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西南雷州的雨,來的急,去的也快,幾乎就在夜魘司三人與老太太交流之際,原本的如傾倒而下的大雨,轉眼停止。
耳邊連綿轟鳴的雨聲戛然而止之后,周圍的一切就顯得極為靜謐。
院子里這輩子都在幫助別人的和藹老太太,明顯有些被眼前的陣勢嚇到,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便被夜一輕輕地扶助了雙手,隨后攙著老太太緩緩坐下。
老人看著面前林嘯還有鐵柱那極為年輕的臉龐,思忖了一會后開口問道:
“陛下他,要對南蠻開戰了嗎?”
“全軍精銳集結,欲永鎮南蠻!”
林嘯的回應聲之中,帶著極為強烈的殺伐之氣,但是老太太卻沒有任何興奮的神色,反而不斷地喃喃道:
“可是你們還是孩子啊,你看看你,這么小,便要上戰場,那些荒民毫無倫理綱常,茹毛飲血,極為殘暴,上戰場不應該你們上,咱們雷州的漢子們從沒畏懼過什么,交給他們便好。”
“婆婆放心,我們是修行者,會照顧好自己的。”
林嘯輕輕笑了起來,一股極為溫暖的感覺,深深地注入了這位遭逢大變,父親戰死,弟弟癡呆,幾乎差點奔潰的少年郎的心間,哪怕他甘入魔域,但是人世間毫無預兆的溫暖之火,卻讓其突然間有了守護的意義。
“婆婆,要是說年輕,真正年輕的可是咱們陛下,圣上才剛剛及冠沒多久,卻已經做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所以婆婆可別小瞧咱們這些年輕人。”
身旁夜一的打趣聲響起,使得老太太再次瞇著眼睛,笑著道:
“咱們陛下的威名,我這位沒出過門的老太婆都是如雷貫耳,下次圣上要是自老身這門前經過出城,我遠遠地看上一眼,就知足咯。”
一會之后,兩側掛滿大傘的走廊過道內,走出三道穿著黑色大袍的身影,三人剛剛出現在街道之上,外面已經列陣以待的一隊蠻荒軍同時捶胸行禮,為首一位極為年輕的穿甲青年,上前一步,怒吼一聲:
“蠻荒軍校尉,鐘黎戰,恭迎夜魘司同僚。”
三人同樣回禮,大袍之下,夜一的年輕的聲音傳出:
“我等求見西蠻王。”
“荒民連日暴動,爺爺這段日子一直在邊境前線,請先隨我前往西蠻王府,再進行商議。”
夜一三人沉凝片刻之后,立馬開口,聲音堅定:
“時間緊迫,直接前往南蠻邊境。”
如果將整個神州浩土中原形容為一塊面積龐大無比的大陸,那么這南蠻叢林,其實就是一個中原之外,與大陸相連的一個島嶼,兩者相交的地方,被稱大夏子民稱之為,南蠻邊境,而在叢林內土著人的口中,這處邊境有著另一個名字,地獄邊境。
南蠻叢林深處,荒族祖庭。
無數嚎叫,呼和之聲自其中傳出,巨大無比的篝火熊熊燃燒,篝火之上,一頭極為龐大的叢林野獸,被剝皮抽筋,架于其上,一股股鮮血從上淌下,然后化作一陣陣血煙冒出,周圍血腥味彌漫,顯得極為野蠻。
一名名裸露著上半身,極為高大,渾身以及雙臉都布滿圖騰的荒族戰士面無表情,手持尖銳的利器背對著篝火,阻擋著周圍無數雙貪婪無比的眼神。
忽然一只不知從何處伸來的手,迅猛地抓向篝火之上的獸肉,但是卻被一把樹枝削成利矛先早于其一步,狠狠地將手掌整個洞穿,伴隨著一聲痛苦至極的哀嚎,直接釘于地面之上。
“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再發出任何聲音,大酋長正在宴請貴客,假如受到了驚擾,十個你的頭都不夠砍,哪怕你是大部落的嫡系子嗣。”
目光冷歷的持矛戰士,淡淡地看向地面之上,死死咬著牙,捂著手的青年,而下方臉上畫著一頭鷹圖騰的青年則眼神怨毒,陰沉的聲音傳出。
“區區一個守護戰士敢傷我,你完了,我們鷹隼部落的戰士,將會將你剝皮抽骨,腦袋做容器,就像對待那些蠻族和人族那般。”
青年狠話還未落下,長矛便已經在其不可思議的眼神之內,瞬間洞穿了其腦袋,血漿四溢。
魁梧至極的持矛戰士環視一圈,冷冷開口:
“無論你們來自多大的部落,到了祖庭,都給我盤著,收起心中的那些歪心思,不然死了也是白死。”
片刻之后,篝火之上的獸肉逐漸冒出了濃郁的香味,那名持矛戰士將手中的矛插于地上,隨后接過一片類似于荷葉的寬大植物以及一把做工極為粗糙的小刀,在巨獸最嫩的部位,切割下了一大盤,隨后輕輕邁步走向不遠處的一個龐大帳篷之內。
剛剛走到帳篷門口,便聽到一聲極為粗狂的笑聲傳出。
“蠻族那個這個老不死的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我族兒郎于前幾日攻破了蠻族的祖庭,殺了那些卑躬屈膝的敗類不知多少人,可惜的是,讓剛封的族女跑了,不過問題不大,已經發現了其行蹤,想跑到地獄邊境,做夢。”
帳篷門口的那名青年聽后,臉色微不可查的一變,隨后馬上恢復如常,輕輕掀開簾子,端著獸肉,走入其中。
帳篷之內,一左一右坐著兩撥人。
右方大大咧咧地坐著一群魁梧至極的荒民,為首的是一個極為強壯,整個黑色胡須編成辮子垂于胸前,身體和臉上刻畫著一個咆哮巨人形狀圖騰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發出極為張揚癲狂的笑聲。
整個南荒島嶼叢林之內,荒,蠻兩族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如今親手攻破了蠻族的祖庭,何叫他不興奮,不癲狂?
他身后那些個大部落的酋長們,同樣笑聲癲狂,紛紛狂拍面前木桌,他們同樣期待。
期待那些原本屬于荒族的糧食,器物,豐饒的狩獵之地,甚至是人,無論男人,女人還是小孩,對于他們而言,都是重要的貨物。
而與右側不同,這些人的對面,只孤單單地坐著一個人影,人影并不高大,面容模糊,偶爾還會如湖面漣漪那般泛起波瀾。
他就靜靜地看著面前那些荒民愈加狂浪的慶祝,整個眼神之內平淡無波,仿佛在看一群猿猴一般。
不一會,已經有部落酋長開始提議讓女人們進來服侍,那道人影終于輕輕開口,聲音很輕,但是卻極為刺耳地鉆入所有人的耳朵。
“恕我直言,各位離死不遠,這是想要享受生命最后的狂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