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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外面的風已經停了,雪也已經停了。梅林的冷香越過小路,越過小橋,飄到梅香小苑,因此這里連空氣中都飄蕩著一種若有若無、如蘭如馨的幽香,一如這里的今日的來客林仙兒一般神秘動人。
楊逍靜靜的看著她,仿佛已經被眼前的人迷住,直看得林仙兒臉上微微酡紅,口中柔聲道:“楊公子,你這樣瞧著人家,我好心慌。”
不同的漂亮女人,臉紅的樣子也自不相同,各有各的好看,但是天下間沒有哪個女人臉紅起來比林仙兒更具魅惑。似她這樣的女人,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每一次呼吸,都會讓人覺得你是她的唯一,她完完全全都是你的,包括她的心!
但是,楊逍面對這樣的魅惑,卻連半點反應也不肯多給,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林仙兒,似是想要將眼前的人從里到外徹底看透,難以言說的目光,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凌厲,可以穿破虛妄。
他不說話,林仙兒也不好再說話,因為她不敢再說話,面對各式各樣的武林高手,她從來不曾如此的忌憚過,但很顯然,楊逍卻是個例外。
黑水天君,這個憑空出現在武林之中的蓋世狂人,有著太多的不可掌控性,誰敢在他的面前玩花樣,死亡,就是最直接的應證!
時間在無聲之中流逝,林仙兒來的時候是白天,現在天色已經微黑。
不得不說,時間。有時候快的不可思議,有時候又慢的嚇人。好在林仙兒從來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她就在那安安靜靜的坐著,像菩薩、像天女!
“唉….“突如其來,一聲嘆息。楊逍忽然開口出聲嘆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林仙兒見楊逍終于肯理會自己,不由得心下微喜,但聽得楊逍口中話語,不由得為之一愣,故作疑惑道:“楊公子這是說什么呢?”
“梅花盜。”楊逍好整以暇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淡然笑道:“似你這樣的美人兒,別人又怎么想得到,你才是那惡名昭彰的梅花盜呢?”
聞言,林仙兒似乎一點都沒被震驚到,她吃吃的笑了起來:“楊公子說笑了。奴家怎么可能是梅花盜呢?”
“正因為不可能,所以才是。”楊逍漠然開口,他這話說得毫無道理,別人聽來也一頭霧水,只有林仙兒才聽得明白。
但是,就算楊逍說出林仙兒是梅花盜,這天下間又有誰愿意相信呢?真相永遠是真相,但每一個真相都未必有人愿意相信。相反,大多時候,謊言比真相更值得讓人相信。
林仙兒轉而笑道:“奴家來訪已久。楊公子一直不肯開口說話,到了晚上才開口,難道有什么事是白天不能做,非要等到晚上才能做?”
“是啊!”楊逍不可置否的嘆道:“有些事情非得到了晚上才能做,因為,冇有些人只有晚上才敢出來啊!”
“哦?”林仙兒問道:“不知楊公子要等的是什么人?”
楊逍道:“自然是在等你在等的人?”
聞言。林仙兒咯咯的笑了起來,說道:“哦。那楊公子不妨說說看,我在等的又是什么人?”
“送你青魔手的那個人。”楊逍嘆息道:“這幾日。我又殺了十七個前來奪寶的武林人士,他將會是下一個。”
“哦?是嗎?”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喝道:“你想殺我?!”聲音粗豪,看來應是個北方大漢。
確實,這人的身形異常高大,一身黑衣,來勢更快得驚人,人還在兩三丈外,已有一種凌厲的冷風直逼楊逍而來,天下間若是有人能把掌力發于丈外,已經足以稱作武林中一流人物,這人掌力之強可見一斑。
“咳咳….”口中一陣劇烈的咳嗽,楊逍兀自盯著手中的酒杯,看也不看向來人,雖然身上有重病,但是,武功到了他這般境界,早已經進入尋常武林人士不可測度的高深境界,入道就在近前,何懼所謂高手?
黑衣人的掌勢強猛,已然把楊逍所有的退路封死,已經籠罩住他所有可能的變化。這一掌,黑衣人已經練了十年,就連他師傅青魔手伊哭都說過,黑衣人已經得了他七成真傳,這一掌發出,黑衣人自信天下間已經少有人躲得過,能躲得過的人他都認識,而楊逍絕不在他所知能躲過這一掌的人里面。
掌力還未擊到楊逍的身上,黑衣人已經露出殘酷的笑容,這也是他對這世界露出的最后的笑容,然后,他突然感覺眉心一涼,之后就再也沒有知覺,他到死都不知道楊逍到底是怎么殺了他?
