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若只是想找到夏傾城,問問她,婚事取消的事,大哥哥知道嗎?
顯然她爹是不知道的,想必林家其他長輩也未必知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哥知道嗎?
她見過林嘉蘭傷情的模樣,當年的她除了陪伴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大哥哥也那樣傷情,如今的她——也還是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這里,她腳步頓停,心里充滿了沮喪。
算了,問了又怎樣呢?她就是個局外人…
抬頭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承乾殿,搖了搖頭。
正準備離開,突然,眼角捕獲一個熟悉的身影,轉瞬之間,消失在承乾殿東側的竹林里。
一時想不起那身影是誰,好奇心起,林嘉若便跟了過去。
竹林里掩映之下,只能看到有兩個身影,其中一人,從服飾穿著里認出了是夏傾城,而另一人,穿著和袁宴一樣的淺緋色官服。
想起夏傾城往承乾殿來的目的,另外一人應當是甘明玨了。
甘明玨仿佛說了一句什么,沒聽清,林嘉若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聽見了夏傾城的揚聲質問:“當年你要我以姿色惑蕭氏父子時,承諾過什么?”
承諾過什么?
林嘉若好奇得要死,又往前走了半步,正好將兩人都看在了眼里。
那兩人都側對著她,不知是有竹子遮擋的緣故,還是他們太過專注,都沒有注意到她。
甘明玨曾與顧瞻、蕭桓、裴五一起,被京城貴女們稱為京城四公子,這四公子別的都還好說,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俊美。
這兩年來,皇朝更迭也沒有阻止甘明玨的步步高升,而步步高升也沒有阻止他的日趨沉穩,如今的甘明玨,仿佛名器初成,便是同夏傾城這樣的絕色佳人面對面站著,也絲毫不遜光彩。
如果不是夏傾城的目光太過咄咄逼人,甚至還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我說過——”甘明玨嗓音低沉,緩緩地說,“倘若你因此損了清白,我甘明玨必定負責到底,但是——”
“我當時問你,你拿什么負責?”夏傾城快速地搶斷了他的話。
從林嘉若的角度,看不清他們的神情,卻能感覺到夏傾城語氣中的緊張,而她問完這句話后,甘明玨沉默了許久。
一直沉默到連偷聽的林嘉若都覺得緊張了,他才更加緩慢地開口:“我娶你!”
“那你現在,娶不娶?”夏傾城輕聲問。
這次,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娶!”
話音未落,夏傾城向他撲了過去。
林嘉若覺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那兩人就像是瞬間變成了一個人似的,緊緊地摟在一起,黏得一絲縫隙都沒有,頭頸交纏,看上去…
看不大清楚…換個角度看看…
啊…他們…
林嘉若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然后,眼前一黑,隨即又被捂住了嘴,直接拖走。
重見光明時,順便見到了略顯尷尬的林致之。
“大哥哥…”剛叫了一聲,便被他用食指抵在了唇上。
不過是尋常的噤聲手勢,大約是剛見了那兩人做的事,林嘉若莫名覺得臉上一熱,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好像是貼得太近了…林致之也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指,轉而拉起她的手,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趕緊走,別帶壞了阿若!
林嘉若被拖著往前走,還戀戀不舍地回頭想多看兩眼,林致之見狀,更是加快了腳步。
很快就連人影都看不到了,林嘉若意猶未盡地回頭問道:“大哥哥,他們在干什么?”
林致之回過頭來,面色復雜地看著她。
孩子長大了,提出的問題真是越來越難回答了…
可是,再難回答也得硬著頭皮回答:“一男一女兩情相悅時便會那樣…你還小,不許學他們!”
兩情相悅?林嘉若的眼神瞬間從好奇變成了同情和憐惜。
林致之哭笑不得:“你這什么表情!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對傾城并無情意!”
好像是有說過…
“你剛剛不是要去找她商議婚事?”林嘉若半信半疑地問。
林致之失笑搖頭:“不是——我和她商議過了。”
“什么時候的事?”林嘉若驚訝問道。
林致之瞥了一眼他們身后跟隨的宮人,低聲道:“那天她送我進宮的時候…她說她心中另有其人,我便道聘禮早已退回,婚事當不作數…”
“那前面我爹跟你提婚事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害得她白擔心了一場。
林致之笑道:“這種事,應當由姑娘家先說的!”
他原先的計劃,是先為夏傾城正名,然后他重新上門提親,再由夏傾城拒絕。
沒想到夏傾城還不急,他倒先急起來了。
他方才去找夏傾城,就是想同她商議早日解決這樁婚事,結果一路尋到承乾殿,抓獲一只偷窺的小阿若。
“你真的沒有不開心?”林嘉若雙目炯炯地觀察著他的神情,仿佛誓要揭穿他的強顏歡笑。
林致之忍俊不禁:“真的沒有!他們二人可謂患難生情,我是真的為他們高興!”
林嘉若看他神情不似作偽,便放下了一顆心。
走了兩步,突然想起方才袁宴說的話,抬起頭,神情古怪地看著他,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歡的人了?”
林致之驀然一怔,清俊秀致的面容仿佛籠上了一層輕煙淡霧。
林嘉若緊張地盯著他,直到那層輕煙淡霧緩緩散去,他含笑低眸,眼中仿佛有千絲萬縷,如同妖術一般,將她纏得手腳發軟。
他抬起手,輕輕落在她的肩頭,卻將她轉了個身,往殿內一推。
“到了,快進去吧!”他笑著說。
林嘉若正被他那一眼看得不能動彈,呆呆地在殿門口站了許久,才覺得恢復了一些力氣。
一腳跨過門檻,她突然想起來了。
這種看得她渾身無力的眼神,并不是第一次。
那一夜,漆黑的樹林里。
他抵著她的額,如同著了魔一般看著她。
她還記得唇上襲來的,屬于他的溫熱氣息。
那個時候,他們應該離得很近,很近,是不是差一點,就如同竹林中那兩人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