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二章 各有目的

　　徐常死后，王大王很快就走馬上任了。

　　是工部侍郎，其實就是朱厚照御用的王恭廠廠長。

　　按他這么一個嘴上沒毛的年輕，突然被空降到王恭廠，應該是完全鎮不住廠子的。

　　但在他來之前，朱厚照已經派錦衣衛的人在王恭廠中添油加醋地描述過王大王在江湖上翻江倒海的“英雄事跡”。

　　后來朱厚照又帶著他走了一遍王恭廠，給了王大王一個展示的機會，讓他用真才實料的辦廠經驗震住了王恭廠上下。

　　名氣、背景、能力全都有了，現在王大王突然成為了何應先的頂頭上司，對方不僅沒有心態失衡，反而成為了王大王的頭號迷弟跟班。每王大王一到王恭廠，他就跟著不辭辛勞、鞍前馬后，讓王大王非常非常不適應。

　　另一方面，何應先乃至整個王恭廠，也從來沒見過整親臨廠子里面，和工人同吃同勞的工部大員。

　　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朝廷命官，前途不可限量，卻和工人穿著同樣的勞工服，親身參與勞動，聆聽工匠們的建議、牢騷和葷段子，和工匠們打成一片。

　　工匠們紛紛對他贊許有加。

　　與此同時，王大王又把尅皮愛制度引入了王恭廠進行改革，使生產效率進一步提高。

　　做了一輩子官僚的何應先真的沒見過這個場面。他不禁感嘆：

　　“這個王侍郎…真的有兩把刷子。”

　　此時此刻，王大王正拿著兩把刷子，清理鍋爐旁的煤灰。

　　他看著煤灰，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

　　“燃燒的還不夠充分…鍋爐還能改進。這樣，就能再剩下一筆錢了…”

　　王大王這么盡心盡力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第一個，朱厚照為了表示誠意，直接把那本《馬可波羅游記》的抄本送給了王大王。

　　經過仔細研讀，這本旁門左道之書中記載的，真的都是一些更近乎于魔法的武學技巧。

　　唯一的問題是，這里面的大部分功夫，帶明人都難以修煉。

　　具書中馬可波羅猜測，這可能是因為帶明人缺少一種叫做“原罪”的內功氣脈。具體“原罪”是什么，波羅君也不清楚。

　　所以，目前這本書中被練成的功夫，只有未央君的“業火紅蓮心法”和東西兩廠的“寒冰真氣”。

　　但是這都是有極大代價作為前提，比如未央君身中奇毒，心脈受損，方才剛好練成了紅蓮之術。

　　至于寒冰真氣…經過實驗證明，“寒冰真氣”的修煉條件和某花寶典相同。

　　當然，這本書中的武學也不是完全不能借鑒。

　　朱厚照通過研習書中的運氣法，用內力經脈模仿，開發出一門內功“乾雷術”。

　　這門功夫可以在“奔雷劍”的輔助之下放射出雷電來，但是威力比起《游記》中原記載的就差遠了。

　　要知道，馬可波羅記錄的雷系魔法，可以放射出在人群中連續跳躍的雷電光弧——“閃電鏈”，所到之處，人盡成焦灰耳。

　　看到這些記載，王大王越來越傾向于相信，西方存在魔法文明了。

　　真是扯淡。

　　不過這本秘籍只是王大王留下來給朱厚照打工的原因之一。畢竟他不想干的事情，皇老子都留不住。

　　他在王恭廠勤勤懇懇地另外一個原因，是朱厚照給的實在太多了。

　　“兩百萬兩，你保質保量把我要的東西造出來，剩下的歸你。”

　　朱厚照豪邁地一擲千金。

　　“…怎么最近這么闊氣了？”王大王一邊問，一邊迅速地府庫提款的御旨卷起來藏進了自己的衣袖，生怕朱厚照反悔似的。

　　他這么不是沒有原因的。

　　帶明中后期，國家財富被官僚、地主和大商賈把持，皇糧國稅總是收不上來，所以往往國庫空虛。

　　“徐常扳倒，老子吃飽。沒了徐常的庇護，老子最近通過軍火失竊案辦了幾個工部大員，抄了他們的老家。

　　然后我又挖出來幾個跟官老爺勾結的商人。他們平日里向西北走私鹽鐵，吃得肥肥的。這下正好一鍋燴了。”

　　朱厚照滿面紅光。

　　王大王歪著腦袋想了想：“你大概是把你看著不順眼的官員全都抓起來，屈打成招了吧？”

　　“那當然了，不然怎么抄家能有這么多錢，”朱厚照毫不掩飾，“怎么，覺得我辦事手段太臟了？”

　　“完全沒有，”王大王連忙擺手，“這幫青大老爺，全部砍頭可能有冤案，隔一個賜一杯毒酒，會有漏網之魚。”

　　“…你比我還狠。”

　　“但是，”王大王拱手向朱厚照作揖，“這些人雖然有罪，但是罪不及妻。請圣上不要殃及其家人。”

　　他想起了齊家女兒齊楓。

　　以前他沒有概念，自從見過這個實例之后，他才直觀地感受到，連坐制度實在是太黑暗了。

　　朱厚照臉上難得浮現出鱗王才有的威嚴和肅殺。他沉默了一陣之后開口：“…你這么一求，我將來就多了許多要命的隱患，懂么？”

　　王大王明白，這些官員的家人親屬中，也有許多在其他部值任官。如果不把這些人徹底清理掉，將來會對朱厚照的權力形成莫大威脅。

　　縱觀歷史上，越是人性淡漠、情感涼薄的皇帝，越能成就不世之功。這是有原因的。

　　…不過正德不是這樣的皇帝。

　　“我可以饒過他們的妻女，以及十歲以下的男孩，”朱厚照嘆了口氣，“其他的人，該殺還得殺。”

　　“皇上仁厚，朽木螟蟲同感恩德。”王大王做了個大揖。

　　“別別別，別那些怕馬屁的話，”朱厚照連忙擺手，“你還是跟我沒大沒一點好。我的朋友很少…”

　　“但是你的老婆很多，”王大王忍不住吐槽。

　　“對了！”朱厚照臉上的嚴肅一掃而空，又回復了他以往不拘節的模式。

　　“王恭廠內所有人力、物力和錢財全權歸你調遣，只要能造好軍火，其他的你要拿來中飽私囊都校好了，我去也！”

　　罷，朱厚照一個縱身，飛檐走壁而去，留下長笑一聲：

　　“沒事兒別煩我，我要去青樓會我的鳳兒姐去”

　　王大王目送正德消失在目光盡頭。

　　他明白，朱厚照的意思是他用人不疑。

　　但他忍不住笑了：

　　朱厚照的思想還是太老套了。

　　他王大王的確要從王恭廠拿點東西。

　　不過，不是錢，是人和技術。

　　那特么才是真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