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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堂的機關之術確實獨步天下,這個我是不否認的。但是就算再精巧...那終究也只是機關之術罷了。”
“二爺這話可就不對了,什么叫只是機關之術罷了?難道之前我和二爺打的賭是我輸了么?二爺麾下的那許多弟子可確實是輸在了我那只摩天機關蛛手下啊。那還是因為我是親自純粹用手來操縱機關,若是以內中的五地狼蛛魂來操控,無論是靈活度還是反應都要更勝得多,那些少年人絕不可能有絲毫的機會來反擊得手。”
“哦,是最近貴派脫胎于茅山道法中的新技術么?我也聽說了,以動物生魂為樞來驅動機關,確實是一項妙想天開的創舉。但是此法也還遠未成熟吧?不用說先天高手的武道拳意了,便是一道茅山鎮魂符,佛門的一聲禪唱,甚至旁門左道的一些驅使陰魂的法子,只要找對了時機和位置,都有可能直接傷到那生魂,直接令整個機關獸垮掉。方總堂主直接親自以手操控,是不是也有這個顧慮?”
“哼,看來二爺對我堂的動向還是了解得挺清楚么......但是我神機堂的機關技巧又怎會給人留下那么大的破綻?囊括了全天下最聰明杰出的機關人才,日新月異的法子和技巧層出不窮,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找到應對的解決法子。”
“呵呵,對此我也很有信心,對貴堂的技術來說那確實不會是個太大的難題......但是,那終究也只是機關啊。用死物鏈接起來的東西,越是精密越容易出故障,這一點方總堂主自己也是清楚的吧。只要被人明白了運作規律,找到了關鍵之處就能克制,比如我之前只需一拳......”
“天下間又有多少和二爺一般精通機關之術,眼光又那般厲害的大高手?沒錯,機關之術確實不比活物來得靈活,但也有最大的一個優點便是簡單直接,方便快捷。還可以以量取勝。比如我那臺摩天機關蛛雖然花了八十多萬兩銀子,但那是逐步實驗,用料也特別才那么貴。若是定型之后成批生產有可能只要幾萬兩銀子便能造一臺。就算不用生魂操縱,直接培養一個熟練的機關師,也最多花個千多兩銀子,一兩年的功夫而已。而二爺那些晚輩。唐家堡培養他們可花了多少功夫?銀子什么的便更不用說了吧......”
“方總堂主扯遠了。人怎能跟機關比?機關再精巧強大,也還是造出來給人用的。難不成還能造出直接會造機關會用機關,還能想事情的機關人出來么?退一萬步講就算以后貴堂真有那能耐了,但那簡直就比魔教的人由術馭,順天成神來得更走火入魔了吧...須知道不遠人,由之為道而遠人者不可以為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貴堂的機關術不強,只是機關術畢竟只是機關術罷了。”
“怎的將儒家之言也扯進來,二爺怕是將自己也給扯糊涂了吧。我何時又說過機關比人更強了?機關確實只是造出來給人使用的工具。有強大的工具,就能將人的能力以百倍地放大。尋常人比之那些妖物野獸來說爪牙不及其銳利。性不及其兇猛,力不及其強,卻常常能食其肉寢其皮,不正是借助了工具之力么?所以能利用工具,便是我們人與野獸最大的區別之一......”
“方總堂主此言差矣,那猩猩猴子也是能用工具的......”
