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背叛

　　懷恩堂內，大院中。

　　寇欣站在正中央，周圍是幾個被打得東倒西歪的懷恩堂下人。在她面前的懷恩堂正廳中，還有好幾個拿著長棍的的下人跑出來，死死地堵住門口。

　　寇欣看著這些人顫抖的雙腿，以及他們連手中的棍子都握不穩的樣子，平靜地說，“你們不要攔著我，我只來找你們堂主方至成，其他事情與你們無關。”

　　“只要我們還站著，你就別想見到方堂主！”下人們熱血回應。

　　其實他們心里想的是，等下這位女俠下手不要打得太重，自己趕緊倒下配合一下就完事了。

　　寇欣見這些人裝樣子也要裝到底，正想要提拳上去成全他們。這時，懷恩堂大廳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放她進來吧。”

　　下人們聽到方至成的命令，面面相覷，也不好再說什么，就讓開了一條道路，暗自慶幸少挨了一頓打。

　　寇欣不發一言，走入了懷恩堂中。

　　懷恩堂大廳于久恩堂擺設完全不同。

　　久恩堂的大廳就像是一般富裕人家的客廳，只不過更大，家伙什也更多。一般人家客廳里該有的八仙桌、椅子、花草、字畫，久恩堂的大廳中也有。

　　但是懷恩堂大廳中只有一把一人長的椅子，高高地放在正對門口的正中央，被兩層石基托起。椅子前面，兩盆取暖用的爐火一左一右熊熊燃燒。再兩邊，六根梁柱分別排開，把整個大廳襯托地空空蕩蕩。

　　這架勢，比起尋常人家，更像是山賊“聚義廳”的擺設。

　　而此刻方至成就側著身子斜坐在那把椅子上，一條腿也踩在椅子上。那身豹皮大裘披在他身上，全都是匪氣。

　　方至成看了看寇欣，語氣十分平淡，“憐兒，你怎么一個人跑過來了？”

　　“我現在…算了。”寇欣從門外進來。光從她背后照進來，方至成看不清她的面容。

　　下一句話，寇欣讓方至成始料未及：

　　“我是來投奔你的。以前的恩怨…讓我們都放下吧。”

　　寇欣靠近了方至成，方至成看到了她滿是淚水的臉龐。

　　寇欣的聲音，如同雪片落在地面一般輕：

　　“我們都把過去忘了，重新開始行嗎？當年沒完成的那次私奔，我們把它走完吧…”

　　寒風呼嘯，王大王趴在狗東子身上，心里面要多急有多急。

　　孟溯和云英各自擊敗了自己的敵手，發現正在狂奔的王大王幾人，也馬上縱身跟了上來。

　　“孟大哥，云英姐，你們怎么樣？沒受傷吧？”蘇琴關切道，“云英姐你剛才扔到地上那個黑乎乎難道是人？”

　　“對，那個叫施德的被我俘虜了，沒空理他了，反正死不了，先扔在那里吧。”

　　蘇琴又關切地問孟溯，“孟大哥你那邊怎么樣？沒有俘虜么？”

　　“我打得很艱難，只能使出渾身解數把那個叫嚴必成殺了。我倒是沒事，就是內力消耗有點大。”孟溯目光閃爍。

　　“沒空補給了，”王大王下了決定，“寇欣姐可能跑到懷恩堂去了，我們得立刻過去。”

　　“她怎么回事？”孟溯一愣。

　　“不知道，比較好的情況是她背叛了我們，去和老情人敘舊去了。”王大王嘆了口氣，“比較糟糕的情況是她想只憑著自己找方至成報仇，了結他們兩家的恩怨。”

　　王大王頓了一下，“如果是后者，她可能會死。”

　　寇欣伏在方至成膝蓋前。她眼中噙著淚，抬起頭望向方至成，看著她曾經的那個至成哥哥，和他五味雜陳的樣子。

　　方至成伸出了手，伸向了寇欣的方向，但是卻下不了決心去觸摸她。“我…”方至成的話梗在了喉嚨里。

　　“沒關系，至成哥哥，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已經不怪你了。”寇欣把自己的臉湊上方至成的手。

