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董志勇的全部資料。”
一句話,陳達像根定海神針似得扎在刑警隊一扎就是整整一天,他都沒看任何人的調查報告,光是從各種數據上就已經分析出了這個毒梟的全部生活軌跡。
你比如說二十年以前,董志勇的取款記錄都是五十、一百的取,存錢記錄卻很規律,每月七百存了整整半年。這說明什么,說明姓董的剛到南方,正通過艱辛的打工想要在這座大都市里站穩腳跟。半年之后,他的每月存款額變更為1200元,取款也是以100為最低額度,在當年銀行可還是可以取50的鈔票,不用問啊,這肯定是董志勇跳槽了,拿到了更高工資。隨后的三年,他從1200漲到了3000,以當時的工資水平來看,在廣州那座城市應該是工廠車間主任級別了。
緊接著,董志勇有了在工商注冊的實體公司,是經營木材,那還用想么?之前打工賺的錢應該是木材加工廠或者是相關行業所賺取的,否則怎么可能一下跳轉到木材行業?
再往后,零售、地產,有了跳板的董志勇是越來越發跡,幾乎眨眼之間就成了小老板,十年間銀行存款賬戶已經突破百萬,虧虧賺賺的每一次都能化解危機。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有兩下子,起碼在做生意上還是很有頭腦的。可真正讓董志勇成為富豪級別的投資還得說那些年的網絡泡沫,當董老板拿出全部積蓄砸進了一家軟件開發公司的時候,第二年這家公司竟然被國內行業巨頭給收購了,這么一進一出之間,他的資產額突破了千萬。
只是,在這次成功的投資以后,董志勇卻變老實了,那是個各路大佬頻繁崛起的年代,如今不停出現在財經雜志的大神級人物在那個年月都只是個愣頭青,可董志勇呢?安安心心的開始購置物業當起了包租公,硬是又過了十年,憑借地產的瘋狂暴漲將他抬進了億萬富翁的級別。
由此可見,董志勇是個一無所有時善于拼搏,一旦有了些家底就很保守的人。
隨后,董志勇被騙,到了梁城坐牢,一切的一切都在資料中躍然紙上,陳達仿佛看見了這個男人的一生,更知道了這小子為什么會販毒。
進過監獄的人就相當于經歷了一次各種犯罪手段的深造,只要監獄里邊人會的,你想學的,沒有學不著的,那犯罪手法能不豐富么?其實陳達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要設置監獄,難道將所有犯人關在一起真的能起到勞動改造的作用么?他并不覺得是,這種罪犯之間的交流才是更可怕的吧?當犯罪技巧更加精益求精,擺明了是在為警察增加困難,又或者,人類只是沒有找到比監獄更好的解決辦法…
將思緒從想象力跳出來,陳達繼續盯著眼前的資料,他發現董志勇經常有在澳門的過關記錄,而且他從不去聲名顯赫的大賭場,更喜歡去一些小賭場,當中去過次數最多的賭場竟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輸給他一大筆錢…賭場會輸錢?
陳達想不通,他仔細查看了這段銀行轉賬信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以后,越來越想不明白賭場為什么會經常輸錢給一個從內地過去的肥羊時,他開始調查這家賭場的資料。資料顯示,這家賭場是澳門一間娛樂公司獨資的,但,這家娛樂公司卻是俄羅斯和澳門本地企業聯合辦的,嗯,俄羅斯。
陳達想到了什么,找到上次小六子中槍的檔案,在電腦中打開的那一刻,突然發現這和董志勇贏錢的時間竟然前后沒差幾天,甚至,案發當時董志勇就在澳門!
不對,肯定哪不對。
老陳繼續對照兩份資料,他還發現董志勇戲耍刑警隊的之后沒兩天又去了一趟澳門,這回出境記錄和過關信息上有兩個人的資料,一個是董志勇,另外一個,是柳牧云。
是她?
陳達接著往下看,他竟然又看到了董志勇在賭場大殺四方的轉賬信息,這次的金額比上次還多,可這回的錢是以階梯式增長的,上一次是七百五十萬而這回,是一千萬整。這說明什么?說明如果賭場是董志勇的收款渠道,那么付款方一定拿到了更滿意的結果,也就是說,這老小子從梁城往境外運送了更多毒品!
什么時候的事?
他又是怎么運輸的?
陳達開始瘋狂查閱董志勇的收款信息,發現他竟然每隔28天至40天都會拿到一筆錢,這筆錢足足拿了半年之久,正是這筆錢讓姓董的在梁城過著土豪一般的生活。
看到這,陳達揉了揉眼眶,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嘀、嘀、嘀。
電話響了。
陳達接起電話,媳婦那邊罵街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你死哪去了?你兒子都要作翻天了,沒完沒了的哭…”這頓抱怨啊,電話里大人和小孩一塊哭的聲音愣是把老陳給逗笑了,當初連張金虎都不怕的劉蕓竟然會讓一個孩子給氣哭了,這還是那個在自己身邊藏了大半年的精神科大夫么?
“馬上就回,馬上就到家。”
兩口子相處啊,就沒有個固定模式,但女的要是生氣了,不管你男人在他耳邊說什么道理,人家聽見的都是‘略略略略略略’,你要么乖乖的順從聽話,要么把她逗笑了就算完事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講,講完了能記住么?你自己能記住自己說了啥么?
所以,不擅長哄女孩子的陳達學乖了,你讓干啥就干啥準沒錯了吧?
打刑警隊出來,陳達滿腦子都是董志勇,可剛出刑警隊的門,就看見許蒼生帶著一群人正圍在門口。
“怎么回事?”
陳達問了一嘴,許蒼生伸手一指:“你快看看吧。”
好么,寶軍讓人要用麻繩綁的和粽子一樣扔在了刑警隊門口,手都給勒紫了。
“什么意思?”
許蒼生氣的直嘆氣:“您的好徒弟,嫌警察條條框框太多,開始給梁城當起義務警察了。還啥意思,他想做每天把犯人扔警察局門口的超級英雄,這還不明白么?”
超級英雄?
陳達看著許蒼生,這種在沉默中一直看著對方的交流方式可以讓人說出心中更多的答案給你聽。
果然,許蒼生繼續說道:“沒聽懂?寶軍,是他手底下的姑娘引董志勇入了二黑的牌局,你說,小六子把這人扔在咱們刑警隊門口是什么意思?”
“他們倆咋聯系上的?”
“董志勇的司機啊,李春平說過的,那小子也坐過牢,在牢里和寶軍認識的,這一來二去的倆人就聯系上了唄。”
“你的意思是說,小六子現在開始自己查董志勇了?放著公安局這臺國家機器不用?”
“國家機器怎么了?國家機器能讓他刑訊逼供么?你看寶軍那手,都快踩出鞋印了,國家機器哪有怎么快意恩仇痛快啊。”許蒼生氣的往身后大喊:“大楊!”
“許隊。”大楊站在了許蒼生背后。
大老許說道:“通知各地派出所、交通隊,凡是看見刑警隊那臺桑塔納以及陸賢招本人的,能拘捕就立刻拘捕,無法拘捕,必須馬上通知刑警隊。”
陳達轉頭很慎重的看著許蒼生。
許蒼生嘆了口氣:“唉,回去吧,我的陳隊,趕緊回家吧,我們刑警隊的事讓我們自己解決,行不行?”
刑警隊的事?
自己解決?
剛才還在翻閱資料的陳達已經置身于以前的歲月當中了,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早已不是畫中人,可那顆心,卻始終忘了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