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做鴨,是沒有底線的 三
“細芽兒們，來幫一下娭毑我好不好？”應了老伴的吩咐，老奶奶拿著把鐮刀慈愛的朝江云楓和薙切繪里奈招招手。
“好的，阿婆！”江云楓他們欣然答應。
老奶奶帶領二人由廊檐繞過小別墅，來到別墅后面沒舍得拆除的土夯老房子。老奶奶推開虛掩的木門，老屋內一片漆黑并不是光線不足導致，而是常年的煙熏火燎把土墻面和家具都染成灰黑色。
老宅中沒有多少生活的痕跡，陳舊的家具上落滿了灰塵，但堂屋中間的火塘里的柴草灰燼都還新鮮。顯然有人經常在這里生火，目的應該是為了熏烤房梁上懸吊的那一排黑乎乎的老臘肉。
老奶奶踮起腳尖通過手指輕捏方式查看每一塊老臘肉，一邊檢查還一邊點頭，顯然她對自己的杰作成色十分滿意，巡視一圈把鐮刀遞給江云楓順手指了一下靠墻的木梯。
“細芽兒，娭毑我的腿腳不方便，你上去割一片下來。”
“阿婆，交給我！您說哪一塊我就割哪一塊。”
江云楓接過鐮刀麻溜的爬上閣樓，常年風化樓板的木材已經不可避免的出現腐蝕，人高馬大的江云楓踩上去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灰塵不斷飄落。
“細芽兒，小心吶！”老婆婆看著毛躁的江云楓忍不住提醒，生怕他踩斷樓板摔下來。
“沒事的，阿婆！”
閣樓距離地面也就二米有余，就算摔下去只要不是太倒霉頭朝地就無大礙，江云楓跨出不多的樓板踩在兩根碗口粗的房梁上，雙腳交替前進來到老臘肉的正上方。
老奶奶指著一塊最黑最硬的臘肉，江云楓俯下身割斷懸吊的繩索將臘肉提起，本人帶著臘肉縱身一躍從房梁上跳下，平穩落在地面上還擺出體操運動員落地的姿勢。
“唉喲，你這個毛毛，嚇死娭毑咯！”老奶奶又好氣又好笑的輕拍一下江云楓。
回到前屋，老奶奶開始淘米煮飯，江云楓承包下清洗這塊極品食材的工作。小桶里裝的是老奶奶淘米瀝出的淘米水，江云楓弄來一張小矮凳坐下，把那塊黑到發亮的臘肉浸泡到淘米水里用老絲瓜球不斷搓洗表面的煙灰。
“這是什么？像是某種風干的肉制品。”薙切繪里奈對這塊黑乎乎的東西很感興趣。
“大小姐真是識貨啊，這可是極品中的極品，您看它又黑又硬，不僅粗壯而且還很長...”江云楓忍不住嘴上又開始飆車。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不要整天腦子里裝滿那些污穢不堪的東西！”薙切繪里奈憤恨的瞪他一眼。
江云楓果斷撈出沒清洗還滿是煙灰的臘肉，懟到薙切繪里奈面前針鋒相對的辯解道“大小姐你自己看！這塊臘肉上面全是草木煙灰，是不是很黑？！長時間的熏制自身水分揮發，是不是很硬？！整塊肉的尺寸夠不夠長？這個厚度夠不夠粗？我哪點說錯了？！”
“這是一塊普通的臘肉，但是從你嘴里說出來就充滿歧義！”薙切繪里奈駁斥。
“我只是在單純的評價這塊臘肉，你卻能引申到其他層次，大小姐你的修為可以喲！有時間我們就這方知識深入探討一下？”江云楓壞笑著豎起大拇指。
薙切繪里奈不說話，只是憋紅著臉死死盯著他。
“開個玩笑而已，大小姐你的眼神犯不著這么嚇人吧？”
江云楓點到即止，打著哈哈繼續搓洗臘肉“這個臘肉中的極品煙熏臘肉，只有在湖南、川渝以及我的老家嶺南和云南這些西南省份才有，而且現在即便是西南省份也只剩下少數農村才有這種東西啦。”
“為什么？”
“因為制作工藝和周期冗長繁瑣呀，做臘肉的時節最好在隆冬臘月天氣寒冷的日子，現殺的豬肉用混有花椒、八角、五香粉等香料的粗鹽反復揉搓腌制一到兩天。然后懸掛到室外進行至少為其一周的風干晾曬，突然轉暖潮濕或者下雨的天氣都會印象臘肉的風干，甚至會導致臘肉腐敗變質功虧于簣。”
“一到兩周的風干過后這些臘肉就如大小姐你之前所見的那樣，會被懸吊在火塘上方，開始漫長的煙熏過程。這個過程會持續一年、兩年甚至三年，期間每天最少要三次生火不能中斷非常麻煩。”
江云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整桶米白色的淘米水都飄滿油墨，臘肉的細微溝壑里仍然殘存有少許煙灰，但是經過華美轉變后的肌理已經能夠展現出來，深醬色的豬皮肥膘已經如水晶般晶瑩透亮，瘦肉部分就像夾在水晶中的紅寶石。
江云楓聞了一下感慨“這塊臘肉至少經過三年的煙熏，真是有錢都買不到的極品！大小姐你今天是有口福啦！”
“我才不要！腌制含鹽量絕對超標，而且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熏烤，肉類內部肯定發酵產生致癌物質苯丙芘，這是一種非常不健康的食物！”
“那你不要吃。”江云楓懶得解釋，倒掉臟污的淘米水提著桶返回廚房。
“你！！”薙切繪里奈咬著銀牙沖江云楓的背影憤恨跺腳。
老奶奶把江云楓搓洗過的臘肉先溫水中再清洗一遍然后分成兩段，瘦肉比較多的部分直接扔到飯鍋里，和淘洗好的大米一起烹煮。
肥肉較多的部分切成小丁先下鍋煸炒出豬油，在把泡軟切丁的豇豆干、冬筍干等幾種蔬菜干會同辣椒大蒜一起下鍋爆炒，出鍋前再撒一把青蒜苗，這碗看似簡單的鄉村外婆菜簡直就是下飯神器，為此老奶奶還特地蒸了一籠玉米面窩頭。
米飯煮熟時老奶奶把同時熟透的臘肉挑出來切片，江云楓極度自私的將臘肉周圍的米飯全部據為己有。豐盛的晚餐開始江云楓舀了兩大勺外婆菜和米飯拌勻，就捧著海碗一臉幸福的悶頭扒飯。
薙切繪里奈禁不住誘惑，拿起一個窩頭在背面的凹陷處裝上些外婆菜。煙熏臘肉獨特的咸香韻味，各種蔬菜干濃縮的精華，在香辣爽口的辣椒和松軟甘甜的玉米面窩頭的襯托，僅僅一口薙切繪里奈就拜倒在老奶奶將近六十年的烹飪手藝下。
晚餐結束二老就陷入惆悵，明天是臘月二十四小年夜，二老唯一的兒子也會從縣城趕回來一起過節，然后接二老到縣城過農歷春節。按照傳統過小年要燒香敬神，二老的體力已經很難支撐他們完成那一餐。
“阿公阿婆，交給我們來完成吧，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叼著牙簽的江云楓拍胸脯包攬下小年夜家宴的承辦工作...