原來,就在方才,黑衣人撲擊而來的一瞬,楊逍手中的酒杯里突然跳起了一滴酒水,隨即凝成冰針,化作一點寒芒,帶著不可言說的勁力破空,徑直穿透了黑衣人的眉心!
所謂高手的對決,勝負就在眨眼一瞬,而死亡,就是見證身冇份的唯一證明。
緩緩倒下的黑衣人,只有眉心一點血跡,他的臉上還掛著笑容,他的眼睛卻變成灰色,他已經死了,死透了。
林仙兒看到楊逍這般神功,心中震撼莫名,但轉念想到:你越是厲害,將來我收服你的好處越大,左右不是個臭男人而已。
“林仙兒,你說,我要是現在殺了你,我會成為武林公敵嗎?”楊逍說著,卻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我猜不會,一個活著的天下第一美人,自然是價值無雙,但倘若是一具殘破的尸體,恐怕應該無人問津吧?”
“你…”聞得楊逍言語,林仙兒不由得為之一怒,但隨即,她就斂去了臉上的微怒,口中嬌聲笑道:“楊公子,你真的舍得殺了我嗎?”
“你猜呢?”楊逍說話間,喝完杯中美酒,徑直起身向外走去。
林仙兒自然不敢亂猜,因為,猜錯的下場就是死亡,眼前這個人,比她想象之中還要厲害不止十倍!不過,越是這樣的人,才讓人覺得有挑戰性,征服起來,才更有成就感!
緩緩踏出梅香小苑,不多時,楊逍就遇見了一個人,一個熟人,他們認識,不久之前在興云莊的門口,他們還交過手,那個錦衣少年,或者可以直呼他的姓名:藏劍山莊的少莊主游龍生。
他的眼神已經要噴出怒火,他拽緊手想要從身上找出他的劍,可是他忘了他的劍已經丟了。他已經沒了劍,他還拿什么來跟楊逍斗。
他只能恨恨的問道:“我問你,剛才你在那屋子里做了什么?”他現在只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使他心底有了答案,可他還是不愿意承認這個答案。
“喝酒,殺人。”楊逍淡然出聲,忽然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有些可憐,忍不住的出聲道:“你應該清楚,她本就是那種人,你這樣對她不值得。”
游龍生凄然的笑道:“不值得,我不是你對手,你殺了我吧。”
“咳咳…..”并不劇烈的一陣咳嗽,楊逍淡然應聲道:“既然你如此盛情求死,我成全你便是。”
說話間,只見他翻手之間,頓時黑水翻涌,凝化無數冰針,呼嘯破空,直撲游龍生而來。
面對森然針雨,游龍生不由得一陣駭然,他毫不懷疑,楊逍這一擊絕對能夠要了他冇的性命。
人在面對死亡的一剎那往往會想起很多事,這一剎,他后悔了,他還年輕,他絕不該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他死了藏劍山莊也會絕后。
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好在,這一篷針雨來勢并不算快疾,所以,他側開了身子,也丟下了驕傲。
楊逍翻手之間,只見漫天針雨化作一道黑色洪流倒卷而回,重新沒入他的掌中,隨即淡然笑道:“怎么樣,現在明白活著的可貴了嗎?你父母生你養你,讓你繼承藏劍山莊的偌大家業,你可曾為他們做過什么?”
游龍生更加慚愧的低下頭。
楊逍隨手將魚腸劍扔在他的身前,口中道:“如果我是你,就斷了與林仙兒的聯系,然后回到藏劍山莊,苦心修煉,十年,也許二十年,等到武功大成的時候,重振藏劍山莊,才是你應該做的。”
“你….”聞言,游龍生只覺一身冷汗冒下來,心中再也沒了對林仙兒的癡迷。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之前對林仙兒的癡迷有多么可怕,這種癡迷讓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判斷能力。
雪又下起來,但游龍生的心卻是熱的。他此時心中已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他心里感激起楊逍,但還是說道:“好,等我武功大成,一定會再來向你討教!”
“我等著你!”楊逍一聲大笑,霍然轉身離去,踏著漫天風雪,一步一步,踏向了修羅殺場:
下雪了,最適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