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戰爭從未改變

　　察覺到身旁男人天色蒙亮時就悄然起身。

　　沒有跟著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簾縫隙里的天色依舊沒有清晨時該有的明媚，睡意殆盡，摸索著套上內衣，赤腳下床來到窗邊拉開落地窗的窗簾，眼前是一片細雨朦朧的陰郁景象。

　　天空，湖面和對岸的城市建筑都籠罩在這種陰郁當中。

　　心情卻沒有跟著變得陰郁，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

　　寒意襲來。

　　迎著這股寒涼氣息走出臥室，伏在露臺欄桿上眺望四周，并不擔心被人看到。

　　這里是華盛頓湖中央默瑟島上的一處別墅，地點在西雅圖，超過兩英畝的豪宅，周遭綠樹掩映，大湖對岸的市區此時還被雨幕遮掩。

　　大學的時候主修廣告和藝術，很久沒有動筆，此時卻有一種想要將四周景色畫下來的沖動。

　　總歸不屬于自己啊。

　　33歲的女人，并不覺得自己開始老去，眼下卻生出一股挫敗感。

　　能有這樣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該多好。

　　就像剛剛離開校園時的幻想那樣，創建自己的廣告公司，擁有一棟很漂亮的房子，沒有物質上的束縛，自由自在。

　　然后，就是理想和現實的落差。

　　在學校時，她是拉拉隊長，她是返校日皇后，她是女孩們羨慕嫉妒的對象，她是男孩子傾慕追逐的目標。

　　進入社會，突然間就什么都不是了。

　　又想起昨天下午，聽到那個小男人那么理所當然的邀請，感覺他太過霸道，卻生不出多少抗拒。

　　應該是有些向往的。

　　向往某個自己從來都沒有觸及過的世界。

　　于是，收工后，特意回家換了衣服，等來一輛接她的車，很認命地坐上去，幻想接下來的夜晚會是怎樣情形。

　　結果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晚餐是在他那架波音767上吃的，從來沒有過的經歷，感覺甚至有點奇幻。

　　很奢華的一架飛機。

　　倒是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多少炫耀。

　　或者，那個已經籠罩在太多光環中的年輕人確實不需要再炫耀什么。

　　只是一種自然而然。

　　就像，嗯，他‘邀請’自己時那么理所當然。

　　好像整個好萊塢都是他的。

　　他是國王。

　　對一切可以予取予求。

　　她這樣不起眼的小女人，面對國王的索取，連矜持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結束晚餐，飛機已然降落在夜幕中的西雅圖。

　　機場就在大湖南岸的蘭頓市，離開機場，就近登上一艘快艇穿過華盛頓湖，接著就進入這棟豪宅。

　　甚至有點像是下班回家。

　　不過，卻不是那種開車在擁堵的馬路上艱難挪動兩個小時，回家時已經滿身疲憊。

　　很流暢。

　　雖然。

　　好吧，這里距離洛杉磯確實已經是千里之外。

　　無邊無際地胡思亂想著，一件厚厚的棉質浴袍突然裹在她身上。

　　轉過身，是男人和煦的微笑。

　　任由整個身子被裹進浴袍里，被他攬住腰肢，猶豫了下，原本微微后仰的她探身上前，在男人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道：“早啊。”

　　“早，”西蒙打量著眼前棕發已經被雨絲浸潤的女人，道：“很不想打擾你看風景，不過，相信我，感冒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這里好美。”她回答，不知道是解釋還是別的什么，頓了下，望著男人的眼睛，道：“那么，我們今天有什么安排？”

　　“先吃早餐，然后回洛杉磯。”

　　“啊？”

　　西蒙耐心道：“很遺憾，不過，我很忙的，恐怕不能陪你在這里過周末。”

　　很想說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過周末也行。

　　只是，這似乎有些唐突。

　　只得順從地點頭。

　　西蒙又看了看女人濕潤的發絲，道：“還是先洗個澡吧，別真的感冒了，我在樓下等你。”

　　被男人拉著離開露臺，進入浴室，關門時終于鼓起勇氣，邀請道：“你要一起來嗎？”

　　西蒙微笑著搖搖頭，伸手幫女人帶上浴室門。

　　半個多小時后，雪拉·渥德走出臥室，身上已經是昨天那套黑色外套配束腰筒裙，很顯身材。

　　穿黑的女人很容易讓男人望而卻步，昨天就故意穿了一身黑。

　　對他卻沒什么效果，男人似乎還很喜歡。

　　撫著樓梯扶手緩緩走下樓，好奇地左右打量。

　　來到樓下，看到一位穿淡藍色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孩正在整理客廳沙發上的擺置，注意到她出現，女孩禮貌中帶著淡淡的疏離，招呼道：“早上好，渥德女士。”

