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山川異域,風雨同天
即便是四大魔門中的門主，也都識得大猿王的厲害。
他們雖是另有心思，但此刻心情都是同樣沉重。
可江湖中人，始終是不知道的人居多。
隨著法戒神僧越說越嚴重，便有一位看模樣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的大髯刀客朗聲道：“法戒大師，恕錢某孤陋寡聞，那大猿王究竟是什么妖？為何令各位掌門如此忌憚？”
這刀客一帶頭，其余江湖人頓時便鼓起膽子爭相開口。
但都不是質問，而僅僅是詢問。
法戒神僧見群雄涌動，便單掌豎起，道了聲“阿彌陀佛”。
等眾人鎮靜下來，他才細細說道：“大猿王是一頭猿猴成精，他天生通靈，根骨悟性甚至人類還高。早在六十年前，大猿王便曾肆虐江湖，造盡殺孽。是當時的十二大派聯盟，經歷了一次損失慘重的大戰，這才將其降服。只是萬萬沒想到，大猿王竟然未死！他六十年后卷頭重來，勢必更加強大。貧僧猶記得，大猿王在當時便號稱是最接近巨靈境的妖修，其元靈“金剛巨猿”幾乎和他一個模樣復刻出來。或許也是如此，他才能在巨靈境之前，便能與元靈相融，施展出類似法天象地的神通！”
“竟是如此？”
靈曦子心思一動，總算是得知了大猿王如此強大的真相。
靈犀劍宗算是從夾縫中長出的樹苗，是在六十年前的曠世之戰后才乘勢崛起。
因此他對大猿王的了解其實算不上深。
丐幫幫主洪啟年也是沉聲道：“大猿王無愧最接近巨靈境的稱號，我與拳宗、靈曦子三人合力，都不是他對手！更何況如今天機將至，群妖躁動，許多藏匿深山古林的大妖也都相繼出世。若都被這大猿王收入麾下，形勢將比六十年前還要嚴峻百倍！”
綠袍老祖出聲道：“形勢確實嚴峻，但洪幫主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等三人合力雖是不敵，但也與那大猿王鏖戰了整整一個半時辰而未落敗。如今群雄匯聚于此，光是元靈境便有至少十三人，若我等齊心協力，眾志成城，必定能將那大猿王斬于馬下！”
“沒錯！”
之前以“保護鎮內弟子”為由拒絕救援的靈谷派大長老·師人王也當即說道：“只要我們齊心協力，眾志成城！”
一刀宗趙日龍也是隨聲附和：“不過是頭猿猴，怎敵得過我等十二大派聯手？”
可他這一出聲，那血刀門門主胡飛就不爽了，不禁譏諷道：“正道十二大派，就怕現在說的漂亮，真打起來一個比一個逃得快！”
“你！”
趙日龍剎那拔刀，刀出半寸，殺機四溢！
胡飛冷冷一笑，竟也是按住了刀柄，同樣的嗜血狂刀，同樣的血氣與殺氣混淆。
兩人似一念不合，便會當場廝殺！
這態度一起，便將一發不可收拾。
正派與魔門怎能身處一個屋檐下？
這原本就是無稽之談！
可剎那之間，一股煞氣沖天，卻是如遮云霧般將兩人罩住。
那天魔教教主張天佐只一眼看過去，便是突然開口道：“山川異域，風雨同天。這片天下，不是正道的天下，也不是魔門的天下，而是人類的天下！我們既生而為人，便同宗同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斬妖除魔，人人有責。綠袍老祖，計算戰力之時，可別漏了我們魔門！”
“山川異域，風雨同天！”
綠袍老祖似有觸動，不禁雙目大亮：“說得好！早就聽說張教主書香出身，學富五車，不想確有大才！”
張天佐謙遜道：“不敢。老祖行的路，比我等所讀之書還要多些。”
綠袍老祖：“癡長幾歲，癡長幾歲！”
兩人惺惺相惜，倒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意味。
可區區兩句話，真能讓正邪兩方改變固有觀念？
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不過是區區演技而已。
但人從出生到老死，又有誰不是在演？
總要表現出一個正派與魔門“能不計前嫌、風雨同舟”的感覺，才行。
這后說話的幾人，沒一句是真！
徐寅恍然，難怪顧凝霜的演技如此炸裂，原來是從這張天佐身上學來的！
這綠袍老祖有意拿魔門擋刀，魔門又是真想加入除魔大會，兩人一拍即合。
在場諸人，其實都有顧慮。
正道十二大派之間，也早已生出間隙。
從只有綠袍老祖和慈心師太愿意出手援救開始，那顆叫做“信任危機”的種子便已經種下。
別看那師人王和趙日龍說得響亮，說不定正面對上大猿王時，就應了那胡飛所言，逃得一個比一個快！
六十年前人妖大戰，損失慘重，數名元靈境就此隕落。
原十二大派有不少一蹶不振，給了其余門派趕超的機會。
靈犀劍宗和老林寺，便是乘勢而上的佼佼者。
有了前車之鑒，現在這十二大派之中的元靈境，肯定都不想淪為被犧牲的那部分。
如今的小周國正道修士，早已沒了六十年前的鐵骨錚錚。
接下來勢必會來到的人妖之戰，說不得還要依靠魔門出力！
有法戒神僧主持大局，有丐幫幫主推動進程，有綠袍老祖和張天佐調和氛圍。
這正道與魔門共同參與的除魔大會，竟是真的順利推進了下去！
但這意外和諧的氛圍卻并未能持續到今夜結束。
強敵出現的壓迫，并未能壓住人類骨子里的爭權谷欠望。
當這除魔大會終于談到結盟環節所必有的“推舉盟主”時，場面失控了！
卻聽法戒神僧緩緩說道：“正道十二大派，魔門四大派，再加上散人之中德高望重之輩。只一方出一人，便有整整十七人。這將近二十人的指揮系統確實過于臃腫，若要齊心協力對抗妖族，推選出一個盟主確實是必要之舉。”
即便這個盟主在名義上是臨時的，但沒有人會真這么想。
對于法戒神僧的提議，在場之人倒是基本都贊同。
只有天魔教教主張天佐提出異議：“將近二十人的指揮系統確實過于臃腫，但僅一人的盟主又是否會過于獨斷？我建議出三人，我們魔門一人，你們正道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