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之的歸家,對林嘉若每天的安排并沒有產生什么影響。
因為她師父的一去不回,這幾個月林嘉若都是早晚自己練武,不同的是,每天下午練字的地方從自芳軒換到了平齋,由林致之親自盯著她練字。
林嘉若知道大哥要準備一個月后的秋試,看書的時候不宜受到打擾,倒是比在自芳軒時更加自覺勤勉了。
孫家獨子摔斷腿的事,很快就傳了出來,孫家也隱隱放出風聲,說是曾經得罪過林家,話里話外都在說林家報復打斷了孫贏的腿。
但畢竟沒有證據,流言傳了沒幾天就散了,因為三年一度的秋試即將舉行,而林家今年有兩個人都將參加秋試。
林致之十二中案首,是杭州府無人不知的少年俊才,即便是知府大人對他也寄予厚望。
而林時生雖然不及侄子,可從去年起,整個人煥然一新,不但在詩才上有茅塞頓開的趨勢,就是被他荒廢多年的文章也撿了起來,據說從去年開始就在閉門讀書,打算在今年秋試中一鳴驚人。
除此之外,秋試被看好的各大才子一大半都是林致之的同窗好友。
林家正展現出冉冉上升之勢,沒有誰想在這種時候得罪林家。
秋試分為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場,第一場考經義,第二場考策問,第三場考的是詩賦。
每場考試都是提前一日入場,后一日出場。
八月八日,林嘉若把爹爹和大哥送進考場之后,在家里轉了一天,到八月十日一大早,就跟著家里的馬車一起去考院接人了。
由于徐窈寧病著,林嘉若只能跟著大房的馬車去接送。
到了考院門口,已經候了不少馬車。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第一批交卷的考生就出來了。
甘氏和林嘉蘭雖然也內心焦急,可礙于身份,不方便探頭出去看。
林嘉若就不管不顧地跑到了外面,當林致之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
人群之中,最出彩的一眾少年之中,林致之依然是最出色的一個,沒有奪目的光彩,而是如珠如玉一般,溫溫潤潤,卻不容忽視。
“大哥哥!”林嘉若興奮得直喊。
林致之看到了自家馬車,便同好友們道了別,含笑朝著林嘉若走過來。
林嘉若將他打量了一番,看著精神還好,也就放了心,扭頭問跟過來的另一人:“阿瞻哥哥考得怎么樣?”
話音剛落,馬車的簾子就被掀開了。
林嘉蘭秀美的臉龐上帶著一絲急切,在看到顧瞻的一剎那,臉“唰”的一下就紅透了,整個人又縮了回去,只剩下車簾子無助地晃蕩著。
林致之一聲輕笑打破了寂靜。
顧瞻顯得有些不自然,干笑兩聲,若無其事地對著林嘉若說:“你怎么就問我,不問你大哥考得怎樣呢?”
林嘉若驚奇地說:“我大哥哥是解元啊,有什么好問的!”
林致之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顧瞻無語地看著這對自信凌人的兄妹。
車簾又打了起來,這次出現的是甘氏。
甘氏溫和地詢問了幾句,又往考院門口看了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關上了。
“我爹爹呢?”林嘉若有些著急。
林致之解釋道:“今天是交卷日,一共分三批交卷,三叔可能要后面兩批交卷。”
這個問題甘氏已經考慮過了,所以出來的時候是兩輛馬車,就讓林嘉蘭先陪著林致之坐了一輛馬車回去,甘氏陪著林嘉若繼續等著。
到了中午,又放出來一批。
林嘉若正認真地在人群中尋找著林時生的身影,冷不防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這不是時生兄的女兒嗎?”
那聲音帶著令人不舒服的戲謔,就是小小的林嘉若聽了都感覺到來者不善。
“阿若?”甘氏在車內聽著有點不放心。
林嘉若扭頭看了看,有點眼熟,不太確定地問:“大郎君是那個第十三名?”
沒顧上對方僵硬的臉色,回頭沖甘氏安撫道:“大伯母,這位大郎君是爹爹以前在西湖詩社的朋友,不知道在哪年縣試考了第十三名的那個!”
甘氏聽說是個讀書人,也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仍舊提著,仔細聽著外面的對話。
第十三名雖然聽著不高興,但也不至于和一個小女孩過不去,也就是冷冷一笑,明知故問:“林小姑娘在等你爹爹嗎?”
林嘉若點頭,禮貌地反問:“大郎君也參加秋試嗎?可還順利?”
第十三名自負一笑:“還行吧,出于謹慎,還是延遲到了中午交卷,怎么?你爹爹還沒出來?”說到最后,嘲笑的表情就不加掩飾了。
林嘉若點點頭:“是啊,爹爹比大郎君更謹慎呢!”
第十三名噎了一下,輕哼道:“那我就靜待時生兄的喜訊了!”
林嘉若怎么會看不出他的不善,也輕哼道:“也敬祝大郎君能再考個第十三名!”
鄉試第十三名名次不算低了,若是別人這么個敬祝法,他心里是歡喜的,可這小女孩…
罷了,罷了。
第十三名面色不虞地拂袖而去。
一直等到黃昏時分,林時生才擠在最后一批考生中,拖著疲倦的步伐走了出來。
經義一門很是考驗四書五經的閱讀量,林時生畢竟起步晚,這陣子再用功,也趕不上其他學子寒窗十年的進度,因此考得十分艱難。
回去將文章默寫出來,小山先生看了之后,沉吟許久,道:“中等水平,若剩余兩門出色,還是能中的,只是名次就不好說了。”
林時生心中大定。
接下來的兩場考試,林家叔侄二人都是上午就交卷出來了,而林時生的神情,也一場比一場輕松。
到了放榜這一天,比正經考試還緊張,天還沒亮,就派了家仆去桂榜前等候,幾乎全家人都等在了前院的會客堂,只等好消息傳來,就開祠堂,給祖宗上香匯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