　　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點頭回應道：“早啊，b。”

　　這是他私人飛機上的空姐之一，金發，高挑，年輕，他叫她‘b’，還有一個是‘a’，昨晚男人隨口介紹過，其實是貝琪和艾莉森，他似乎喜歡這種比較簡潔的稱呼。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c’和‘d’。

　　應該有吧。

　　自己。

　　嗯，應該是‘s’。

　　不過，他并沒有這么稱呼自己，連名字也不太喜歡喊，更沒有用‘honey’之類的親昵詞匯。只是說話時開口，然后，她就知道他是在和她說話。

　　眼前女孩對她的態度中明顯帶著冷淡和敵意，以及難以掩飾的羨慕。

　　當然知道為什么。

　　她們更年輕也更漂亮，他卻對她更感興趣。

　　突然就有些驕傲，跟著他稱呼她‘b’也是故意的。

　　很享受這種離開校園后就很少再體會到的優越感，于是微微抬起下巴，問眼前女孩道：“西蒙呢？”

　　貝琪見她如此，語氣明顯更冷淡了一些，卻還是很有職業素養地說道：“在餐廳，渥德女士，請跟我來吧。”

　　西蒙正在餐桌旁看報紙。

　　看她進來，男人打過招呼，示意跟進來的貝琪可以送早餐過來。

　　雪拉·渥德在西蒙對面坐下，很自然地撐起下巴，問道：“今天有什么有趣的新聞嗎？”

　　西蒙又瞄了眼手中的《紐約時報》，道：“薩達姆·侯賽因昨天在阿拉伯合作委員會成員國會議上呼吁中東國家應該聯合起來，利用自身無與倫比的能源優勢，建立一個能夠與歐洲和北美相抗衡的利益共同體。”

　　雪拉·渥德眨了幾下眼睛，表情中露出些許幽怨，道：“男人在得逞之后，是不是都會變得這么敷衍？”

　　蒙表情‘沉重’地點點頭：“是啊，很殘酷的現實。”

　　雪拉·渥德想要抓住什么丟過來，掃了眼光潔的桌面，只得作罷，干脆‘自暴自棄’地追問道：“這條新聞有什么特別的嗎？”

　　西蒙淡淡道：“要打仗了。”

　　雪拉·渥德疑惑道：“為什么，只是因為中東國家想要建立一個能源聯盟嗎？蘇聯和我們對峙這么多年，不是也沒有打起來。”

　　“這不一樣，”西蒙搖頭，解釋道：“聯邦的軍隊不一定打得過蘇聯，但打中東國家還是很容易的，更何況，那邊還有石油。”

　　雪拉·渥德微微皺眉，片刻后道：“西蒙，你希望打仗嗎？”

　　“不希望，我是一個堅定的反戰主義者。”

　　“這樣的話，西蒙，你完全可以嘗試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阻止戰爭的發生。”

　　“我認為自我毀滅是人類注定的結局，所以，我不會去嘗試阻止這種事情，因為不可避免，”西蒙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眼前報紙上，想到什么，輕聲念道：“戰爭，戰爭從未改變。”

　　雪拉·渥德有些怔神，對面年輕人喃喃自語般的幾個單詞，讓她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絕望和蒼涼氣息。

　　這句話背后應該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只是，她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艾莉森和貝琪送上早餐，西蒙合上報紙，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似乎忘記了剛剛的話題，對女人道：“看你很喜歡這邊，要不這樣，你可以在這邊度周末，明天下午我讓人來接你。”

　　本就這么想過，只是，聽男人提出來，她又下意識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我一個人在這邊，都不知道去哪里。”

　　“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啊，太空針塔，華盛頓大學，奧林匹克國家公園，對了，我聽說派克市場有一面口香糖墻，你可以去看看，順便親手粘一塊上去。”

　　雪拉·渥德拿起艾莉森遞過來的餐具，笑著搖頭道：“想想就很惡心。而且，外面正下雨呢，我還是和你一起回洛杉磯吧。”