方芷芳抹了點清涼油在太陽穴上,這是藥王谷特制的提神醒腦的靈藥,足足九百兩銀子一小瓶,擦一點在頭上,那清涼入腦的爽利感覺只要不是死人,就能狠狠地提上一把勁來。直到頭兩側傳來的清涼感在自己腦中央會師,她才松了一口氣,感覺差點就要爆炸的腦門終于平復了些下來。
和那位唐二爺足足磨了大半天的嘴皮,讓她卻感覺到比連續繪制了十張機關圖紙再熬夜操縱一晚上的機關還來得費神,兩人討論爭辯得倒是既熱烈又激烈,關系到實際的問題卻幾乎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倒不是她不愿意說,而是唐二爺習慣把話題左拉右扯,但又好像并沒有完全偏題,還能總引逗得向來好強好講道理的她忍不住開口駁斥。唐家堡派來專門和他接洽的唐二爺所說的當然不會是毫無意義的閑扯,無疑是有更深一層次的意思的,所以她必須要一邊毫不示弱地回擊反問,一邊要飛快地考慮對方話中的隱喻,猜測對方的意圖,評估對方的立場,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用心和用意......這大半天下來,唐二爺直到離開的時候還都是那樣精神勃勃,好像完全可以再繼續個一天一夜,她卻是已經精疲力盡了。
和這種人打交道,真的累。方芷芳能感覺得唐二爺話中隱隱的意思和意圖,只是對方掩飾和隱藏得很好,一半是出于故意,一半則純粹是唐家人的那種陰沉隱晦,不喜歡正面表態的習慣。
如果是換堂中的其他幾位分堂主來對付也許要好得多。畢竟身為神機堂的總堂主,要考慮的東西已經太多,再要來這樣親自和人談判,確實是有些吃力了。但現在情況卻讓她已經沒有了選擇。
“總堂主,還是算了吧。”
聽到身后的話語。方芷芳有些意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年輕人一眼。
胡巧是個習慣將自己收拾得很干凈的年輕人,這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了許多。他今年二十七,是方芷芳十二個副手中最年輕的一個,剛剛從總堂的內務部中抽調上來,平時間的話并不多,只是很踏實周到地將方芷芳的命令執行下去。將方芷芳需要的資料收集上來。相比向來大氣的方芷芳,他簡直就像是個聽話的小媳婦一樣。這時候他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讓方芷芳有些意外。
“你說什么算了?”方芷芳笑笑。靠清涼油提出了些精神,她頗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這個最年輕的副手。
胡巧默然了一會,似乎是還沒有習慣這樣表達自己的意思,半晌之后才開口說:“我看那唐家人并無半絲誠意,連真正的主事人唐老太爺都不現身,我們何必又在這里浪費時間?”
“你覺得我們是在這里浪費時間?”方芷芳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們一行人來唐家堡已經有將近半個月了,現在事情卻依然沒有明顯的進展。看起來好像真的有些浪費時間。
“對,只是從他們的態度來看,便知道他們其實沒將我們放在心上。”胡巧那文靜得好像女子一樣的臉上露出一陣紅暈。并不是害羞,而是憋屈了很長時間的憤憤不平。“他唐家雖然勢大,但我神機堂也非是尋常江湖幫會,從一小作坊到如今。不過數十年的功夫就能發展到這如日中天的地步。天下九州何處沒有我神機堂的分舵?誰人不知道我神機堂機關的精巧實用?每年各州分舵轉交總堂的收益都是上百萬兩。天下江湖上還有哪一門派哪一世家有我們如今這樣的局面?而總堂主你身為我們神機堂之首來這里和他們唐家商議合作事宜,他們卻只派一個唐家老二來應付,那唐家老爺子分明就在唐家堡中,卻連身也不現,這怠慢之意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了!總堂主你根本便用不著和他們虛與委蛇。這些江湖中人自持武力,固步自封,看不起我們機關器械之術,但只要再等兩三年。等‘天工’計劃完全展開,等我們的機關獸正式劃作朝廷軍械。再過個幾年,倒是要看還會是誰看誰的臉色!”
一口氣說了這一大通話,胡巧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平息了一下氣息,看了看方芷芳頗為玩味的眼神,又有些惶恐地低下了頭:“我知道總堂主如此作為必定有我所不知道的深意,不需要讓我來多嘴...只是我實在是覺得憋屈。我知道總堂主為此事也花費了不少心思,這兩晚連睡也沒怎么睡......”
