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來
“警告：生命體征下降，強制登出！”
“警告：斷開意識鏈接，無法登出！”
“…”
像是經歷了一次瘋狂的宿醉，路德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如同有一把鋒銳的銼刀，不停地攪動著自己的意識，將完整的思維切割得七零八落。
“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我這是在哪兒？”
路德有些茫然，心中浮現三連問。
如今的他，像一團沉浸在黑暗的虛無氣體，完全感知不到身體的存在。
唯有意識。
“我貌似應該在享受假期的…”
路德記得自己好不容易結束了九九七的福報生活，迎來為期三天的短暫假期。
他美滋滋喝完一瓶肥宅快樂水，然后熟練地登錄游戲平臺。
進入那款風靡全球的全息游戲超凡世界…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記憶中的最后一幕。
大概就是即將結束的開場動畫——第二次世界大戰，黃昏天災降臨。
那是游戲第六代版本的資料片。
“我還躺在游戲艙里？”
路德遲鈍的想道。
他頭疼得厲害，根本沒辦法認真地思考。
腦袋像是一臺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正在快速地切換著頻道。
雜亂的聲音中，伴隨著低沉的囈語和細碎的尖嘯。
吵得人心煩意亂！
“登出界面呢？主菜單呢？”
還沒等路德意識到情況不對，大量的信息便瘋涌進來。
像燒熱的鐵釬，以強硬而粗暴的姿態。
猛然貫入天靈蓋！
熾熱！
劇痛！
思維混亂！
“靠！”
路德狠狠咒罵了一句。
他的腦海里充斥著龐雜而零碎的片段畫面。
猶如一部剪輯凌亂的冗長電影，循環反復的播放。
時而快進！
時而倒退！
時而…不可描述！
“路德-維希…阿美利加聯邦…塞納公學…“禁果”——臥槽！原罪教會！”
路德被動消化著憑空涌入腦海的大量信息。
直到從雜亂無序的記憶碎片中，搜索到“阿美利加聯邦”、“禁果”、“原罪教會”等幾個關鍵詞，他才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作為超凡世界的資深玩家，路德完全知道這些代表著什么。
“禁果”是一種靈性精粹藥劑。
根據游戲背景的設定，它屬于官方嚴厲打擊的“違禁藥品”。
不得私自購買和出售！
不得私自使用和持有！
一旦被發現，執法機構將直接跳過法庭審判的流程，把你送入“塔摩灣監獄”——那是阿美利加聯邦專門用來關押“黑暗生物”的地方。
至于“原罪教會”，則更加讓人頭疼。
它是游戲第一代版本充當反派角色的邪惡教派。
曾經一手策劃了極其著名的“薩拉熱獻祭儀式”——第三主教普林西成功暗殺費迪南大公，抽取血肉精華，將其煉制成“暗金傀儡”！
這次性質尤為惡劣的恐怖事件，在全世界大范圍內掀起了一場劇烈地震，驚動整個南、北大陸。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點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順帶引出第三代版本“邪神復蘇”的序章。
而這也是原罪教會登上世界舞臺的第一步！
此后的數十年里，這個信奉“墮落圣子”亞當（Adam），認為人生來帶有原罪，必須以圣靈之血洗刷的邪惡教派，堅持搞事的原則不動搖。
像“第二次世界大戰”、“切爾貝利天災”、“魯吉亞共和國崩塌解體”等著名大事件，都有他們的身影存在。
作為經歷多次版本更迭的資深玩家，路德很了解原罪教會。
也知道一旦沾染上這群瘋子，會有什么樣的嚴重后果。
“怎么會惹上他們的！”
路德不禁無語。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感覺意識掙脫了黑暗的枷鎖，自己重新恢復了對于身體的控制權。
于是——
緩慢地抬頭。
挺直腰背。
“嗯？”
路德突然有種失重感，好像擺脫了某種束縛一樣。
他并未直接從椅子上坐起，而是像幽靈一樣，飄動著站在后上方。
“躺在書桌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
在路德居高臨下的昏暗視界內，出現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孩。
對方趴在堆滿各類書籍的木桌上，暖黃的臺燈映照出側臉。
年輕男孩有著一頭柔順的黑發，面部輪廓清晰而干凈，像是硬質鉛筆畫出的肖像。
擺滿書籍的桌上，還有三根燃盡的白色蠟燭，中間用紅色的顏料勾勒出形似六芒星的圖案。
配合年輕男孩蒼白的臉色，以及昏暗的燈光，頗有些驚悚片的味道。
“這是…我？”
