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從審訊室里出來。
恍若新生一般地看著周圍的所有人…
馮凱激動地沖了過來,抓著他的肩膀,似乎在詢問著什么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陷入一種很恐慌的情緒當中。
這種情緒讓他的眼神時而閃躲,又時而迷茫,隨后又仿佛不確定地看著所有人,感覺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緊接著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很慘白,毫無血色,最終咬著嘴唇默默地低下了頭。
還是錢偉看出了他的情況不太對,第一時間拉開了馮凱,招呼周洋坐在椅子上休息。
眾人分外擔憂地看著周洋。
并不確定他在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隨后…
邊詩詩跟同伴拿著文件夾走出來,馮凱第一時間朝著邊詩詩走過去。
“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邊詩詩看了周洋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說不出來的同情。
馮凱懵了。
心理醫生?
錢偉也呆了…
周導這是怎么了?
“跟他聊天中,我發現他很疲憊,這種疲憊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他的精神長時間處于緊繃強迫的負荷狀態,同時可能因為角色的關系,他整個人都有些瘋魔,一時間分不清自我,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現象…”
“不過也很奇怪,他剛才應該是找回自我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又陷入這種自我懷疑的狀態之中…”
“這是少數著名藝術家后期會得的病…”
“…”
“現在他的情緒很亂。”
“我個人提議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這件事,不能耽擱。”
“對了,如果找到心理醫生的話,你們可以把這份東西給心理醫生看…”
“…”
邊詩詩從懷里拿出一份手寫的稿子。
稿子里的字跡很工整。
仿佛是是一本日記。
“1990年,我出生山西一家非常貧困的家庭里…”
“我父親長年外出打工,我家里有一個母親,還有一個妹妹…”
“1997年9月1日,我上小學,在隔壁村的希望小學,希望小學距離我們村只有一條河的距離…”
“…”
“…”
“2003年3月2日,家里揭不開鍋,父親出門打工一年多了都沒有回來,我們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雖然母親一直在說,她會努力供我上學,但是,我知道家里已經拿不出一分錢了…”
“3月3日,母親為了借錢給我上學,在四處找人,我偷偷看到她哭了,一邊在罵父親,一邊哭…”
“2004年11月13我終于決定輟學了,輟學前,我的老師告訴我,雖然沒有在學校上學,但在外面,你也不能忘記學習…”
“11月14日,我帶著書本,坐上了去遠方的車…”
“…”
馮凱看到這份手寫稿子。
看完以后,他瞬間怔住。
“怪不得,他對這個角色如此透徹,原來…”
他喃喃自語。
隨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正低著頭看著地面的周洋。
原來!
他把角色從小到大的經歷,全部用文字寫在了稿子上。
每一個經歷,仿佛都是一個沉重的故事,而在這個故事里面,再透過大綱,他看到了一出讓人落淚的悲劇。
入木三分的表演,從來都不是一句天賦就能形容的。
他需要代價!
…………………
“這起案件受害者很多,牽扯面非常廣,而且罪犯是全國流竄作案,我們已經向各地警方都發了案件分析…”
“根據目前統計消息,這起案件受害者已超百人,并且犯罪有持續擴大的趨勢,情況非常惡劣!”
“雖然這件事很扯,但是如果真按照這個劇本分析推演案件的話,一切就很合理了…”
“…”
“…”
會議室里。
很多警務人員看著播放器里的電影劇情。
當畫面定格在礦井下殺人的劇情以后,為首的副局長曹正邦心中充滿著不可思議。
案件的敘述分析跟礦底里拍的內容簡直是一模一樣。
而這部尚未拍完的電影,竟猶如第一手視頻證據一樣,讓人脊背發涼。
緊接著,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下遞過來周洋的資料表。
周洋確實是無罪的。
而且跟這件案沒有任何關系。
履歷很清白,清白得讓人同情。
劇本創作,也許就是源于藝術創作,和現實無關!
為什么藝術創作能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人震驚!
看完資料以后,就算是在刑偵隊工作多年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荒謬的情況!
“電影拷貝一份留檔”
“其他的給劇組送回去,讓劇組的其他人回去吧,在這里待了一天辛苦了。”
“對了,那個周洋…”
“幫忙請個心理醫生幫他看看吧…”
“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他,這件事,牽扯實在是太廣了,如果真的全部曝光的話,恐怕會造成轟動,得慎重一點…”
“刑偵組那邊繼續調查,重點是各大礦上去查,突破口應該就在這里!”
“…”
……………
心理醫生找來了。
治療是在公安局的心理咨詢室里進行著。
周洋躺在椅子上,被詢問著各種問題…
但周洋至始至終都呈現那種精神恍惚的狀態,既不回答,也不點頭。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心理醫生來得快,走得也快。
除了拿走一小時五百塊的咨詢費以外,再把周洋送出來以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用處了。
詢問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只說這種事情得循序漸進,不能一蹴而就。
“他的情況并不樂觀…”
“他可能需要休息。”
離開前,心理醫生卻偷偷在邊詩詩的耳邊說了這句話。
周洋從心理咨詢室出來的時候,眼神至始至終都帶著恍惚感。
他看著劇組里的所有人。
他面無表情,眼神略有些空洞,然后就這么坐著,誰過來打招呼,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馮凱和錢偉抽著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們又不能離開公安局。
拍攝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被公安局帶走,而且劇組里的每一個人都被叫進審訊室里詢問…
直到傍晚的時候。
一個高個的警察才拿著攝影機,面色復雜地走了出來。
張根水激動地迎了過去。
“這真是電影嗎?”
“怎么了?”張根水一愣。
“這像是紀錄片…同時,礦底這個劇本更像是犯罪實錄,之前很多我們想不明白的問題,在看了劇本以后都想明白了…”高個青年說得很嚴肅:“看完劇本以后,我們甚至一度懷疑,這編劇是在親眼看到那些罪犯在實施不法行為…”
“…”張根水目光呆滯。
旁邊的趙壽全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地聽著這一切。
馮凱則是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全身上下都冒著一股寒意。
他哆嗦了一下,見鬼一般盯著周洋。
劇組里的其他人也是震驚得直冒冷意。
而眾人的焦點周洋…
這個時候卻是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馮導…我想好好休息一會…”
他臉色依舊慘白。
但眼神似乎恢復了正常。
他搖搖晃晃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