能夠感受到胡巧那眼神中的愛戴,尊敬,方芷芳的心中一陣暖流涌過,讓這些天被焦躁充斥的胸中舒服了不少。這些在神機堂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基本上都是貧家子弟出身,眼中所見,耳中所聞的,都是神機堂這十來年間的風光崛起,都是機關器械的奇妙和威力,于是胸中自然會有股傲氣。而神機堂這十多年的成績幾乎也是自己一手締造,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的位置當然比什么唐家老太爺更高。
如果再能有個十來年的時間,讓這些年輕人再成熟一些,讓神機堂的根基再穩固一些,再發展一些......方芷芳經常會忍不住想象一下這美好的景象。
只可惜現實中并沒有這十多年的空閑,她能感覺得到,她和神機堂都已經走到了一個巨大的深淵邊緣,隨時都可能朝無底的黑暗中沉沒。只是這些年輕人還看不見。
方芷芳看看胡巧那張依然還有幾分青澀的臉,想了想,還是問:“小胡,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神機堂現在正如日中天,根本不用稀罕和誰合作?”
“這...難道不是么?”
“是。數十年間,沒有任何江湖幫會和組織有我們神機堂發展得快,沒有我們賺的錢多,沒有我們帶給這江湖,帶著這天下的影響大。如今邊軍中開始逐漸采用我們的機關獸,天工計劃若是順利,從今往后所有的一切都會因為機關術而發生改變......這些都是你們看到的。”方芷芳笑笑,不過笑得有些苦澀。“不過你們卻看不到,相對于我們的成就,我們的根基太淺薄了。唐二爺今日老是說的那句話你沒聽見么?機關再精妙,那終究也只是機關罷了。”
“...真的?...怎么會,又有誰能...”胡巧一副聽到了天書般的呆滯表情。
“...能的人太多了。只是你們看不到,看不出而已。對于一個發展得太快太大,又過多借助商賈匠人之力的組織來說,淺薄的根基是最為致命的。握住機關的那只手若是不夠強壯,握得不夠緊,說不定便會被人連機關一并給搶走。”方芷芳笑得越來越苦澀。“所以我們只能的就是盡量找一只足夠強的手來幫我們,或者至少也要嚇唬嚇唬別人。其實我們以前也有過這樣一只手的,只可惜每年上百萬兩銀子的供奉,原來別人卻連正眼都沒瞧過我們一眼,所以如今也只能重新找一只。唐家就是如今我們需要的那只手。”
“原...原來是這樣?屬下不知道總堂主的苦衷,實在是...實在是......”胡巧的一張臉漲得通紅通紅的,有些害羞的惶急,還有力沒處使的憋屈勁。“但如今唐家分明就沒將我們看在眼里,是不是也是看透了這一點?那我們要該如何是好?”
“不。唐家是有和我們合作的心思的,如果唐老太爺看得夠遠,夠聰明的話。”方芷芳意味深長地朝客棧窗外看了一眼。這里是唐家堡特意給他們安排的客房,從窗口遠遠地望出去正好能窺見唐家內宅那片巨大的陰影。“雖然唐家這只手很有力,很有力,有力到幾乎沒有人敢動他的地步。但如果當別人將一只強有力的機關握在手中的時候那局面恐怕就不會如此了。要知道他們不敢動,并不是不想動。如果唐家老太爺還沒糊涂的話,一定會明白這點。”
門外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滿頭大汗的漢子連門都沒敲就沖入廂房中,手中握著一張白紙,朝著方芷芳急聲道:“總堂主,急報!徐州總堂出大事了!魏瑟大師被人襲殺身亡,動手的是唐家堡的唐輕笑唐四,還有茅山派的何姒兒!”
“什么?”方芷芳猛地站起。她身后的胡巧手中的一疊賬簿滑落在地,人卻渾然不知。兩人都是臉色鐵青,震撼莫名。
“怎么會...怎么會...魏首座可是天工計劃的重要環節,我們還有許多計劃需要他來完成的...唐家...唐家怎的會派人做出這等事情來...”
不像胡巧的呆若木雞。方芷芳的臉色同樣難看,眼神卻冷峻得像結出了冰,閃了幾下冷冰冰的光芒之后,她邁開步子朝廂房外大步走去:“收拾起所有的資料和我一起直接去見唐家老太爺。若是他還不見我,我便馬上轉回徐州,帶神機堂所有的機關獸來向他要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