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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若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抽搐,一雙渾圓的大眼睛震驚過后微微失神,她張了張嘴:“娘…”軟糯的嗓音驀然變啞,剩下一個“親”字竟然說不出口了。
她覺得自己心里是震驚的,但又仿佛早就備下了一個角落去迎接這個消息,那個角落曾經因為空置而驚慌不安,在一剎那的震驚之后,這個消息入住,也填滿了那個角落。
填滿之后,有一種灰色的情緒從那里彌漫出來,很快,就充滿了她整個身體,然后從她的眼眶涌出來。
從震驚到了然,從了然到悲傷,然后落淚,看得徐窈寧心痛如絞。
她情愿看到阿若同她哭鬧任性,也不想看到她悲傷無奈卻又接受現實的眼神。
“娘親和你爹爹實在是合不來,不愿再勉強相處,只能出此下策,帶著你們姐弟二人悄悄離開——”徐窈寧忍著心痛,盡量語氣平和地說著,“娘親知道你舍不得爹爹和林家,可是娘親更舍不得離開你,只能自私地帶你一起走,阿若,你會怪娘親嗎?”
面對徐窈寧期盼的眼神,林嘉若木木地搖了搖頭。
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這些人會保護我們到京兆府,娘親已經將余杭的鋪子和莊子都賣了,在京兆府置辦了一些田產,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那里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好不好?”徐窈寧柔聲說著。
林嘉若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后被嘆息著擁入懷里,心里模模糊糊地還有一些疑慮,卻沒有力氣去仔細思考。
忽然,一陣桀桀的怪笑聲響起,隨后,似乎有什么人在車廂頂上踩了一腳,緊接著,衣衫獵獵聲,刀劍出鞘聲,女人驚叫聲,混亂四起。
林嘉若想探身出去看看情況,徐窈寧猛地收緊了手臂,低喝一聲:“不要亂動!”
林嘉若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危險來臨時的緊張,瞬間僵在了她懷里。
“木四!”有人驚呼。
徐窈寧心頭一跳。
神武侯燕家最忠心最精銳的五行護衛隊,燕懷把其中木組的十人都給了她,剛才說話的男子,應該是木組的頭領木大,而他口中的木四就是百靈。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來者已經開了口。
“徒兒媳婦,你這招金蟬脫殼玩得可真開心,就是害苦了我這老頭找了你一天一夜沒的休息!”那人笑嘻嘻地說。
“是師叔!”林嘉若失聲驚叫 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持塵的師叔慧先生。
徐窈寧當然也聽出來了,否則她的臉色不會瞬間就變得毫無血色。
“小徒孫,你爹已經認了我這個師父啦,記得要叫師祖哦,要是再喊錯,師祖我可就不高興了!”
隔著車簾傳來的聲音依舊帶著笑意,卻讓林嘉若打了個寒顫。
這時,身邊的徐窈寧咬咬牙,把她往身后一推,自己打起簾子鉆了出去,簾子落下的那一瞬,林嘉若看到她筆直地站在車上,也看到了車前一排橫刀抵擋的人,以及慧先生的半張寒氣逼人的笑臉。
林嘉若也想出去看看,卻被黃鸝顫抖著抱在懷里,掙扎了一下沒掙開,外面的人已經在說話了,她也顧不上繼續掙扎,側耳仔細聽著。。
“你把她怎么了?”徐窈寧憤怒地質問。
慧先生呵呵一笑:“也沒什么,她不肯說出你的下落,我也只好給她松松筋骨了,不過這小姑娘骨頭挺硬的,松了好幾遍也沒說,害得我費了好幾番心思才找到你們!”
林嘉若心中一動,他說的難道是百靈?百靈一直沒回來,是被慧先生抓住了?
慧先生又說話了:“我說徒兒媳婦,有什么事不能在家好好說?你帶著兒子女兒跑路也就算了,還沿路做出被人劫走又失足落水的樣子,我那徒兒在河邊看到血跡和鞋子的時候,差點沒吐血身亡!”
爹爹!
林嘉若突然生出一股大力,推開黃鸝,撞了出去,幸而徐窈寧及時拉住她,才沒沖下車去。
林嘉若拉著徐窈寧的手狼狽地站了起來,急得眼都紅了:“我爹爹怎么樣了?”
慧先生看了看林嘉若,又看了看一臉冷漠的徐窈寧,笑了笑:“總算還有個有良心的。”
林嘉若焦急追問:“你快說啊,我爹爹有沒有事?”
慧先生自負一笑:“有我在呢,怎么能叫他有事?”瞥了徐窈寧一眼,不屑,“你那點小把戲,也就騙騙我那個傻徒弟,破綻那么明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忽然,前頭有人將一人往后扔了過來,分毫不差地掛在了拉車的一匹馬上。
是百靈!
“夫人,您帶著木四先走,我們來拖住他!”木大沉聲道。
徐窈寧卻輕輕搖了搖頭:“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前世此人藏匿在云林寺時,因為一場刺殺而暴露行蹤,那些刺殺他的人傳聞就是燕懷的親衛,據說死了十幾人,但此人雖重傷暴露,最后還是逃脫了。
此后朝廷通緝他多年,也沒能抓獲。
燕懷留給她的人,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徐窈寧還在心里思考對策,卻不知她這句話已經讓在場許多人震驚側目,就是林嘉若也十分意外,以一對九,為何娘親她如此肯定不敵慧先生?
慧先生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唇邊帶出一絲冷笑:“徒兒媳婦似乎認識我?”
徐窈寧臉色一變,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測。
當然認得!
從云林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前世他的通緝畫像撒滿了大街小巷,無論是何方勢力都只想除之而后快,可偏偏此人武功蓋世,又為人奸猾至極,天羅地網,都沒能捕獲他。
在她臨死前的一個月,隱約聽說他跑去了西北蕭梁麾下效力。
那樣一個煞星,她想不記得都難!
慧先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等到最后一絲笑意也消失的一瞬間,他身形微微一晃,就從原地消失了。
一陣疾風吹得林嘉若幾乎睜不開眼,風停之時,就看到慧先生已經到了眼前,距離她娘不過一臂之遙,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令她腦海中一些不友善的記憶蠢蠢欲動。
她使勁搖了搖頭,不去想那些讓她膽怯的過往,再看過去時,慧先生的右手已經捏住了徐窈寧的脖子,神色冷漠而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