　　吃過早餐，一行人乘坐快艇離開湖心的默瑟島，來到緊鄰南岸的蘭頓市機場，登機返回洛杉磯。

　　從西雅圖的陰雨連綿到洛杉磯的陽光明媚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

　　雪拉·渥德在洛杉磯國際機場下了飛機，發現西蒙并沒有和自己一起離開機場的意思，才知道他另有行程。

　　乘坐男人特意喊來送她的車子離開機場，雪拉·渥德望著機場內又一架飛機呼嘯升空，突然有一種南瓜車和水晶鞋全部都消失了的感覺。

　　灰姑娘還能等來自己的王子。

　　她對他，大概就只會是一個過客吧。

　　可惡的男人！

　　從西雅圖到洛杉磯，又從洛杉磯到紐約，連續六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西蒙并沒有浪費，一路上都在閱讀瑟曦資本籌備的各種資料。

　　經過這段時間的磋商，瑟曦資本與黑石集團達成了7500萬美元收購黑石財務管理公司50股權的協議，黑石財務管理公司負責的30億美元資金和勞倫斯·芬克的團隊將整體轉移到瑟曦資本旗下。

　　此外，珍妮特又重新對瑟曦資本旗下的子公司進行了規劃，目前確認成立的三家子公司分別為瑟曦基金管理公司，阿波羅管理公司和黑巖資產管理公司，瑟曦基金管理公司自然是瑟曦資本的最嫡系，另外兩家公司，則是西蒙根據記憶中的信息給出的名字。

　　黑巖自然不必說，阿波羅管理公司在原時空中同樣存在。

　　股權結構上，三家子公司都是母公司瑟曦資本與運作團隊共同持股的模式，同時分別擁有各自的業務側重。

　　瑟曦基金管理公司主要從事金融對沖業務，阿波羅管理公司負責杠桿并購和禿鷹投資等另類投資，黑巖資產管理公司從事主流的證券、股票和固定收益等低風險投資業務。

　　三家子公司設立后，6到10號子基金重新由瑟曦資本完全掌控，根據實際情況向各個子公司配置資金。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瑟曦資本籌集的資金名義上依舊由6到10號子基金所持有，各個子公司團隊只負責打理。

　　如果子公司團隊出現虧損或其他狀況，瑟曦資本可以靈活地收回資金避免情況持續惡化。

　　更進一步，甚至可以直接解散子公司團隊并將子公司注銷。與此同時，資金卻不會因為子公司的動蕩而流失。

　　這種調整其實也是珍妮特受到收購黑石財務管理公司事件的啟發。

　　黑石財務管理公司的資金是單獨籌集的，勞倫斯·芬克的團隊想要集體跳槽，黑石集團很難釜底抽薪，只能選擇妥協將公司股份賣掉。

　　華爾街對瑟曦資本最近的一系列動向表示著密切的關注，各方投資者的投資意向也非常活躍。顯然，很多人都期待瑟曦資本能夠繼續創造西蒙最近幾年那些金融運作的利潤奇跡。

　　面對圈子里的期待，西蒙卻沒有太多壓力。

　　因為西蒙很清楚地知道一點，瑟曦資本并不需要持續創造奇跡，這家公司只要拿出一份超出華爾街大部分同行的業績，將來就能持續發展壯大。

　　憑借未來二十多年的先知優勢和一眾出色人才團隊的管理，西蒙對于實現這種目標還是非常自信的。

　　瑟曦基金管理公司和黑巖資產管理公司兩個團隊之外，珍妮特這些日子還從1月初申請破產的德崇證券公司挖來了對方的并購業務團隊，以此組成阿波羅管理公司的班底。團隊的負責人名叫利昂·布萊克，接到瑟曦資本的邀請以及30的股權許諾后，布萊克很快放棄原本的單干計劃帶領團隊加入瑟曦資本。

　　大家都是聰明人，如果單干，因為剛剛破產的德崇證券工作經歷，布萊克的團隊短期內很難從投資人手中獲得太多資金。

　　相比起來，瑟曦資本直接就許諾利昂·布萊克10億美元的起始運作資本，并且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下一階段的工作項目：針對還在持續動蕩的美國垃圾債券市場進行禿鷹投資。

　　美國2000億美元的垃圾債券市場總規模，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非常有償還保障的。

　　不過，因為整體的債券市場形勢持續惡化，很多存在償還能力的債券價格也一路暴跌。只要能夠找出這部分債券并以遠低于賬面價值的價格趁機買入，待經濟形勢轉好，企業恢復元氣，投資人就可以在債券清償過程中獲得非常豐厚的回報。

　　從一堆看似將要灰飛煙滅的金融廢墟中尋找有價值的資產，這就是禿鷹投資的基本思路。

　　珍妮特去年就對美國垃圾債券市場做過大量調查，積累了很多資料，因此前段時間和勞倫斯·芬克在雷布爾德家的酒會上特意談起了禿鷹投資。

　　然而，如果說對美國垃圾債券市場的了解，大概沒有人比得過德崇證券的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