當路德看到對方的時候，莫名生出一股極其熟悉的感覺。
腦海中更是憑空流出大量的信息，零碎的畫面如浮光掠影。
路德-維希，出生在北大陸阿美利加聯邦馬爾薩州的丹倫市，塞納公學的大三學生…
主修古代歷史和語言學，半個月之前進入到一個神秘學社團…
誤入邪惡教派的三好學生？
這是什么鬼人設！
路德一邊整理著雜亂的信息，一邊吐槽道。
“死亡原因是服用‘禁果’？對了，我記得使用這種違禁藥品，如果意志判定不通過，確實會得到瘋狂和生命值下降的減益效果！”
在路德昏暗的視界內，趴在書桌上的年輕男孩，已經失去了生機。
淡淡的灰白氣流縈繞在身軀上，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變成一具冰涼的尸體。
名為“禁果”的靈性精粹藥劑，能夠短暫提升人的靈感。
如果輔以呼喚“墮落圣子”亞當的通靈儀式，有很大幾率能夠感應到祂的存在。
從而達成冥冥之中的精神啟迪——這個過程被玩家稱為“獲取職業知識”。
只要完成了通靈儀式，接受“墮落圣子”亞當的注視，就能進入“信徒”的職業序列。
進而有機會轉為職業分支之一的“原罪教徒”——這可是原罪教會盛產的基礎職業！
“我并不想變成邪教頭子！那會被阿美利加聯邦的‘獵犬’追蹤到死的！”
路德內心表示拒絕。
在超凡世界的復雜背景下，邪惡混亂陣營很不好混。
前中期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除非能茍到二戰以后，黃昏天災浮出水面才有機會咸魚翻身。
否則在此之前，依靠或攀附于國家機器上的官方機構和執法機關，才是最為強勢的存在。
“現在是聯邦新歷233年，原罪教會應該還沒有正式登上世界舞臺…”
路德感覺到腦海里的記憶，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像是深深烙印下來一樣，再也難以抹消。
“我有這么多小黃油，為什么不穿越到那些游戲里…”
路德很是遺憾的想道。
超凡世界的精髓，在于游戲探索性、隨機多變的任務鏈，和龐大復雜的職業體系。
比如玩家創建角色以后，降臨的出生點完全隨機，而所能接觸到的任務鏈條也各不相同。
像路德投入時間最多的兩個游戲賬號，一個在南大陸的安格魯王國，另一個卻降臨到魯吉亞共和國去了。
前者隨著初期的探索了解，挖掘任務，成功就職一階的“軍醫”。
然后在一個低等級的租房任務中，結識了一名性格古怪的中年偵探，進而獲取到“調查員”的職業知識。
路德穿越之前，那個游戲賬號已經晉升為四階的超凡者——通俗來說，就是升到了四十級。
從一階的“調查員”，晉級成為四階的“舊印持有者”。
更完成過“開膛手杰克”、“恩菲爾德鬼宅”、“血字殺人案”等經典任務。
而另外一個出生在魯吉亞王國的游戲角色，先是混跡于高加索黑幫，完成任務轉職成為“秘密間諜”，進入國家安全委員會。
后來更是在大事件“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很走運觸發了史詩級的隱藏任務，就職六階的“燎原之火”。
那可是左手鐮刀、右手鐵錘，能單挑邪神的究極莽夫！
在超凡世界中，游戲任務有大眾、唯一和隱藏三種。
后兩者會隨著玩家本身做出的選擇，導致任務走向難以預料的結局。
所以前期的探索過程尤為艱難，直到有大佬整理出一些關鍵任務的步驟流程，以及怎么獲取職業道路的干貨貼子。
后來隨著玩家的日益增多，和網絡論壇上的熱烈交流，除了唯一性任務和大事件以外，大多數的職業任務都可以依靠找攻略解決。
至于隨機降臨的出生點，這也是讓很多人怨聲載道的設定。
曾經的路德就痛罵過狗策劃，他好不容易拖上幾個朋友徜徉虛擬世界。
想著組隊刷怪，升級就職之類的操作。
結果發現一個在安格魯王國，另一個在魯吉亞共和國。
前者是日益衰落的“日不落之地”。
后者是民風彪悍、全員莽夫的赤色帝國。
對于玩家而言，四十級以后，也就是四階超凡者才能開通世界旅行系統。
在此之前，個人地圖都局限于所在的城市和國家。
“所以我現在該怎么辦？”
路德意識如海浪起伏，昏暗的視界微微晃動。
他可維持不了多久的靈體狀態，這只是巧合之下達成的“靈魂出竅”。
倘若不能回歸軀體，很快就會消散殆盡。
靈體不能長久停留在物質世界，除非成為“靈媒”或者“通靈者”這樣的超凡者。
“先回歸軀體再說！”
路德打定主意，嘗試著控制飄忽不定的靈體。
緩慢而艱難地向著趴在書桌上的軀體“走”去！
靈體狀態的行動，和物質世界截然不同。
整個過程像是不會游泳的人，在漩渦中奮力掙扎。
舉步維艱！
所幸路德離得不遠，很快就靠近了趴在書桌的年輕軀體。
只是微微觸碰了一下，他感受到一股沛然力量的拉扯吸力。
耳邊隱約傳來巨大的響聲，那些充斥在意識之中的雜亂信息頃刻散去。
趴在書桌上的年輕男孩，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