　　寇欣的臉輕輕的靠在了方至成粗糙的手掌中。那是他最熟悉的觸感，一輩子都忘不掉。

　　“憐兒，”方至成狠下心，抽回了手，“就算你能原諒我的過錯，我也不能答應你。”

　　他站起身來，走向了懷恩堂大廳的中央踱步，“我廢了那么多心思，努力了那么久，現在終于擁有了可以供我修煉的內功秘籍，又有了這樣一個可以隨我調遣的鹽幫堂口。我為此失去了太多了，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為了你停下。”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浪跡天涯…我有我的夢想要實現！”

　　方至成眼中的光芒，一如當年。

　　但當年寇欣還是憐兒的時候，她的至成哥哥眼中的光，是鴻鵠之志。

　　此刻的方至成眼中的光，卻只剩下了狼子野心。

　　“你的夢想，到底是什么。”寇欣停止了哽咽，輕輕問了一句。

　　“我的夢想？怎么連你也問我這個問題？”方至成哈哈大笑，“我的夢想就是要出人頭地、名震江湖、天下無敵，當一個舉世無雙的大…”

　　說到這里，方至成突然臉色一變，轉身大聲喝到，“那個叫王大王的也問過我這個問題，你也問這個問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寇欣抹掉了眼淚，站起了身，擺動腰肢走向方至成，“這不是無關緊要嗎？”

　　她靠近方至成，輕輕拉起他的手，“雖然妾身已經殘破不堪，但是如果至成哥哥能夠成為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的話，還望哥哥能夠不嫌棄我，留我在身邊。”

　　“不，不會！我怎么會…”方至成的眼中流露出難掩的喜悅，“你愿意在我走上這條道路時，常伴我左右么？”

　　寇欣低下頭，輕輕點了點，“妾身愿意。”

　　“好！”方至成大喜，然后眼中兇光畢露，“我已經派出手下四人，帶著龐心丸去除掉那個王大王。解決了他，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至成哥哥！”寇欣聽罷大驚，滿眼都是擔心和憂慮，“那個王大王，他這幾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的邪門內功更強了。他現在能夠集合他人內力，讓一個武者內功境界短時間內翻好幾倍，我怕你手下那幾人，早就都遭了他的毒手了！”

　　“怎會這樣！…”方至成眉頭一皺，但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都怪我上次，心煩意亂之中，居然沒有想著斬草除根…”

　　他聽到門外逐漸傳來的喧嘩聲，一個慌慌張張地下人撞進了大廳，“方堂主，不好了！郭、呂、嚴、施四位管事都是有去無回，現在那個叫王大王的帶著幾個高手，打上來了！”

　　“可惡！為什么他非要壞我好事！”方至成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的木盒，打開之后藥香四溢。寇欣定睛望去，里面是五顆黑色的藥丸。

　　“憐兒…待我服了藥，先帶你離開這里，去避一避！”方至成拿起藥來就要吃，卻別寇欣攔下。

　　“至成哥哥！”寇欣說，“這個藥你給我一顆，我服下了就不會再拖累你了，我們一起走！”

　　方至成想了想，將手中盒子遞給寇欣。寇欣取出一顆龐心丸，引伸雪頸服下了這顆藥丸。

　　血脈洶涌澎湃，內力涌了出來！

　　寇欣的眼睛變紅，身上青筋像是要突破白嫩的肌膚一樣凸了出來。身體的改變太過突然，讓她很是眩暈了一下。

　　“這藥…的確是真的！”她咬緊牙關說出了這幾個字。

　　等她再次平靜下來，方至成笑著問她，“怎么樣？這樣我們就可以盡快離開了。”

　　說罷，方至成轉身就向著大廳的后門走去，準備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等一下。”寇欣突然說。

　　“怎么了憐兒？我們時間不多了，必須趕緊…”

　　還沒等方至成說完，眼前的一幕讓他閉上了嘴。

　　寇欣拿著龐心丸的藥盒，將里面的藥倒進了大廳的火盆中。然后她將藥盒也扔進了進去，沒有一絲藥渣留下。

　　火盆中的火苗忽明忽暗，掩映著寇欣昏暗不明的表情。

　　她說：

　　“方至成，你今天必須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