反正我也沒有那么多事情要和老板談，幫弟弟安排留學呀，幫家鄉企業拉投資呀，嘖嘖，放在古代，你這邊就是那種最讓人反感的外戚。”
林素干脆不再理她。
如此又等了足足十多分鐘，到底還是陳晴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里面應了一句，陳晴小小推門進去，看到西蒙盤腿坐在練功房的木質地板上，手里拿著一個記事本正在寫寫畫畫，身邊挨著貓兒一樣的魏參差，女孩表情中透著崇拜，看到陳晴進來，也只是抬頭看她一眼，就明顯有恃無恐地重新把目光落在西蒙手中的筆記本上。
陳晴走上前一些，看到西蒙正在飛快寫下的一段五線譜，只能感嘆。
哪怕沒有那些財富和權勢光環，自家老板想要泡妞也實在是太容易了一些。
就像此時身邊某只。
如果愿意，直接在這里做什么都沒問題。
陳晴敲門進來，西蒙也知道時間差不多，飛快寫完最后一段曲譜，把筆記本交給身邊女孩，最后道：“就這樣吧，剩下的還要你們自己補充。嗯，這支《蒹葭》，舞臺燈光非常重要，我會從好萊塢找幾個不錯的燈光師過來幫你們設計，還有剛剛我畫的服裝，需要更輕盈一些的材質，但也千萬別做成楊花柳絮那種，因為會顯得輕佻。”
魏參差不停地微微點著腦袋，嬌小俏麗的臉蛋不知不覺已經湊到了西蒙臉龐一側，等男人說完，主動湊近了一些，又湊近了一些，見男人扭頭微笑著望過來，沒有拒絕的意思，于是主動在西蒙臉頰上吻了下。
分開后俏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西蒙回味著臉頰上一閃而逝的微涼觸感，笑道：“其實我今天沒刮胡子，扎不扎？”
魏參差搖頭。
其實她也注意到，不過，男人帶著點胡茬的樣子，反而讓她更覺傾心。
西蒙捉住女孩小手握在掌心：“今天還有很多事情，差點因為你這只小妖精就不早朝了，這可不好。”
魏參差從剛剛的羞澀中稍微緩過來，聞言再次抬頭與西蒙對視：“老板，今天是周末呀？”
旁邊的陳晴聽到女孩的某個稱呼，微微挑眉，知道是西蒙提醒后女孩才換了他比較喜歡的這個稱呼，心底生出些淡淡的吃味，倒也沒有插嘴。
西蒙道：“是啊，可惜我周末也要工作，倒是你們。”
魏參差摟住西蒙手臂，聲音也軟軟的：“我今天跟在老板身邊好不好，我保證不打擾老板工作。”
“還是不行，你在我身邊就是打擾我工作，太讓人分神了。”
“沒有呢。”
“好了，下次有時間再說，今天乖乖的。”
“嗯。”
“來，最后再親一下，剛剛的感覺不錯。”
待到兩架黑鷹直升機離開莊園，女孩們徹底斷了今天的某些念想，紛紛開始安排這個周末。
最先想到的還是出去看看。
畢竟來到美國，大部分人可沒想過一直待在這處長島盡頭的莊園里，而且，這方面似乎也沒有任何限制。
不過，終究初來乍到，念想是一回事，付諸行動又是另一回事。
就說大家最想去的紐約，距離這邊足有一百五十多公里，昨天乘坐大巴從肯尼迪國際機場到東漢普頓就是兩個多小時，實在是太麻煩。
而且，打問一下身邊的侍者團隊，除了還沒有探索完全的居所別墅，只是在東漢普頓這座城市，她們其實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比如與莊園接壤的私人海灘。
可以游泳。
大部分女孩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海，更別說獨占一段私人海灘之類。
另外，東漢普頓城區內，同樣也有不少地方可以逛逛，包括女孩們還統一擁有一些美容會所、射擊俱樂部、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資格。如果是熟知一些圈子規則的人，知曉女孩們享有的這些待遇，估計都要發瘋。
比如各種俱樂部，如果沒有西蒙，這些姑娘可能連進去當球童侍者的資格都沒有。很多想要走捷徑的人，恰好都是想方設法地進入這些上流社會圈子擔任周邊侍者，以求遇到能讓他們一步登天的伯樂。
當然，還是有些女孩離開了東漢普頓。
李有狐就是其中一個。
慫恿一番，李有狐帶著自己的女侍以及另外幾人開了兩輛車一起趕往曼哈頓，女孩們會開車的不多，卻不缺少車子，昨天抵達時就看到莊園停車場上停著50輛嶄新的各類轎車，平均兩人一輛。
抵達曼哈頓，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路上經過隨行侍者介紹，才發現，她們在這邊也有很多福利。
比如一棟位于上西區可以臨時落腳乃至過夜的別墅，五層的別墅，一次住二三十人都沒問題。
另外還有訂餐特權之類。
女孩們對此沒有特別感受，只知道隨行侍者打了一個電話，她們就在中城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內訂到了一行八個人的座位，如果被上東區一些喜歡有意無意炫耀周末又和丈夫在哪家著名餐廳用餐還偶然碰到了某某名人的貴婦們知曉，估計還是會抓狂。
李有狐感受到的所謂‘有問題’其實一點沒錯。
西蒙就是在養公主。
就像此時還分散在世界各地同樣被當公主培養的那些女孩們。
至于為什么？
女孩們抵達之前已經提前預發了一個月薪水，李有狐一行在曼哈頓逛了整個下午，因為去的都是挺花錢的地方，看到了很多好東西又難以忍受，不知不覺，除了兩位女侍，六個女孩都把自己的月薪花掉了大半。
既然在曼哈頓有落腳地，今晚不打算再回去。
晚餐在上西區的圣喬治餐廳用餐，吃過晚餐，女孩們沒有再開車，步行沿著百老匯大街向北返回住處，夜間的曼哈頓一片燈火輝煌，事前聽說美國這邊很亂，而一群女孩即使都是華裔，外表身材也是在太惹眼了一些，不過對于自己的安全，她們都不是太擔心。
一方面上西區的治安狀況還算不錯。
另一方面，女孩們發現，一直陪同她們的兩位，隨身都佩戴著武器。
時間還不到晚上八點鐘。
一行人說笑著穿梭在百老匯大街上，路過一家電影院，其中一個女孩林子衿道：“現在還早，不如我們看電影吧？”
陳行葦沒有一起來，李有狐挽著另外一個名叫池蒹葭的女孩肩膀，聞言道：“我們又看不懂。”
“我是說這個，”林子衿指了指影院外的一張海報：“杰特·李，《黑俠》，這個我們肯定能看懂。”
“哇，真是啊。”
“我覺得還是不行，既然在美國上映，肯定是英語配音。”
“那也要看看啊，李的電影現在都能在美國上映了，這算是為國爭光，我們當然要支持。”
李有狐再次拿出大姐頭姿態：“好吧，看的舉手。”
女孩們都看過來。
周圍步行街上人來人往，舉什么手，想被圍觀嗎？
李有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咧嘴笑笑，道：“既然這樣，不看的舉手…嗯，全票通過，走，進去。”
大家各自腹誹，倒是一起進入影院。
今天是5月25日，周六。
《黑俠》上映的第二天。
雖然昨天只有《黑俠》和《終極笑探》兩部小規模影片開畫，但畢竟是暑期檔周末，影院內人還是非常多。
過去一天一夜的各種遭遇讓女孩們逐漸沒有了人在異鄉的拘束，現在反而是有些驕傲，因此絲毫不怕生，李有狐拒絕了兩位侍者的排隊，自告奮勇拉著英語還算不錯的池蒹葭一起去買票，還叮囑其他女孩去買爆米花之類。
兩人排隊到窗口，身材發福的中年售票員看到兩個漂亮的華裔姑娘，忍不住打量兩眼，很自然問道：“BlackMask？”
李有狐沒有現眼，池蒹葭點頭，用英語道：“8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